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失重的感觉并不那么好受。布鲁斯和杰森现在就像被强行塞进滚筒洗衣机的猫咪，完全无法在翻滚的水流中控制自己的方向。
他们只能在不知名魔法的力量下悬浮在空中，一会儿大头朝下，一会儿又像条粘锅的咸鱼。
这感觉真是该死的糟糕！
杰森试图扭动身体移动位置，把布鲁斯和霍普护在身后，但他却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轨迹。
有人用魔法禁锢了他们的行动。
一开始，杰森以为是霍普的原因，但随着陌生男人的出现，杰森感觉身上的汗毛开始全体起立。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这个看上去西装革履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实在过于危险，就好像那身庄重而整洁到可以直接参加晚宴的西装和那张帅气迷人的脸庞下隐藏的是择人而噬的怪物和浓郁的血腥气。
红头罩的反派雷达滴滴作响，正在警示他远离这个危险之处——或者将危险的源头纳入管控。
这恐怕有点难，红头罩在心里反复衡量这个人的实力。
如果现在的状况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那他恐怕有些无能为力。
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是蝙蝠侠的资料不全，还是对方隐藏的太好？抑或是……魔法的力量。
红头罩大头朝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有威胁力：“阁下究竟是谁？”
杰森在章鱼哥的身上狠狠踩了一脚，借助反作用力试图靠近布鲁斯和霍普。
但是失败了，他仍旧停在原地不动。
杰森试着召唤大种姓之刃，但奇怪的是，他那把缠绕着火焰的双刃并没有回应他。
布鲁斯也像只控制不住手脚的猫猫一样，挥舞着手脚试图靠近霍普和杰森。
“霍普！杰森！”
布鲁斯只说了两个单词，就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注意到这个男人的手刚刚动了一下。
在这个人出现的瞬间，布鲁斯也注意到了他。布鲁斯小少爷不清楚这里是哪里，但与生俱来的危机感同样告诉他这里很危险。
但霍普小朋友却像是回家了一样。
“路西法叔叔！”霍普高兴地在空中蹦起来，他简直顾不得身后的宠物们，转身就扑到了来人身上。
路西法？
杰森心中警铃大作。
这名字简直耳熟得不能再耳熟，地狱主君，堕落的大天使，上帝的使者，恶魔的主人。他的名字在魔法侧无人不晓，但真要论起他的长相，却从来没有人能回忆起来。
这一点在正义联盟的档案中有所记载，目前为止，与路西法这群地狱恶魔打过交道的人只有康斯坦丁和扎塔娜。
恶魔与天使平时不愿意涉足污浊的人间，而上帝高居天之一隅，俯瞰大地。在至高之人的眼中，世间一切公平，无论是人还是动物。
人间过往，犹如云烟，从来不曾被这群长生道几乎永恒的物种放在眼中。
恶魔将人类视为猎物，天使将人类视为蝼蚁。人类与天使和恶魔的地位向来不平等。
甚至有人传言，魔法的力量就是来源于恶魔或天使，人类通过契约借到非凡的力量，却终将因此而付出代价。
所以魔法才这么让人着迷，却又令人望而生畏。
交换往往意味着付出代价。瞧瞧康斯坦丁就知道，拥有强大的魔法未必就是好事。
人类眼中邪恶的路西法满面笑容地接住霍普。
“哦，亲爱的，我可真是太久没有看见你了。”路西法把小孩举起来往空中抛了两下：“有想我吗，霍普？”
“有！”霍普搂着路西法的脖子，蹭了蹭路西法叔叔的脸：“霍普超想路西法叔叔，只比想爸爸少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小朋友伸出小拇指，比出指甲盖那么小。
两人一接一抛十分自然，看得出来以前也经常玩这个游戏。
在霍普小朋友有限的记忆长度中，路西法叔叔确实经常跑到庄园来陪他玩。他们熟悉得不得了。
在爸爸失踪之后，路西法叔叔也十分着急。霍普记得路西法叔叔在得知爸爸失踪时脸上焦急的神情。
路西法看着霍普的小手指有些忍俊不禁，他就知道霍普小宝贝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那你也不肯叫我一声爸爸。”路西法捂着心脏部位——尽管他其实没有这个东西——装作一脸受伤的样子看着霍普：“什么时候你才愿意叫我爸爸呢？我等这一天可等得太久了。我简直怀疑哪怕上帝死亡，我都听不到你叫我爸爸！”
真可惜，梦境之主墨菲斯不允许霍普叫他爸爸。路西法有些遗憾地想着。
霍普的出生不管怎么说还有他的一份功劳呢，他怎么能不算霍普的爸爸呢？
何况小朋友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他？就连地狱里最强大的恶魔都比不上霍普。
瞧瞧那双红眼睛，那是多么适合地狱的颜色，和他的眼睛一模一样！
就连那头金发也和他离开天堂前分毫不差。
这都要怪墨菲斯过于强烈的嫉妒心，他绝对是害怕霍普实在太喜欢他，导致小朋友久居在地狱不愿意回到梦境之地。路西法颇有些得意地想着，霍普小朋友肯定很爱他，就像他爱霍普一样。
所以墨菲斯这种老父亲心态也不是不能理解。路西法叹了口气，抱着霍普狠狠地亲了小孩两口，然后把小孩搂在怀里，一下下摸着霍普的脑袋。
太久不见了，结果小孩似乎一点都没长大。
“叫我一声路西法爸爸呀，霍普！爸爸也超级超级想你！”
他想让霍普叫他爸爸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更加隐秘的深意，只是这就不好对着霍普明说了。
“反正墨菲斯也不在，我们偷偷地叫，我发誓不告诉墨菲斯！”路西法在小朋友耳边说悄悄话。
布鲁斯和杰森警惕地看着和小朋友咬耳根的路西法，这是他们头一次接触真正属于霍普的家人和朋友。而眼前的一幕，也让杰森和布鲁斯对霍普的来历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理解。
看样子他们需要更加关注神秘侧，杰森想道。这一点还需要和蝙蝠侠商量，如果霍普的来历牵扯到地狱，他们也许需要寻求扎塔娜和康斯坦丁的帮助。
路西法瞥了一眼在空中漂浮的杰森和布鲁斯，撤掉了对他们的禁言法术。
“欢迎，客人们，”路西法抱着霍普张开另一只手，对着布鲁斯和杰森做出欢迎的姿势：“欢迎来到地狱做客。”他可不想在霍普面前表现得像个小家子气的贫穷庄园主人。
布鲁斯和杰森对视了一眼。
随即两人感到他们的身体开始移动，魔法的力量让他们重新以正确的姿势站立在空中，然后缓缓漂浮到这位地狱之主面前。
路西法不知道霍普为什么会和人类待在一起。自从墨菲斯消失之后，他的全副精力就一直放在寻找梦境之主这件事上，霍普小朋友有卢西恩的照料，他十分放心。
何况没有墨菲斯的陪伴，卢西恩并不允许他单独靠近霍普。
路西法并不想因此而冒犯墨菲斯，所以他近乎严苛地遵守了墨菲斯定下的法则。
只不过眼下是霍普主动来到他的地盘，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他们是你给自己找的仆人吗，霍普？”路西法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他不觉得霍普会有机会跑去人间，甚至认识人类。
霍普小朋友莫名其妙地看了路西法一眼：“路西法叔叔，你不认识爸爸了吗？”
霍普指指漂浮在空中的布鲁斯：“霍普好不容易才找到爸爸！卢西恩说路西法叔叔是没用的大人，最后还是霍普最厉害！”
小孩露出骄傲的笑容。
然后他挣脱路西法的怀抱，飞到了布鲁斯身边，给了爸爸一个超大的么么哒。
布鲁斯警惕地把霍普搂在怀里。
“……我幻听了吗？”路西法目瞪口呆的看着霍普和布鲁斯贴在一起：“霍普你看清楚，他怎么会是你爸爸？”
墨菲斯和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像！
恶魔大人凶狠的眼神盯在布鲁斯身上，把未成年的蝙蝠侠看的寒毛直竖。
布鲁斯此刻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弱小，他知道如果路西法有意攻击他，他甚至没办法躲开。
这种被动接受命运的姿态实在是太糟糕了。
布鲁斯把霍普搂得更紧了一点。
他们能否从这里离开，恐怕关键还在霍普身上。
但这也是了解霍普过去的机会。
布鲁斯得承认，他对霍普的过去好奇很久了。一方面是很想知道霍普的爸爸究竟是谁，另一方面，他作为霍普的现任爸爸，希望对孩子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所以说以前有些预感，霍普小朋友的来源很有可能比较奇特也比较危险。但布鲁斯确实没想到危险到这个程度。
“霍普，快点到路西法爸爸这里来！”路西法紧紧盯着霍普搂着布鲁斯的手：“宝贝，你认错人了！那才不是你爸爸，你应该叫我爸爸才对。”
地狱之主十分委屈，这个人类怎么有胆子让霍普叫他爸爸？人类该叫霍普爸爸才对。
“布鲁斯爸爸就是爸爸呀。”霍普小朋友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正在确定自己闻到的味道就是属于爸爸的。他又强调了一次：“就是爸爸的味道，霍普没有闻错！”
布鲁斯不自觉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手臂，随即又放下手，觉得自己的动作傻气十足。
“你再好好看看，宝贝，他可不是墨菲斯！”路西法似乎准备伸手抓住布鲁斯，但又碍于霍普在布鲁斯怀里，忍住了没有动手。
霍普皱着眉头。
小朋友已经不耐烦再和周围的人强调这一点了，好像周围所有人都跟他说过，布鲁斯不是他爸爸。
这种感觉真难受。
霍普扭过头，把脸埋在布鲁斯爸爸的脖子里，决定和路西法叔叔绝交五分钟。
“路西法叔叔真讨厌！”霍普就像一个终于进入叛逆期的小孩：“明明是你们认错了！哼！╭(╯^╰)╮霍普要带着爸爸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偷偷放你进爸爸的城堡了！”
那可不行。
路西法好几次都是依靠霍普的面子才有机会进入梦境之地的，他总是惹墨菲斯生气，结果梦境之主在梦境世界中安了一道专门针对他的防火墙。
路西法飞到霍普和布鲁斯面前，讨好地绕着两人团团转。巨大的翅膀扇起风，差点把杰森掀到一边去。
可惜无论路西法怎么逗弄霍普，小孩都不肯把脸抬起来。
无奈的路西法只能僵硬地转移话题，试图和布鲁斯这个幸运的人类搭话：“两位要去我的城堡坐一会儿吗？我想霍普今天肯定累了。”
不论霍普喊谁为爸爸，他最后一定会成为霍普的爸爸。所以现在他需要让眼前这两个人见识一下真正的爸爸的实力，作为地狱之主，他不能和愚蠢的人类计较。
霍普的宠物们依旧悬浮在空中，拼命挣扎，可惜他们的物理力量实在无法抗衡路西法的魔法。
也幸好地狱足够大，小山一样的章鱼哥在空旷而阴森的地狱中也显得没有那么大了。
路西法压根不在意这些跟进来的生物。
这些家伙身上都有霍普小朋友的味道，虽然是低级生物，但如果霍普喜欢的话，路西法觉得无所谓。
反正在某些人看来，地狱生物也是低级生物。
这是杰森和布鲁斯头一次走进地狱。
虽然杰森以前总是开些地狱笑话，但这不意味着他真的准备下地狱。
“跟我来。”路西法把翅膀收了回去，带着两人缓缓降落到城堡面前。
霍普小朋友继续趴在布鲁斯怀里不说话。
其实路西法更好奇霍普小朋友为什么会跑去人类的世界，这不应该。至少卢西恩绝对不会任凭霍普独自离开梦境世界。
就算梦境消亡，卢西恩恐怕也会带着对墨菲斯的忠诚死守在梦境之地。
在杰森和布鲁斯眼中，巨大的黑色城堡拔地而起，凭空出现。它就这么悬浮在空中，下端连接着金红色的熔岩和大地，在随处可闻的恶魔嘶吼声中屹立不动。
宛如地狱——不对，这里就是地狱——一般的景象能每个见过他的人类，震撼到说不出话，布鲁斯在岩浆中看见了挣扎的恶魔，飘忽不定的鬼影和麻木的灵魂。
杰森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他也曾在某些记载中听说过地狱的景象。
那里不是人类能够生存的地方，如果待的足够久，san值都有可能掉光。
所以康斯坦丁疯疯癫癫大概是有原因的，杰森想起了金发神探满不在乎的神态和随遇而安的性格。
要是天天和这样的东西打交道，他大概也会选择摆烂。
倒也不是，他们的外形有多么恐怖，只是恶魔与地狱的形象往往与人类相连，灵魂的堕落与信仰的崩塌时刻与地域相关。这些场景带给人类心灵的震撼，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恐怖二字可以概括的。
霍普仍旧把脑袋埋在布鲁斯怀里，坚决不肯和路西法说一句话。
两个人类也并不太想理一路上勿自念叨着什么的地狱主君，路西法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当然，也可能这就是他正常的样子。
他挥挥手，排成一排跟在后面的章鱼恐龙和翼龙渐渐缩小，小到足以能够通过城堡的大门。
“请坐。”路西法人模人样地端着一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红茶。
他在纽约开了一段时间酒吧，那段时间他把人类的习性学了个十成十，如果不随意开口说话暴露性格，几乎没有人会把它当成非人类。
“作为霍普的……虽然他不肯承认，但我其实就是他的爸爸，”路西法的笑容无懈可击，“或许两位该跟我说说，霍普是怎么和你们认识的。”
尽管他已经努力维持礼貌，但言语中依旧透露出对人类的居高临下。
布鲁斯不适地皱着眉头：“霍普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找到了我，他是我的儿子。”
从霍普刚刚发小脾气的反应中，布鲁斯突然意识到小朋友心里的不安。
虽然霍普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没有找错爸爸，但如果周围的人始终都告诉他，他找错了，小朋友总会觉得很不舒服。他们平时似乎忽略了这一点。
布鲁斯准备补救一下。
霍普小朋友在爸爸怀里幸福地蹭了蹭，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路西法的眼睛几乎变成野兽一样的竖瞳，甚至隐隐发着红光。
“说话小心一点。”路西法威胁地看着布鲁斯：“霍普他……”
小朋友幽幽的视线朝着路西法看去。就好像路西法，只要再多说一句布鲁斯不是爸爸的话，他就能当场哭出来。
或者也有可能是掀翻地狱。
路西法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好吧好吧，宝贝。让我们暂且先放过这个话题。卢西恩呢，他没有跟在你身边吗？”
霍普有些别扭地摇了摇头，他刚刚已经决定要24小时不和路西法讲话，所以他现在只能摇头。
“真奇怪……”路西法说道，“卢西恩居然放心让你离开梦境之地。这不应该。”
霍普还没有到独立的年纪，但他却对某些存在充满诱惑力。
这也是墨菲斯一直不肯放任霍普离开梦境之地的原因之一，他们谁都不想看着霍普遭遇危险。
对于无尽家族来说，第八名成员既是希望也是恐慌，他们谁都不知道霍普将会为无尽家族带来什么。
世界规律的背后隐藏着不知名的伟大存在，按照道理来说，世间的一切都出自他手，所发生的一切都旨在满足他的意愿。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安排第8位成员。
路西法对此也隐约知道一点。
可眼前两个人类实在不像能够庇护霍普的样子。
路西法刚刚不屑于仔细观察这两个人，现在他倒是有心情盯着两人仔细从头到脚仔细观看。
越看他越是皱着眉头。
两人身上都交织着命运，死亡，毁灭和绝望。
霍普大概就是因为这些才认错了爸爸。
路西法修长的手指在下巴上轻点，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布鲁斯身上。
他大概理解了卢西恩的做法，这些与命运纠缠不休的人类，确实适合掩盖霍普的特殊之处。
“虽然这里的场景很有趣，”杰森突然开口：“但我想我们并不适合长久留在这里。”
路西法听出这人想要离开的意思，他现在也有些两难，放霍普离开是个不错的选择，让他一直待在地狱也不行；但是真要放任小孩独自前往人类世界，他就更不放心了。
“不如在这里多玩几天，地狱的风景是人类难得一见的。”路西法斟酌地说着。
杰森刚准备拒绝，就听霍普说道。
“霍普要回家！”
小孩气鼓鼓地仍旧不肯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无奈地伸手戳戳小孩肉乎乎的脸蛋：“可我不放心你，霍普。”
路西法想跟着小孩去人类世界，毕竟他也有间酒吧开在纽约。
但最近不是时候。
天堂和地狱都发生了些变故，他身为地狱主君，要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天堂的事他也并不能置之不理。
“有爸爸在。”霍普认真的看着路西法：“布鲁斯爸爸能打败10个你。”
布鲁斯心想他儿子还真是对他带着十米厚的滤镜，他在霍普眼中简直无所不能。
胆大的未来蝙蝠侠冲着路西法挑衅地笑了一下。
路西法扭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霍普非要待在人类世界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担心的路西法爸爸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小崽子。
谁比较合适呢？
路西法头痛的揉揉脑袋。
一个胡子拉碴，总是因为摆烂而显得不修边幅的讨厌身影突然跳进路西法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