“沈老师!你好大呀!”

  李陶不常像最近这样总操心于逸秋,毕竟于逸秋跳脱归跳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向是心里有数的。

  但近来李陶打心里觉得于逸秋没有弄清和沈濯该有的距离。

  他想沈濯是什么大好人吗,不是啊。

  沈濯在做什么?

  于逸秋又在做什么?

  都忘了之前一个要生一个要打的对立立场了?

  他们怎么还跟交朋友似的在剧组友好相处上了?

  李陶是担心的。

  他觉得于逸秋不该和沈濯走得这么近。

  李陶也看不清沈濯,不懂人六金大佬待于逸秋这样的小艺人这么好,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李陶一面旁观一面操心,也总觉得沈濯待于逸秋好的表象下,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的想法。

  李陶也一直有在言语上敲打于逸秋,让他不要和沈濯走太近。

  直到不久后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起因是剧组去山里取景拍摄,所在地是一处瀑布脚下,拍摄的内容是一次偷袭失败后,留下半条命的林筠与校尉就后面到底该去哪儿起了争执。

  如今是九月底,山中气温尚可,但山泉水尤为的冰凉。

  戏份要在水里拍,人泡到水里,被冰到是在所难免的。

  于逸秋如果没有怀孕,男人一个,冷就冷会儿,不会怎样,可如今有了孩子,穆帆不太敢让他碰冷水,开拍前就这一场到底要怎么拍才能避免,不让于逸秋受凉,就讨论了许久,甚至还想过往水里掺热水的办法。

  后来觉得没什么好办法,还是得拍,众人就商量尽量三四条内一次性拍过,拍完就结束赶紧上岸。

  起先一切都很顺利,于逸秋和沈濯也演得非常到位,直接两条就过了,大家都很高兴。

  后来于逸秋往岸上走的时候,突然出了点意外——他半个身体泡在水里,一条腿莫名抽筋,踩着脚下的石头往岸上走的时候,一下没稳住,人往前栽去。

  岸上有人看到了,忙喊“小心”,眼看着于逸秋整个人就要闷水下去了,身后的沈濯三两步上前,把人一下捞住,却似是没扶住,两人一起往水里栽去,好在沈濯托住了于逸秋,很快于逸秋的脑袋先出了水,沈濯随后,接着,从头到脚都湿了的沈濯把于逸秋扶住,带着一起走上了岸。

  “没事吧没事吧?”

  剧组的人普遍都很紧张。

  拍这种野外戏,最怕出意外。

  “没事。”

  于逸秋身上的戏服往下淌着水,左腿曲着勾起,右腿单脚蹦跶了下,解释:“刚刚腿抽筋了。”

  剧组的人忙给他披上大毛巾,同时扶着他往岸边平地走。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人喊:“沈老师!你的腿!”

  “快把医药箱拿过来!”

  于逸秋下意识转头,一下就看见身后,沈濯站在岸边,一只脚抬起来,小腿处特别明显的一道口子。

  于逸秋意外沈濯受伤了,抬手抹脸上的水,跳着就要过去看看情况,被李陶拉住:“你先顾你自己。”

  于逸秋没过得去,就出声喊:“沈老师腿怎么了?”

  七七八八的声音回复他:

  “划伤了。”

  “水里有什么吗。”

  “估计是石头。”

  “刚刚拍戏的时候伤到的吗。”

  “有可能,这水里全是石头。”

  沈濯低头看看腿,不甚在意,抬头见于逸秋伸着脖子往自己这边瞧,淡淡出声道:“没事。”

  于逸秋想到什么:“是不是刚刚拉我的时候在水里弄的。”

  沈濯看看男生,没说什么,于逸秋就觉得是这样了。

  李陶这时也过去看,看见剧组的人蹲在沈濯脚边用紫药水抹伤口,那伤口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蹭破皮,划得深,血都是一滴一滴直接往下流。

  李陶也心知很有可能是拉于逸秋的时候伤到的,默默从人堆里退出来,没吭声。

  于逸秋要过去看看,李陶拉他:“你先去把身上弄干换身衣服。”

  提醒:“肚子。”

  于逸秋这才没坚持过去,转身往房车的方向走。

  于逸秋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擦干,从房车下来的时候,沈濯的腿已经覆上纱布盖住了。

  他人还没回车里换衣服,只披着大毛巾,头发上滴着水。

  于逸秋过去,挺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看沈濯腿上,带着歉意的声音说:“都是拉我拉的。”

  沈濯笑笑:“你可是现在的重点保护对象。”

  于逸秋:“疼吗。”

  沈濯却回:“还是你有个意外或者受伤了,我才心疼。”

  于逸秋一愣,看看沈濯:什么啊。

  于逸秋又问了一遍:“挺疼的吧?是不是最好去医院看看,水不知道干不干净,别万一感染了。”

  说着在沈濯面前蹲下,去看被纱布盖着的地方。

  沈濯笑了下,垂手撸了男生尤带着湿润的发顶两下,没说什么,抬步走了,去房车里换衣服。

  于逸秋起身,跟着摸摸发顶,看着沈濯的背影,问:“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帮你。”

  沈濯没回头,抬手在肩上摆了摆:“不至于,没残。”

  于逸秋原地站着,站了几秒,然后小跑过去,跟上了沈濯,两人一起。

  李陶远远看着,看到于逸秋跟沈濯边聊着话边一起上了房车。

  李陶没有表情地看着,心里默默沉了口气。

  身旁的盛为君也看着那边,看到两人上房车了,身影消失在门后了,咂咂嘴:“大佬人还怪好的嘞。”

  李陶转头瞥盛为君。

  盛为君理所当然的表情:“难道不是么,他对我们秋一直挺好的啊,之前还让打胎,后来从泰国回来也不让打,同意生了。”

  李陶这次什么都没说。

  那边,于逸秋跟着上了沈濯的房车,才发现沈濯的这辆房车跟他的竟然一模一样,里面内饰装修半分不差。

  于逸秋好奇地四处看看。

  沈濯已经脱掉戏服,上衣丢在外面的地上,再脱掉鞋,光着脚进了里面。

  于逸秋从车内饰上收回目光,发现沈濯已经进里面了,没多想,跟着往里面走:“沈老师,要帮忙吗。”

  刚跨进门,抬眸,就看见沈濯站在床边褪掉了戏服的裤子。

  于逸秋十分顺眼地往某个中间部位一扫,眉峰自己跳起来似的高高一挑,吓了一跳的样子,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沈濯看过去,见于逸秋一脸特别惊讶的表情,不知道这是在吃惊什么,问:“怎么了?”

  于逸秋定在原地,抬手捂嘴,惊讶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同时惊叹连连:“沈老师!你好大呀!”

  “你这么大的吗!?”

  沈濯:“……”

  于逸秋放下捂嘴的手,还在吃惊:“你那里不会平时也练的吧?”

  这个练自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指撸铁。

  沈濯无语,毛巾擦着身上的水:“可能吗。”

  于逸秋:“不可能吗,那都是男人,你能那么大?”

  沈濯好笑地摇了摇头,没理这话,转身进了淋浴间。

  后来从沈濯车里下来,回到盛为君李陶这儿,于逸秋就跟两人八卦道:“大佬那儿好大,跟练过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那儿也天天举铁呢。”

  盛为君:“哪儿?”

  于逸秋天真的口吻:“鸡鸡啊。”

  “噗——”

  在喝水的李陶一口把水全喷了。

  拧上瓶盖,李陶板脸训道:“你有病啊,这种有什么好跟我们说的!”

  又训道:“人沈老师为了你腿都伤了,你上人车上没说帮点忙,盯着人家下三路看什么?”

  “大不大跟你有什么关系?”

  于逸秋被训得直耸肩。

  他跟盛为君对视,盛为君也耸肩:看吧,又被骂了。

  李陶这时道:“我们车里有外伤药,我都带了,你等会儿给沈老师送过去。”

  于逸秋“哦”了声。

  等李陶从车里拿了药给于逸秋,于逸秋边接过边随口道了句:“你今天怎么不让我离大佬远点儿啊。”

  “他受伤了,你不是得巴不得他最好去住院,离我远远的吗。”

  李陶飞起一脚就要踹过来,于逸秋拿了药闪得飞快,哈哈哈地笑着跑走了。

  李陶冲着于逸秋的背影直瞪眼,心里全是骂骂咧咧。

  沈濯那儿,于逸秋走了又回来了,手里拿着涂抹外伤的药膏。

  于逸秋一上车就晃了晃手里的药:“沈老师,我给你抹吧。”

  “我有这方面的丰富经验。”

  “保证抹得不疼,伤口也包得好看。”

  沈濯刚洗完澡,正站在冰箱前喝水,闻声看过去。

  他挺会抓重点的,手里的水杯抬了抬,问于逸秋:“什么叫丰富经验?”

  于逸秋一脸大咧:“受外伤么,哪个做演员的还没有过。”

  说着走到餐桌旁的沙发座椅前,拍了拍腿面,示意脚就搁他腿上,他来涂药。

  沈濯把水杯放进一旁的水池,走过去,问道:“以前拍戏经常受伤?”

  他没去于逸秋那儿,而是在桌对面的沙发椅坐下,示意药膏给他,他自己抹。

  于逸秋没给,起身过去,在沈濯受伤的那条腿前蹲下:“在所难免的。”

  “普通演员么,有些剧组就是不会为你考虑那么多的,那你也只能演啊。”

  沈濯洗了澡,原本包过的纱布被他揭掉了,露出已经止住血的伤口。

  于逸秋边说着话边拆药,拿干净的棉签沾药膏,涂抹伤口。

  他做这些的时候就蹲在沈濯脚边,模样细致认真,还会边涂抹边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沈濯看着,一时忘了接话,等他回神,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伸手,在男生的发顶轻柔了把。

  嗯?

  于逸秋抬头。

  沈濯对上男生干净清澈的目光:“以后被谁欺负了,来跟我说,我给你撑腰。”

  后来从山里返程离开,沈濯坐在车里,看见窗外的路上,于逸秋坐在一辆帮剧组拉设备的电动三轮车上。

  他坐在后面的车厢里,与一堆设备一起,身形随着车身的颠簸摇来晃去,他却不嫌颠,似是还觉得有趣,脸上一直带着笑。

  沈濯的保姆车赶上,男生看见了半落的车窗内的沈濯,笑着抬手挥了挥。

  当时他身后有晚霞,还有晚霞映照的天空与田地。

  纯真自由烂漫的样子,像幅书写田园生活的油画般,映在了沈濯心中。

  而于逸秋看着沈濯的车开过去,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小小的困惑——

  他上沈濯房车的时候,无意间扫到放了些东西的餐桌上,有一盒“乐盼”。

  于逸秋刚刚用手机检索,发现那是盒治疗抑郁症的处方药。

  是沈老师吃的吗。

  为什么啊。

  心里是有什么跨不过去看不开的事情吗。

  风自由凉爽,空气清新舒爽。

  于逸秋在这个做着快乐的自己的时候,略微出神地想着沈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