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我他妈最后问你一遍，你在哪？”
病房里，昏黄的灯光打在林奕俊美的五官上。他眉目清冷，身形挺拔，此时单手拿着手机，听到电话里男人的怒吼也只是平静道：“医院。”
听到“医院”这两个字，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声音又拔高了几分：“谁允许你去医院？你是不是去看顾晋琛那个贱人？才多久没罚你，你皮又痒了？”
许是灯光太过昏暗，让林奕有些疲惫，他无视男人的话，闭上眼睛缓缓道：“顾晋琛那张卡里到底有多少？”
“问这做什么？”男人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你不是早忘记那张卡的密码了？给你十分钟立刻给我滚回来。”
林奕垂眸，目光落在地板上，淡淡道：“五千万，对不对？”
林奕这句话让男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阴笑了一声：“对。他把他所有的积蓄给了你，你却连密码都记不住，顾晋琛活得还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面对男人的冷讽，林奕眼眸暗了下来。
顾晋琛，是他的丈夫，准确来说，是他的前任丈夫。
他和顾晋琛认识了十三年，这十三年里，他就没有给过顾晋琛任何一个好脸色看。可即使这样，只要是他需要帮助，顾晋琛永远都能第一个站出来。
哪怕他已经将顾晋琛的帮助都当成理所当然，哪怕他们已经离了婚。
“最后问你个问题。”林奕说，“四年前在酒店，顾晋琛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男人更加兴奋了，连声音里都充满了讥讽的意味：“你说的是你当众扇顾晋琛一巴掌并逼他和你离婚那一天？我想想……”
然而，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话，肆无忌惮笑了出来：“哦，对，他只是想偷偷给你举办一场生日宴会，你却误认为他在外面藏了人。事实上他根本就不需要偷偷做什么，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
男人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着话，可林奕却没有感到丝毫恼怒。
因为男人说的都是实话。
他和顾晋琛认识了那么多年，顾晋琛待他有多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可他却不以为然、有恃无恐！
那十多年里，他甚至没对顾晋琛笑过哪怕只有一次！
男人继续邪笑道：“林奕，你别忘了，他现在会躺在病床上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如果当初不是你负了他，他怎么会当了三年的植物人到现在都还没能醒？”
林奕原本毫无波澜的瞳孔因为男人的话裂开一条缝，并迅速传至大脑，全身上下漫起一股无力地酸楚感，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感到疼痛。
是啊，他怎么会忘了，要不是他，顾晋琛怎么会成植物人？
想到着，林奕眼角有了些湿意，声音也哑了几分：“陆铭城，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拉你一起死。”
说完这句话，林奕直接挂掉电话。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病床上已经瘦到看不出模样的人。
林奕目光逐渐温柔了下来，声音也放低了很多：“晋琛。”
没有人回应林奕。
此时整个病房笼罩着一份诡异的寂静，寂静得让人感到心慌。
林奕在这份寂静中继续道：“我知道你最不想见到的人是我，这会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虽然我很想再听你跟我说句话，但我等不了了。若你能醒来，愿你可以找到真正爱你的，和值得你所爱的。”
“再见了。”林奕声音轻了下来，“顾晋琛。”
病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因为长时间躺在床上脸色显得十分苍白。从始至终，那人没有任何一点反应。
林奕早料到如此，把话说完看了好一会儿后，才走出病房。
刚将病房的门关上，林奕就痛苦地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刺目的红色鲜血不断从林奕口中溢出来，流到下巴再滴落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林奕却毫不在意，就这样靠坐在门上，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忽然笑了。
他忽然想起了他和顾晋琛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年夏天绿树成荫，鸟语蝉鸣。晚风掺着属于白天的最后一丝悸动越过树梢，再轻轻落在他的肩上。
顾晋琛恰巧在这个时候站到他面前。少年眉眼如初，嘴角带着一抺清浅的笑意，对他说：“林奕同学，介意交个朋友吗？”
那时暮色残阳，灯火阑珊，而少年身后的人间，华灯初上，锦绣未央，万里长风之下，所念皆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