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十四次轮回15
炸串店门口的小棵圣诞树亮晶晶地闪着光芒，店里的音响播着圣诞节相关的欢快歌曲。
小小炸串店，小小方形桌子，围了一圈身份各异又相对对立的人。
坐定后，大家都是沉默的。阿宝招呼着大家一起开动，所有人也就沉默着开始各吃各的。
一片死气沉沉中，只能听见音响里小声的欢乐歌曲，让本就奇怪的气氛显得更是诡异了不少。
同样觉得气氛奇怪的美美子和菜菜子，睁着大眼睛吃着阿宝单独夹出来的儿童餐，鬼精鬼精不吭声在看形势。
阿宝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至少几个人的恩怨情仇不该放在菜菜子和美美子期待的圣诞节里，于是清了清嗓子，举杯共邀。
“圣诞快乐啊，各位。”
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很给面子，抬了抬手里的饮料杯。
剩下两个就没那么配合了，大眼瞪小眼，像是在互看，又不像。
看来不得不拿出调节气氛的关键道具了。转了转眼珠，阿宝从布袋子里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
“老板走之前给了我一些自己做的梅子酒，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宝生你会喝酒？”家入硝子感觉意外。
“会一点。”阿宝很谦虚，但实际上她的酒量极佳，和南门几人小酌从来都是把其他几个喝趴下的。
“我不喝酒。”五条悟说。
“那你和菜菜子还有美美子一起喝果汁。”料到五条悟会这么说，阿宝给五条悟倒了一杯苹果汁，还像安慰小孩一般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夏油杰被阿宝的动作逗笑，“麻烦阿遥帮我也倒一杯梅子酒。”
“你可以吗？一会还要带菜菜子和美美子回去的。”阿宝斟酌了一下，给夏油杰倒了一丢丢。
“给我倒满。”看到阿宝小心翼翼地倒酒，家入硝子豪迈开口。
一旁的七海建人说，“家入前辈晚上还要值班的吧。”
“七海不多喝一点？”家入硝子接过酒杯，压根就没在意值班这件事情，猛灌一口。“老板酿的味道不错哦，梅子也选的是特别好的那种吧。”
“听说选了去年当季最贵的品种。”阿宝见家入硝子喜欢，转头也给七海倒了一些。“一起喝一杯。”
七海建人无奈接过，微微抿了一口。“是好酒。”
“那多喝一点？”
“不了，按照道理来说，我是不可以饮酒的。”
“哈，七海要到来年七月才变成大人呢。”家入硝子调侃。
“家入前辈，这个酒后劲很足，还是少喝为妙。”一本正经七海建人。
家入硝子摆摆手，“小事一桩。”
“难得看到硝子喝得这么畅快。”夏油杰喝完自己杯子里的，又倒了点。
“我记得夏油你也是不喝酒的。”家入硝子说。
“在这样的节日气氛下喝一点也无可厚非。”
因为梅子酒的加持，阿宝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专，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火锅的时候。
那个时候啊……
阿宝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酒缸的边缘。
被喝酒这件事情排挤在外，加上阿宝刚才哄小孩一般的样子，五条悟不甘心，“咕咚咕咚”喝完整杯苹果汁，把空杯子递给阿宝。
“给我倒梅子酒。”
“不要逞强，悟。”
夏油杰好意提醒，却起了反作用。五条悟更是把杯子往阿宝的面前送了送。
见五条悟的坚决，阿宝试探性地给他倒了一丢丢。
剩下的人，来不及阻止，就瞧见五条悟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场面突然又回归到了平静，甚至众人望着五条悟的表情也都相当的凝重。
不明所以的阿宝，缓慢给自己倒满，一边看众人眼色，一边也跟着一口干了。
梅子的清香加上醇厚的酒味，是阿宝没想到的唇齿留香，回味中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是好酒！
果然还是要自己动手亲酿的更好喝。
有一点想念苍云在天神村后山埋的那几坛子桃花酿了。
“我打赌五条等下就晕过去。”家入硝子本想点烟，抬眼看见双胞胎趴在桌边打哈欠，又收起了香烟。
“那我跟一票。”夏油杰说。
七海建人无奈，“现在应该不是打这样的赌的时候吧。”
“杰。”五条悟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不常见的慵懒。
“我头好晕。”这么说着，不自然的红晕也跟着悄然爬上了五条悟的脸颊。
夏油杰大叹气，“都说了不要逞强的……”
“他不会喝酒？”阿宝这才明白所以人阻止的原因。
“一年级的时候喝错，带着杰把操场看台打烂了，之后还写了很长的认错书。”家入硝子回忆了一下，表情淡定地拿出手机，朝着五条悟拍了一张。“留个念。”
“……”
在这商业街闹起来，是不是要下个帐啊……
阿宝默默地把玻璃酒缸推远，小心观察五条悟的反应。好在对方只是朝着杰喊了那么一句，就趴在桌子上紧闭着眼。
“那几口的话，应该只会睡一下。”夏油杰对阿宝说。
也只能这样了。
剩下几人喝掉了不少缸里的梅子酒，香甜的口感，喝起来又温润如细雨，可没想到的是，它的后劲大到不行。
酒过三巡。
首当其冲的，就连号称怎么样都不可能喝醉的家入硝子，也有天旋地转的感觉了。
一旁不擅长喝酒的夏油杰捂着脑袋，也是头疼了。
“我送家入前辈回去吧。”七海建人就只喝了阿宝倒的那一杯的那第一口，保持着冷静和清醒。
他起身开始整理桌面，唯二清醒着的阿宝，也一起整理了起来。
“七海和家入前辈这个时间回东京方便吗？”
“家入前辈出来之前是有辅助监督跟着的，现在应该在商店街的某处吧。”
阿宝点点头。
也是，家入硝子一直都是高专的稀有人员，实属重点保护对象了。
两人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干净，七海建人跟着家入硝子离开之前，回头望了一会阿宝。
“虽然现在说这个，有杞人忧天的嫌疑，但宝生，你还是要隐藏好自己。”
隐藏好自己。
不要轻易的，被其他咒术师发现。
*
夏油杰吹了冷风短暂清醒了一下，只是这样让他单独带双胞胎回去，阿宝并不放心。在她的劝说下，夏油杰一手抱着美美子，一手扶着不大清醒的五条悟和抱着菜菜子阿宝一同回了新公寓。
将五条悟送进卧室，又帮着阿宝安排完双胞胎，夏油杰这才松懈下来，倒进沙发就睡了过去。
看来梅子酒又放倒了一个人。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阿宝同学洗完澡出来，发现刚才还躺在沙发上的夏油杰已经走了，留下了折叠整齐的毛毯还在沙发上。给阿宝留了短信，也是让她明天照顾一下菜菜子和美美子。
真是个倔强的小孩脾气。
合上手机，阿宝去了房间给双胞胎掖被子。
走回自己卧室路过五条悟的房间，突然想起刚才只是把五条悟运送进去，好像是连外套都没有脱。
阿宝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折回了五条悟的房间。
他的房间没有留夜灯，借着落地窗洒进来的月光，阿宝摸了进去，很轻易地，剥掉了五条悟的外套。高专校服外套里的，是白色的衬衣，正踌躇着暖气那么足，要不要再剥一层穿着最里面的短袖会更舒服一点的时候。
五条悟睁开眼睛，伸手捉住了阿宝悬在半道上的手。
两人对视，五条悟蓝色眼眸清澈无杂质，阿宝跪坐在床边一手解着对方的扣子，一手帮对方盖被子的行为，显得猥琐又很难讲清。
“我帮你把外套脱了，会睡的舒服一点。”停顿片刻，阿宝立刻解释自己的行为合理性，妄图抽回自己的手。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容扬起，下一秒，手一用力，阿宝失去平衡，摔进他的怀里，他则侧过身，顺势搂住阿宝的腰将她牢牢圈住。
“你好香。”毛茸茸的脑袋在阿宝的脖颈蹭了蹭。
一时不知道该先推开他还是先脸红。
“我，我头发还是湿的。”
五条悟微微松开阿宝，腾出一只手，轻抚阿宝的脑袋，漂亮的蓝眸望着阿宝。
“被我捉到了，就走不了了。”
阿宝耳尖泛起红色，极其不自然地去看五条悟的脸。他白皙的皮肤染着一层淡淡的粉红，笑容也和平日里的不太一样。
原来还没酒醒……
一把按住脸庞五条悟乱动的手，安慰性地摸了摸那毛茸茸脑袋。“早点睡。”
五条悟闭了闭眼睛，在阿宝想拿开自己手的同时，再度环住她腰。阿宝挣扎，五条悟却不打算放手，还顺便拉上了被子。
“一起。”
“不了吧。”阿宝挪动两下，被按住。
“一起。”重复了一遍。
“……”
反抗无效。
阿宝只觉得梅子酒上头，自己耳根都烫了，压根就不敢去直视五条悟的眼睛。索性蜷缩起身体，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道。“睡吧睡吧。”
等五条悟在睡着再回房间吧。
心里这么想着，阿宝闭眼假寐。
却不料直接睡死过去了……
看阿宝缩成小团睡着的模样，五条悟弯了弯眼睛，脑袋凑近阿宝，在她微红的耳边轻轻喃喃。
“这样就好，遥。”
“已经抓住了，不能再放开了啊……”
*
美美子和菜菜子这几天都住在了阿宝这里，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双双消失，不知去向。
就连给两人分别发的讯息也没有被回复。
虽然说这两人出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不给任何回复这件事情，阿宝表示很气愤。
“五条悟这个007就算了，指不定被什么任务困住了。怎么夏油杰也这样一声不吭……”阿宝自言自语了起来，下刀切卷心菜的手也重了不少。
一旁在帮忙洗菜的菜菜子歪了歪脑袋，和美美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遥姐姐，美美子想堆雪人。”
阿宝回过神，“堆雪人？”
抬头望向窗外，仙台虽然下过几场雪，但堆雪人的话，还是很难达成。
“马上就要过年了，遥姐姐休息吗？”菜菜子问。
休息还真是要休息了。
甜品店的老板以家中有事为由，说是明天开始闭店，一直到来年一月中旬才会再开店。阿宝今天要去帮忙盘点和收拾，明天起就算是暂时的无业人员了。
痛失经济来源，阿宝琢磨着要再找一个打工的地方。
“明天开始就有长假了。”阿宝回答。
“太好了，可以一起玩雪！”菜菜子和美美子欢呼。
下雪的话……
想要看雪的话……
要去更北一点才行。
阿宝低下头，看了看两小只殷切的脸，又抬眸看了下窗外，脱口而出。“我们去旅行吧，去看看北边的雪。”
*
突然行动力奇强的阿宝晚上工作完成后就带着双胞胎简单整理了衣物，出发新干线去了青森县。
车还未到，窗外的雪已经越发大了起来。
两姐妹原本还有些个犹豫，可在看到那么大又那么绵软的雪后，也只剩下了欢呼雀跃。
阿宝选了一个带有温泉的复古旅店，不算是旅游旺季的日子里，旅店客人并不多，阿宝还很幸运的被安排了一个带小会客室的房间 。三人一路玩雪累了，还美美地泡了个澡。
夜半三人挤在暖和的榻榻米上，讲睡前故事。
“下午夏油大人打电话来了。”美美子揉了揉眼睛，想起了这件重要事情。
故事已经讲完，阿宝合上书，“说了在干什么吗？”
“说跟白毛去了京都。”
“京都？和五条悟？”这倒是没想到的。“美美子下次不能喊白毛。”
“我把我们要去旅行的事情告诉了夏油大人。”菜菜子贴着阿宝的手臂，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夏油大人说遥姐姐你没有接电话。”
白天盘点加上负气，直接把手机静了音，后来也就没再看手机了。
预感不太妙的阿宝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给两小只掖好被子。拿着手机走到会客室的沙发边，果然发现多了许多条讯息还有未接电话。
还没坐下，开始回复。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五条悟的电话。
才刚按下接听，五条悟超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你怎么才接电话！】
“我不小心静音了。”
【故意静音还是不小心？】直接拆穿。
“你和杰合作了？”扯开话题。
【你在哪里？】完全没有听的样子。
“青森。”
【就为了看雪？】
“总是要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来让生活看上去变得有意义的，五条君。”
【明天见。】真正行动力上的巨人五条悟，说到做到。
“啊？”
*
隔天的十二月三十一日。
阿宝睡眼惺忪，打开门就看见了风尘仆仆的五条悟。
这下是瞌睡也全都没有了。
他的身后还站着笑脸盈盈的夏油杰，夏油杰抬手，“哟，早上好阿遥。”
……不是，你们真的没有点自己要干的事情吗？
一起过元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