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从森岛苍阳手中接过热可可, 捧在掌心的热度令一岐日和紊乱的心绪安定下来，她抬眼望向台阶下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笑了笑：「抱歉……难得有这么漂亮的烟花, 你都不能跟越前君一起好好欣赏……」
森岛苍阳嘁了一声：「说什么呢！」她双手叉月要，瞪她, 「烟花重要还是你重要啊？！」
一岐日和不由失笑，在她蹭过来的脑袋上扌莫了一把, 转眼瞥到她的大大咧咧的动作，又开始操心了：「哎呀，你穿这条白裙子, 就不能淑女一点嘛！ 」
她瞥了一眼后边的越前龙马, 咳嗽一声，强行将她叉月要的双手放下来, 两腿合拢, 又将宣传册展开铺在台阶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森岛苍阳本人倒是不在意, 但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便也乖乖照做了。
意想不到的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远处的城堡正巧作为背景，漫天的烟花散落, 仿佛童话中的一幕。
「哇——」森岛苍阳和一岐日和同时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两个少女互相依偎着, 仰头望着天，斑驳的光影在她们脸上流动，显得尤为美好。
森岛苍阳欣喜地睁大了眼睛，收回目光, 连连招手唤越前龙马也坐过来：「龙马龙马！」她献宝一般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快过来！」
说实话，越前龙马心里并不是很想坐到她身边去。
她们两个女孩子亲昵地手挽着手，头靠着头，他过去了也挺多余的。
越前龙马磨磨蹭蹭的没有反应，森岛苍阳还以为是附近太嘈杂，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也不知道烟花秀还会持续多久，为了及时将这一美景分享给他，她急不可耐地爬了起来，蹭蹭下台阶，过来拉他。
森岛苍阳站在比他高一层的台阶上，扳住他的肩膀，连声催促道：「你快看呀！」
越前龙马心中无奈，她还真是自说自话，想到就要做到。
却也只能配合地转身、抬头。
最盛大的一波焰火同时射入空中并绽放，这一画面映入眼帘的瞬间，森岛苍阳的惊叹再次响起在耳畔。
「哇！！」她撑着他的肩膀，兴奋得直跳，「真是太漂亮啦！」
一层台阶的高度差，令她堪堪高出他半头，她的身体无意识地往前倾，几乎是趴在他背上的，而脑袋恰好越过他的肩膀。
越前龙马稍稍一偏头，就看见她近在咫尺的侧脸。
她的位置比他高，他的视线平齐她的下巴，再往上一点点，便是因为激动而微张的嘴。
越前龙马的目光在她红润的唇瓣上停留了几秒钟，猛然醒神，飞快别开了，回到夜空上去。
他想起刚才森岛苍阳气势汹汹打断了两人仅差毫厘的口勿，还恨不得把那个学长揍一顿……不禁咽了咽口水。
……还是暂时先别轻举妄动了。
与此同时，看够了烟花的森岛苍阳也略微低头，垂下眼睫，悄悄瞄向越前龙马。
她这才发现，两人挨得确实很近，似乎只要偏头的幅度大一点，她的鼻尖就会戳到他的脸颊。
越前龙马是扬直了脖子往上看的，下颚线微微绷紧，她的视线不自觉往下，他纤长的脖颈被衬衫的衣领遮了大半，还不太明显的喉结动了动。
森岛苍阳的目光也跟着动了动，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干渴意味着什么，持续了大概半小时的烟花秀结束了，短暂的绚烂消失，夜空又重归寂静。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森岛苍阳突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心虚地将自己的手从越前龙马肩膀上挪开。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类似刚才的烟花，也像爆炸。
森岛苍阳顿了一下，还以为是遗漏的烟花还没有放完，可抬头望去，夜空仍然是一片漆黑，并没有烟花绽开的痕迹。
失去了烟花的照明，挤作一团的人群甚至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只能扌莫索着前进。
「嘭！」
爆破声几乎贴着耳边响起，有位挽着男友的年轻女性手臂忽然一空，身边的人凭空消失了，而她被未知的液体溅了一身。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茫然地抹了把脸，温热的，黏腻的，散发着血腥味的液体，令人作呕。
凄厉的尖叫声刺破夜幕，人潮疯狂涌动起来。
混乱中互相推搡的人群之上，巨大的卡匹帕在空中漫步，高兴了便往下沉，随意扌莫一扌莫某个游客的脑袋，而这位被选中的幸运儿，便会在一瞬之间被吹成一个膨胀的气球，随即「嘭」地炸开。
「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卡匹帕在逃窜的人群中怡然自得地漫步，每引爆一个人肉气球，它就会发出婴儿般尖细的笑声。
……是咒灵。
森岛苍阳浑身发冷，头脑昏昏沉沉。
三级……不，更有可能是二级咒灵，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咒灵一般来说是不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类聚集的地方的，更何况，游乐园是给人带来积极能量的场所，为什么…………
冰冷的手被人握住，森岛苍阳骤然回神，看见越前龙马焦急的脸。
「逃！」他斩钉截铁道，攥紧森岛苍阳的手，带着她往游乐园出口跑。
一岐日和也慌张地跟在两人身边，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发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什么都看不见！」她的声音因恐惧而有些颤抖，「那些人突然就爆炸了！！」
将夜斗遗忘之后，她的见鬼之力也随之消失了。
没有时间跟她解释，森岛苍阳将越前龙马的手往回扯，并停下了脚步。
「真树……！」她呼吸急促，眉头紧锁，「还有和纱他们！！」
说着她就要往回赶，越前龙马将她一把拽住。
「他们都去摩天轮了。」他显得格外冷静，「而且，就算你回去，也做不了什么。」
森岛苍阳一愣，还被蜂拥过来的逃窜人群撞得一个踉跄。
他说的对，面对那样一只仅需要触碰就能杀人的三级、甚至二级咒灵，她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回去就是送死。
一岐日和悚然一惊：「怎么办！晶和爱美就在下面！！还有前辈们！」
理智告诉她不能回头，可恐慌和焦虑几乎将她压垮，一岐日和简直要哭出来了。
……前辈？
森岛苍阳灵光一闪。
「那个藤崎！」她大声道，「其中一定有他在搞鬼！！我去抓住他！！！」
她再一次地要往回跑。
「你在说什么呀！」这一回连一岐日和都伸手拽住了她，「藤崎学长只是个普通人啊！那边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快点去找警察吧！」
越前龙马没有说话，但牢牢扣住她手腕的手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森岛苍阳急了，她抬起头，夜空中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漆黑得不真实：「有人已经布下了帐！我们逃不掉的！」
她看着不明所以的一岐日和，急得跺脚：「日和！你真的全部忘记了吗？夜斗和雪音，神明、妖怪、咒灵……你应该是记得的啊！」
一岐日和露出了恍惚的神色，她又望向越前龙马，语速快得像是把机关枪：「我看到了！那个藤崎身上的灵气是黑色与金色的混合！那家伙大概是个邪神！」她心急如焚，有点语无伦次了，「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能找到他——」
「——找到他做什么？」越前龙马打断她，整个人冷硬得仿佛一块坚冰，「谈判吗？求饶吗？自投罗网吗？万一他的目标就是你呢？」
「——那我就去自投罗网啊！」
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这一句，森岛苍阳咬着牙，月匈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眼白的部分被红血丝覆盖，使她的双眼看起来散发出了血一般的红光，原本就是异色的瞳仁，显得更为诡异。
「……不能再让别人为我而死了。」她望着越前龙马微微怔愣的脸，轻声说。
森岛苍阳坚决地挣脱他的手，义无反顾往回走。
她知道的，她当然知道，藤崎浩人的目标极大可能就是她，是她把他惹怒了？还是一些她所不了解的原因？其实那些也并不重要。
倒不如说，她希望藤崎浩人的目标就是她，那样的话，说不定在她自投罗网之后，这场攻击就会停止，其余的人还能得救。
就像当初，她也是知道的，柚姬是为了不让自己家里的事牵连到她，才与她断绝朋友关系。
她明明知道，可学校里的同学们在这件事上完全统一了战线，柚姬是那一边的，「杀人犯的孩子」，而她第一次融入了大家，第一次被班上的人认同，第一次在集体中找到了归属感——以曾经唯一的好友的牺牲为代价。
她明明知道，还是对柚姬被霸凌的场面视而不见，她也是加害者中的一员，她随着大众一同将她孤立，将她放逐，将她逼上绝路，再也没有伸出援手。
甚至还在心里窃喜——多亏了柚姬，她也交到了好多「新朋友」。
御景柚姬是被活活饿死的。
但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了她，帮助了她，她都不会孤独凄惨的死去。
她的死，有森岛苍阳的一份，很大的一份。
这份罪恶感已经太重，已经压得她难以喘息，不能再承受任何一个人的死亡了。
「——苍阳！」
这是森岛苍阳第一次听到越前龙马情绪如此激动的声音，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但却没有回头。
因为一旦回头，可能就舍不得再离开了。
右手传来了温热的触感，随即被紧紧握住。
「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森岛苍阳浑身过电似的一颤，不敢相信地转过头。
越前龙马用双手将她的手攥进掌心，与她并肩而立，眼里的光温柔且坚定。
——你傻吗？！跟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多一个人去送死！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快回去！
——就算只有你一个人得救也好！别管我了快走啊！
可森岛苍阳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一岐日和的声音率先响起:「……小心！！」
来不及多想，森岛苍阳猛然抬头。
咒灵卡匹帕不知何时就漂到了两人头顶，双手托腮趴在虚空中，望着他们嬉笑着，脚丫还来回晃悠。
对上她的目光，咒灵卡匹帕还抬手掩嘴表现出讶异的样子，下一秒，它原本轻飘飘的身体就像突然灌了铅那样极速往下坠，一瞬便到了两人身边。
同时它的手探了过来。
不能被它碰到！
森岛苍阳心中大骇，大脑发出指令之前身体已经自行动了起来。
绝对不能让龙马被它碰到！！
她用力将身旁的人推开，却惊异地发现，越前龙马几乎没有动，反倒是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旁边飞了出去。
是越前龙马抢先她一步，将她推开了。
——不要。
森岛苍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这一秒在她眼中被拉得很长，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她的身体正在往反方向倒飞出去，她奋力伸出的手已经无法够到他的衣摆了，而咒灵卡匹帕的手眼看就要触碰到越前龙马的头……
——不要……
…………碰到了。
——不要！！！！！！！！
森岛苍阳的心崩溃了，磅礴的灵力像决堤的洪水，排山倒海般袭来。
无数的画面宛如走马灯在她眼前闪回，道尽她短暂却丰富的一生。
画面在噩梦的那一天定格。
女孩跪倒在路边，不住地呕吐着。
警车已经远去，看热闹的邻居也感慨着离开，不少窗口亮起的灯暗了下去，只有冬日冰冷刺骨的寒风陪着她，世界重归寂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女孩吐到最后只剩酸水，还是止不住地恶心，她已经开始发热，近乎虚脱地倒在地上。
意识朦胧之间，散发着金光的神明降临了。
【觉得不公吗？】
[柚姬不该死，为什么死的会是柚姬？]
【世间本就不公。】
[柚姬的爸爸是被冤枉的，那些害她的人还没付出代价，为什么死的会是柚姬？]
【世人早已不在意真相。】
[为什么死的会是柚姬？]
【……相逢即是缘，孩子，赐你这只看透一切事物本质的眼睛，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由你自己去寻找吧。】
[你是……谁？]
【吾乃「真实」之神。】
森岛苍阳猛地睁开眼睛。
强烈的金光从她的右眼迸发，在咒灵卡匹帕与越前龙马之间，划出界限。
她的眼睛是，真实之神赐予她的礼物，就像一面镜子，能够映出重重伪装之下最真实的灵魂本色，也像一面镜子，能够将看得见看不见的一切，悉数反射回去。
森岛苍阳被推开的身体摔倒在地上。
卡匹帕形态的咒灵突然被吹成一个膨胀的气球，紧接着，「嘭」地一声在空中炸开。
炸得稀碎的血肉雨点般落了下来，还未触及地面，已经蒸发成了袅袅黑烟。
只有一个长条状的不明物体顺利坠下，砸到森岛苍阳脑袋上，一弹，翻滚着落到她跟前。
她随意扫了一眼，黑乎乎臭烘烘的，像个虎皮凤爪。
笼罩在四周的黑泥般的账也随即溶解消褪，露出原本墨蓝色的夜空，稀稀落落的星辰静静地闪烁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手速之王是——落合子！
2021428感谢在2021-04-25 22:39:52~2021-04-28 03:2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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