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果是林崇皓的主意，林齐韩和林廷邺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听进去。但林崇皓打着林奕的旗号，他们再怎么疑惑，也要稍微帮衬一下。
见林廷邺和林齐韩不说话，林老爷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道：“廷邺，公司有事去忙吧，齐韩去劝你弟弟下来吃饭。”
林廷邺和林齐韩点了点头，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林齐韩身形修长，容貌俊朗柔和，是林家少爷当中最好相处的一个。 也是因为如此，林老爷经常将一些不好处理的事交给林齐韩。
林齐韩上楼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很静，带着些古韵陈书的氛围。正对面开着窗，阳光透过梨花木的窗棂落在书架上，荡起圈圈光晕，平白增添了许多氛围感。
林奕坐在一旁的书桌前看书。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书页上，听到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转过头，见到林齐韩有些意外：“二哥？”
林齐韩对林奕柔声笑了笑。
林奕听到林齐韩的笑声有些牙疼，因为林齐韩每次对他这么笑完之后，都会开始对他讲道理。对着这么斯文温柔的二哥，林奕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无奈地附和着。
果然不负林奕的预料，林齐韩面色和礼地轻声开口道：“小奕，爷爷让你去吃饭，为什么不去？”
林奕神情冷了冷，又在林齐韩温润的目光下迅速解冻，硬生生憋出两个字：“不饿。”
“早饭都没吃多少，午饭没吃怎么会不饿？”林齐韩站在林奕身旁，说着指责的话，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二哥知道你在和爷爷置气，但爷爷只是希望你平安。”
林奕没什么表情，淡淡应了声：“嗯。”
林齐韩略显欣慰，笑道：“知道了，那就下来吃饭吧，刚刚爷爷就让佣人重新做了饭菜。”
林奕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望着林齐韩道：“二哥，如果换做是你被关在家里不能外出，你甘心吗？”
林齐韩听到这问题意外地轻挑起秀气的眉头，想了想，缓声道：“也许不会甘心，但如果这一切是为了我好，我会听从安排。”
林齐韩做事一向循循渐进，确实能做到他说的那样。但林奕不是，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喜欢有人参与。
林奕知道林齐韩是林老爷派过来说服自己的，也不想为难他的二哥，配合地对林齐韩点了点头：“我下楼吃饭了。”
林齐韩对之微微一笑：“走。”
楼下佣人已经听了林老爷的指令煮了碗面。她刚将面端在餐桌上，林奕也刚好和林齐韩一起从楼上下来。
林老爷对林齐韩和佣人挥了下手，示意他们下去。
等整个客厅就只剩下他和林奕的时候，他才褪去显露在外人面前的疏离与冷漠。此时，他面对林奕的眼睛里只有疲惫和无奈。
林奕无视林老爷深沉的目光，很平静自然的坐到餐桌上，拿起筷子安静地吃起了面。
林老爷目视着前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直等到林奕快吃完了，才稳声开口道：“不让你出门，你很反感？ ”
林奕吃完最后一口面，面对林老爷的疑问是意料之中，他也想好如何应对。
他神情清冷淡漠，目光中泛着幽冷的流光：“没有人会喜欢一举一动被监视。”
“你和你妈妈很像。”林老爷无声地叹了口气，“当年我不让你妈妈出门，你妈妈也是硬要出去。很多时候，我在想，我当时要是再果断点，当真禁了你妈妈所有的出路，你妈妈会不会就能平安无事。”
当年林老爷将唯一的女儿林潮灵视为掌上明珠，一点苦都舍不得对方吃，也是因为这样，面对林潮灵的哀求，林老爷没办法完全硬下气，才给了林潮灵可乘之机。
也是因为这样，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成为了林老爷无法释怀的遗憾。
林奕听着林老爷的话陷入沉默没有说话。
林老爷面上布满忧伤，这个时候的他并不像一个位居高位的林家掌权人，他很像一个为家庭而忧虑的普通爷爷：“你被陆锦烨捉回去过，应该知道他是一个怎样手段的人，我是真的不能再让你有任何意外。”
林奕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他遇到越沉重的事，就越会表现出冷静，冷静得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好一会儿，他才淡声开口道：“爷爷，你知道枭鹰为什么能成为高空主宰，凌驾于一切禽类之上吗？”
林老爷眼睛眯了眯，没答话。
林奕沉下声：“幼鹰学飞翔时，鹰妈妈将其正成长的翅膀折断大部分骨骼，然后再次从高处推下，小鹰们需要忍受住痛苦不断拍翅膀生存下来，也只有这样，才能飞向几千里的高空。”
林奕说到这，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林老爷：“不会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所有的事都需要去面对。所以，爷爷，面对陆锦烨，一味的退缩是没有用的，为什么不直接和他对抗？”
林老爷看着神情刚毅果感的林奕，有片刻恍惚：“你斗得过陆锦烨？”
在林老爷眼里，陆锦烨是极端阴戾恐怖的，根本没有任何人性可言。而林奕不过二十来岁，根本没经历过任何社会的恶，这样的林奕怎么可能斗得过陆锦烨。
这么想着，林老爷脸色变得很难看：“别想了，你不可能斗得过，林家，我是一步都不会让你踏出去的。”
林奕见诉说无效，没了耐心，面如冰霜，声音仿佛杂着无数风雪，带着刺骨的冰寒：“您不会觉得，我们不去找他，不和他接触，他就不会找上我们？”
林老爷作为林家的高位者，不管在内还是在外，不管什么人都得对他礼让三分。而林奕从进林家开始，林老爷从未见过林奕对他恭敬过。
这是因为林奕骨子里的傲，与生俱来的孤冷疏离，让他不会对任何人低头妥协。
其实，没有人比林老爷更懂这种傲，因为他年少也是这般。有时候林老爷看着林奕，仿佛能隔着时空看到年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