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哽咽着声音,散兵也没有露出狼狈的一面,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崩溃,只是在说完这句话后红着眼眶,执拗的盯着那个事不关己的黑发男人。

  那些画面中所蕴含的信息让散兵陷入了深沉的绝望,他不敢想在至冬碰面时,对方究竟有多难过,也不敢想那个人每次被自己敌视时有多么伤心。

  “布耶尔,现在是你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散兵闭了闭眼,收敛了自己的失态:“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对吧。”

  “是的,我还记得。”

  纳西妲转头对旅行者解释道:“那么就像是我们约定的那样,旅行者,请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他吧。”

  “仙灵是一种很执拗的存在,为了一个目的,她们可以做出很多疯狂的事。”

  石板上的岩画雕琢出精细的宫殿,人物却只有寥寥几笔的勾勒。

  “在故土迸裂后,她们各自走向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岩板在不可抗力下破碎成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块,每一块都有着几个勾勒出神韵的人物,她们在这个世界四散开来,而其中的一块在视角中逐渐拉近。

  雪白的发,赤红的眸,她被自己的主君如此呼唤着:“阿什莉!”

  阿什莉从回忆中抽身而出,回头看向那个金色的身影。

  “你怎么又躲起来了。”

  金色的眼眸,金色的发,白色的神装,赤色的火。来者是谁想必不用我说大家都清楚。

  阿什莉脸上浮现出些许微红:“松烟说过一阵是举国欢庆的日子,我想要亲手做一个礼物给您。”

  男人愣了一下,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少女害羞的身影。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火神体贴的转身离去,干脆利落的背影的让少女松了口气。

  “她在这里生活的很快乐,在远离故土后,她又一次的找到了归宿,这里是火神的王国,是她的第二个家乡。”

  “在这里,她不用忧郁过往的一切,只需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少女。”

  “因为他们的王,这个国家的神明会庇护他们,温柔的将他们守护在狮王的腹部。”

  那个国家有着许多雕刻作品,大多是威风凛凛的雄狮,而少女准备送给神明的,也是一份关于雄狮的雕刻,虽然手法还很青涩,虽然笔触还很稚嫩,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份饱含着满满心意的礼物。

  身为这个庇护所的主人,火之神理所应当的得到了少女的偏爱与重视,她将火神视为这个‘家’的主人,并积极响应他的每一句话。偶尔她也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想要得到神明的偏爱与疼宠,并为此感到骄傲。

  她想成为他这样的人,自信,强大,可以击溃一切的外来之敌。

  阿什莉不曾想过,命运总是会在人沉入其中时给予人当头棒喝。

  那个强大的,英明的,睿智的神明竟悄无声息的死在她的面前。

  在生命不可挽回的流逝中,阿什莉悲痛的哀嚎着,痛苦着,也憎恨着。

  她憎恨着天理,憎恨着命运,也憎恨着世界。

  天理竟如此狠绝,命运竟如此不公,世界竟如此可恶。

  可她也憎恨着自己。

  自己竟然如此天真的认为在流去故土后,天理会放过她们这些仅存的遗民,会让她们得以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下去。

  她在遗留的花园中擦干眼泪,决意向天理复仇。

  而一个足以改变三人命运的织带也在此时开启了它的第一针。

  这条织带中诞生了一朵金色的花卉,他像是命运因愧疚而送给她的礼物,他美好,纯白,善良,有着世界上一切善的本质,有着世界上一切可能的延续。

  可少女却对他的存在不屑一顾,在玩腻后将他远远的丢到世界的另一边,让他在苦寒的侵蚀下独自盛开。

  织带的最后,也是最艰难的几针在花卉的帮助下终于勾勒完毕,但少女却捉着这朵金色的花卉将他丢进了织带中,用自己将织带与花卉纺织出一只活灵活现的雄狮。

  只是他们的力量依旧不够让雄狮变成她熟悉的模样,在她看不到的最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团在金色的圆球中,他静静的呼吸着,等待着能将他唤醒的力量。

  微风与磐岩给了他苏醒的机会。

  被唤醒的人有着白色的发,有着金色的眸,与纯白的人生。

  他将彻底与过去告别,成为崭新的自己,成为被爱的存在。

  而在他的脚下,这个阵法却并未停止运行,那个她真正想要唤醒的存在此刻正欣慰的感受着外面的一切。

  “阿什莉是错的,奥列格是错的,但我可以让这个错的结束变成对的开始。”

  雄狮闭上双眼,再次陷入沉眠。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旅行者将他与纳西妲约定好的事情对在场的人诉说:“在我看来,这段故事里没有赢家,至于奥列格......”

  “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并且不打算重拾过往的种种。”空看着散兵道:“至冬的殿下也好,稻妻的曾经也罢,这些都不应该继续缠绕着他的枷锁。”

  “那些曾经......竟然是枷锁吗?”

  散兵自嘲的笑着:“是啊,的确,他也该自由了...”

  可是自己的呢,自己要何去何从?难不成自己要带着这颗让他感到羞耻与痛苦的‘心脏’继续活下去吗?

  迷茫与不确定性让散兵在接下来陷入了久久的失语中,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何时离开的,当他在纳西妲的呼唤中回神时,整座净善宫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智慧之神......”

  散兵想要开口询问些什么,但纳西妲似乎提前洞悉了他的疑惑,出言道:“美尼斯让我转告你,或许你以一个新的身份与他相识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

  纳西妲将一个装置召唤了出来:“这个决定,我交给你。既然你们都没有错,那么这个结果也不该是错的。不过最后究竟能有怎样的效果,还是要靠你们之间的抉择。”

  美尼斯其实不想给那个小鬼什么建议,若是朔月真的处于失忆状态,那他说什么都会将他们隔离,什么散兵不散兵的,在他眼中都没有朔月重要。可问题是现在的朔月是有着过往记忆的,他对散兵的犹豫也被他看在眼中。

  既然还会犹豫,那就说明散兵在他的心中还有这那么哪怕一丁点的分量,所以散兵的选择也会牵动着朔月的心情。因为他还记得一切,所以如果散兵删除了自己,朔月和其他人都忘记了散兵,那么朔月曾经拥有过的温暖与救赎也会因此忘却,他会坠入冰冷的深渊不得救赎。

  所以比起散兵的痛苦,朔月的感受要排在更前面,自己的想法也要排除在外。

  “机会只有一次,我也只会心软这一次。”

  在回城的路上,美尼斯自言自语:“就看你能不能珍惜了。”

  “不讨喜的小鬼。”

  大巴扎。

  朔月正与埃利斯捧着一份米圆塔看妮露的演出。

  单纯的小羊有着非一般的财运,他制作出的一些实验副产品是大巴扎乃至教令院内都可以称得上是炙手可热的商品,比如可以在夏天让人变得凉爽的防晒霜,让人一整天都香香的药膏,让人精神振奋的精油......

  因为这件事,埃利斯干脆与妮露和祖拜尔剧场达成了一项合作,他将自己的制作出的副产品交给祖拜尔剧场,祖拜尔剧场负责以此来吸引看客。

  自从达成合作后,祖拜尔剧场内来看演出的人也越来越多,正向循环下祖拜尔剧场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作为朋友的妮露还特别感谢过埃利斯的帮忙。

  “妮露是个很认真的舞者。”埃利斯嚼着食物,有些含糊不清的对朔月解释道:“她很喜欢跳舞,对编舞也很有心得,是祖拜尔剧场的招牌。”

  “我能感受到她对舞蹈的喜爱。”

  朔月赞同了他的说法:“璃月有一个成语叫翩若惊鸿,我认为很适合她。”

  “璃月...对哦,你总要回璃月去的。”埃利斯白嫩的双耳低垂,看起来格外不舍:“到时候我们就见不到了。”

  “璃月和须弥很近的,我可以去找你,你自然可以来找我呀。”朔月对他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小羊软绵绵的发顶:“你是生论派的学生,璃月的植物想必也在你研究的范围内吧?”

  “琉璃百合,琉璃袋,霓裳花,绝云椒椒这些都是生长在璃月的植物。”

  “当然,就算我不说,在生论派的书本中它们的身影想必也不会缺失吧。”

  “嗯!你说的没错!”埃利斯重新振奋了起来:“我可以去璃月找你,而且璃月的植物...唔,虽然现在不在我的研究中,但我也可以去发掘一下它们!”

  见小羊的双耳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朔月抬手轻轻捏了捏:“所以我们接下来继续看演出吧。”

  “嗯嗯!”

  埃利斯连连点头,不再去想那些扫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