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头顶的枪在响了三声后终于停下。

  纱织睁开紧闭的双眼,打量着四周包裹着自己的白雾,身后紧张握拳的手指终于缓缓张开,松了口气。

  她在赌磐舟会出手救她,不仅仅是所谓比水流的命令,还有残留在他心底,属于灰王凤圣悟的那份信念与仁慈。

  让狐直烟这样残暴的家伙当上王权者,对所有人,乃至于整个社会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

  当然,大概在对方眼中她只是个不得不出手帮助的麻烦。

  纱织还在打量自己所处的地点,浓雾下可见的环境表明这里并不是刚才的房间,四周隐约有呼呼风声和遥远的喧闹声。

  能借用这样的浓雾高速移动并带着她躲开狐直烟的手段,显然也是磐舟先生的能力之一。

  忽然,身前白雾中传来脚步声。

  她抬眼望过去,一只橄榄绿色的鹦鹉率先扑哧着翅膀从雾中飞到她身前,头顶竖着两根绿黄色的羽毛,正歪着头看着她。

  绿毛红喙的牡丹鹦鹉并不少见,但被这样一双诡异的墨绿色眼睛盯着她的还是头一回。

  是谁的能力呢?不过现在这种状况是敌是友都无所谓了。

  她好想结束这一切回到作之助身边啊。

  墨绿的兽瞳与漫不经心的琥珀色眼眸对视了几秒,鹦鹉才看够了般煽动翅膀,将爪子夹着的圆柱形物体松开,放到她面前。

  “琴坂琴坂!琴坂已经到了,快完成任务!”

  绿色的鹦鹉忽然叫了起来,纱织低头朝它放下的东西看去,立刻抿起嘴,眼眸冷漠。

  是一只灌满透明液体的崭新注射器。

  “嘛,别露出这种冰冷的表情嘛,虽然我能理解刚刚那个家伙有多可怕,但大叔并不是那种喜欢扎人眼睛的变。态啊。”

  灰发神父缓缓从雾中走出来,脸上有些无奈。

  他弯腰将注射器捡起,拔下针套,强硬地握住纱织捆在身后的手。

  “虽然说不能就这么‘处理’掉,不过那个粗暴的家伙也给了大叔不少启示。小姐你的能力这么可怕,可不能让你再次阻止流的计划了。”

  他一边自言自语边扼住她挣扎的手腕,将针头扎进静脉缓缓推入药剂。

  不行,她还有没做完的事情,不能就这么…

  在冰凉的镇定剂随血液流过全身中,纱织的意识一点点模糊起来。

  在她最后记忆中只剩下白雾散去后的最后一丝夕阳消失在天际的尽头,金色的余辉宛如星子坠入夜幕,只余无边无际的黑暗。

  磐舟看着面前姑娘彻底闭上她那双透彻过分的琥珀色眼睛陷入昏睡,随手丢开空了的注射器,屈起一条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天台护栏疲惫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那么单薄的身子,身怀强大力量不够,还承担着巨大压力和使命,和他家的那位一样,真是群意志力坚定的可怕年轻人那。

  站在护栏边的绿鹦鹉盯着昏睡的纱织看了会儿,然后煽动翅膀落到磐舟先生头顶,蹦跳着将神父不修边幅的灰发蹂躏得更加凌乱。

  “琴坂琴坂!磐舟先生是白痴,都是琴坂才能成功完成任务!”

  刚想歇口气的磐舟抬了抬眼皮,只好任由琴坂作威作福,嘴里敷衍着: “是是,琴坂是最聪明的鸟了,多亏了琴坂过来帮我。”

  琴坂是比水流饲养的鹦鹉,虽然是鹦鹉,但它也是Jungle真正的成员。这次带着镇定剂找到他,大概也是比水流在监控后看到狐直烟那家伙的动态才派来的。

  只是原本预防狐直烟的镇定剂被他用在纱织身上了,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周边的白雾缓缓涌动向他们靠近,随之将昏睡在地上的纱织和附近的大楼一并笼罩在浓雾之中。

  至少这片栋无人的大楼和浓雾会成为都市中又一个无人踏足的禁忌之地。

  失去电力的学园都市在夕阳落下后只剩下天际浅浅的橘红亮光,磐舟听着远处学区不时传来的遥远枪鸣,揉着酸痛的脖子从地上站起。

  很快,这座都市会陷入真正的黑暗,和不断交织的战火之中。

  琴坂飞到他肩头,墨绿的眼珠视着黯淡天色下不时闪过橘红火花的都市。

  “今天天黑的可真快啊。”磐舟喃喃着。

  “是吧,流?”

  同时,距离大楼百米外旧工厂中。

  一团白色的朦胧物体从破碎的窗户中冲出,男人尖锐刺耳的嗓音在空中响起。

  “啊啊啊啊!溅人溅人!那个可恶的女人和可恶的王权者们都该死!去死!”

  “就该杀了她,杀了她们的!!”

  “去死去死去死!都去死吧!”

  朦胧的雾气翻滚,隐约显露出一张狐狸的狰狞面孔,不时呲起尖牙,眼里流露出暴虐和浓厚杀意。

  哈!拒绝承认他?是想要守护住什么吗?既然有着这么可笑的想法,那他就干脆把一切她所珍爱的全部毁灭掉!

  如果他成为不了王权者,那就让这些的心爱的一切同他一起堕落进无底地深渊!

  狐魂在空中飘荡,黑发女人的身体被丢弃在工厂中,他厌恶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转身飘向昏暗的小巷中,寻找符合他要求的‘强大’新身体。

  毁灭,会是属于他的新世界伊始。

  *

  几小时之前,织田作他们所在的比赛会馆外。

  “小妹妹你别哭了,大姐姐不是已经带你找到家人了吗?”

  一名留着黑色并肩长发的年轻女人站在一个抱着玩具熊不断哭泣的女孩身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呜咽抽泣,掉下的眼泪在卡其色布偶熊头顶浸出一圈深色泪渍。

  对于女人的安慰咲乐摇了摇头,攥紧了自己的小熊: “呜呜呜,都是咲乐不,不好,如果不是我要去上厕所的话,纱织就不会不见了呜…”

  “这样啊,原来是还有人走丢吗?”而且不知道为何她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女人摸着下巴想了想,试图取下头发上系着的白色五瓣梅花发夹,递给咲乐安慰她, “这个送给你好么?”

  漂亮的发夹小姑娘应该都会喜欢吧?

  如果是之前咲乐会害羞的拒绝或是接过,可现在,她只是看了眼在纱织不见后帮助自己找到家人的好心大姐姐,摇了摇头,接着自责地低头哭泣。

  女人看着哭泣的女孩,沉吟片刻,优看出对方的无措,主动对对她说道: “对不起大姐姐,是我们很重要的家人不见了,但是谢谢你送咲乐回来。”

  他的游戏机早就关机塞回包里了,优蹲在咲乐身前,轻轻给纸巾她擦掉眼泪,耐心安慰道: “不是咲乐的错,只是人太多了纱织才不小心走丢啦,而且织田作不也说了没事吗,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同样年幼的真嗣担忧地望着身旁不住小声哭泣的咲乐,搂紧了怀里的书,轻靠在一反常态十分安静的克已身边。

  男孩低头揉了揉眼睛,小声道: “克已哥哥我好担心。”

  已经快十岁的真嗣不像天真易哄的妹妹,本身温柔安静的性格让他有些内敛不善表达,可真嗣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像童话书里一样美好。

  现实中失踪的人不会像书里一样掉进兔子洞里去冒险后再平安无事的回来。

  因为幸助的学校出于安全考虑要求学生们回到学校的队伍中,织田作带着幸助去和学校老师协商了,此时只剩下四个孩子紧紧坐在一起。

  即将小学毕业的克已似乎意识到当幸助和家长不在时,他就是弟弟妹妹们的依靠,脸上的调皮和嬉闹尽数褪去,有些紧张地盯着周围其他走来走去的大人。

  突如其来的停电令整个会馆都有些躁动,失去电力和网络通讯更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不敢随意走动,仿佛聚集成群体时才有安全感。

  再加上远处传来遥远的枪声和笼罩附近街道的不明白雾,就算是不了解状况的孩子们也被大人所感染,充满紧张不安的情绪。

  克已一边让优往里靠不要被路边的人撞到,一边握住弟弟微微冰凉的手,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用平常开玩笑的语调大声道: “哎呀你们真是胆小鬼,纱织肯定马上就回来啦,晚上我们还要去看烟花表演,所以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在这里哭鼻子的话,可是会被织田作和纱织取笑的喔!”

  孩子们之间的情绪和信任感也是会传染的。

  男孩高高地抬起下巴,仿佛他说的就是现实一般,却神奇的让一直啜泣不止的咲乐渐渐安静下来。

  小姑娘擦了擦眼泪,红肿着双眼看向哥哥: “真,真的吗?”

  “…。。”克已迎着咲乐的目光顿了顿,捏紧拳头大声道: “恩!当然是真的啦,纱织才没有那么笨,而且织田作也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对呀,他们要相信纱织和织田作的。

  坚信这一点的咲乐擦干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恩!”

  看着咲乐被安抚下来,优和真嗣对视了一眼,对自己二哥焦急到抖脚的模样选择忽略不揭穿。

  一旁原本被织田作拜托暂时看管孩子们安全的佐天泪子同样注意到这点,她叹了口气。

  她原本是想在大霸星祭和初春一起回母校看看,然而路过这里时听到枪声,赶过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哭泣的咲乐。接着白雾升起,她没办法联系到初春,整个学园都市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失去了控制。

  大概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什么奇怪的人制造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吧?她也是习惯了。

  不过现在留在这里照看和家人分开的小孩也不是什么坏事。

  泪子把发夹加回发侧,俯下身子拍了拍小少年克已的肩膀,朝他露出笑脸。

  “不错嘛,真是勇敢的哥哥,不过你们都别害怕了。”

  四个孩子同时朝她看去,泪子对着他们笑了笑,认真道: “或许你们的纱织只是在哪里被绊住了,一会儿就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和你们一起看烟花哦,相信自己的家人是没错的。”

  在场唯一一位大人也这么说,紧张的孩子们想起在家时仿佛无所不能的纱织,也渐渐放下心来。

  刚刚还在不安慌乱的萝卜头们重新安静起来,乖巧等待的模样令人心疼。

  织田作回来时看到这幅场景一直紧抿的唇终于柔和了一些。

  “幸助,织田作!”

  优第一时间发现家长和兄长回来,牵起咲乐跑向他们。

  强装镇定的克已也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带真嗣跟了过去。

  高大的男人微微弯下腰,长手将一窝蜂涌过来的孩子们拦在一起。

  “恩,我们回来了。”

  他低头注视着眼圈有些泛红的孩子们,低沉的嗓音瞬间安抚几颗慌乱的心。

  挨个摸过男生们的脑袋,织田作抱起揉眼角努力不哭出来的咲乐,看向原本一向有些顽皮的男孩,认真道: “大家都很安全,我和幸介不在的时候克已做得很不错。”

  幸介走到克已身边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男孩瞬间红了耳根挠着脑袋咧嘴憨笑了下,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仰头焦急地问道: “幸介可以和我们待在一起吗?”

  幸介的学校要求比赛的学生都回到自己班级,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分开了。

  织田作点点头: “恩,可以待在一起。”

  孩子们还没来得及开心,克已又追着问道: “纱织打电话来了没?信号好了吗?你能找到纱织在哪里吗?”

  努力压制情绪的咲乐想起哥哥安慰时的话语,抬头看向男人带着些许胡渣的侧脸,期待地问道: “织田作可以把纱织找回来吗?我们好担心她呀。”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迫不及待地抛出来。

  一旁的泪子都能感受到孩子们焦急的想找到‘纱织’,被围在中心的男人却始终神色淡淡的,没有太大反应。

  可不知道为什么,泪子却能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像是按捺在地壳岩石下的滚烫岩浆,湛蓝色的眸子深藏着浓烈的情绪。

  被问到一直失踪不见的妻子的问题让织田作一顿。

  他平静的表情终于变幻,深沉下去的眼神显得格外冷漠,像是即将出鞘的利剑,收拢着骇人怒气忍而不发。

  “啊,确实是很让人担心啊…”

  他放下怀里的咲乐,让幸介克已牵住她的手,注视着对五个孩子认真地问道: “接下来要让你们去到幸介的老师那里去了,能答应我乖乖听哥哥和老师们的话,等我们回来吗?”

  他身后的街道传来遥远模糊的广播声,循环播放着孩子们听不懂的话语,比赛会馆外的空地也挤满了慌乱的人群,不时有孩子害怕哭泣的声音响起。

  最年幼的咲乐握紧了哥哥们的手,看着织田作坚定地湛蓝色眼睛,吸了吸鼻子点着头慢慢说道: “你们一定要一起回来哦。”

  “要和纱织一起回来!”

  织田作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对着红着眼睛的孩子们轻声许诺道: “嗯,我会的。”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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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天泪子,一个在超炮中仿佛拿着剧本看穿一切的女人(bushi)

  我之前居然打快了把泪爷名字打错了呜呜呜我要被气流上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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