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两人前往圣帝存放无垢石晶的寝室。
他们要打碎伫立亿年的无垢石晶。
这一举动称得上‘震天动地’，但不知为何，宋长安和江渔都很淡定, 甚至还有功夫聊天。
“你戴它做什么。”宋长安望向江渔手腕的佛珠，漫不经心的开口, “没了蓝光, 它就是普通的珠子，连文物都不算。”
江渔抬手, 莹白的手腕挂着一串褐色佛珠，珠子略有磨损, 泛着淡淡的珠光, 煞是好看。
他捻了捻发梢，冷冷的说：“关你屁事。”
宋长安笑了一声, 摘了个闲云野鹤的话头, 不再纠结这串佛珠。
江渔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这串佛珠是宋长安母亲求的护身符, 也是瑞安世子送给小护卫的第一份礼物。
小护卫连神明都不放在眼里, 逞论一串小小的佛珠。
但因为佛珠与内心那点不足为外人道之的秘密息息相关, 他从未摘下过。
然后, 这串佛珠救了他一命。
宋长安造反登基代价很大。
他没了父母，没了朋友, 更没了平安顺遂的日子。江渔成为他唯一的慰藉, 引来杀生之祸。
刺客渗毒的利刃穿透胸口时, 江渔真的以为小命要完。然而当晚佛珠碎裂，无可解的毒药忽然成了有可医, 小护卫半点后遗症没有的痊愈了。
他吃嘛嘛香, 睡嘛嘛好, 看起来比照顾他的宋长安气色红润。
江渔临出门犹豫片刻, 还是选择套在手上。
他们一路聊天一路走，很快来到存放石晶的寝室。
当宋长安笑呵呵介绍‘这就是无垢石晶的藏身处’时，江渔以为他在开玩笑。
“没有警备？”
“不需要。”
“........”
江渔狐疑的瞥了他一眼：“为什么？”
这么重要的地区，连个守卫都没有，赵凌和那位邪神又不是傻白甜，不会找错地方了吧？
宋长安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笑了一声：“别纠结了，没找错地方。殿里都是无垢，无垢石晶在内殿最深处，普通人根本进不去。而我.......我进去了也没用。”
江渔的脑袋缓缓冒出一个‘？’
宋长安笑意微敛，沉声道：“无垢石晶是虚无产物，只有生命之源才能触碰，但我没有催动生命之源的能力。”
“你都催动不了？”
宋长安含笑点头。
“那我怎么会......”江渔蹙眉。
“谁知道呢。”宋长安说，“说不定你才是天道宠儿。”
“.......你哄小孩呢。”
宋长安笑开了。
虽然宫殿没有守卫，但殿门落了大锁，款式看起来还挺新。
江渔撩起铜锁看了看，微微蹙眉：“锁环复杂，可能需要点时间。”
宋长安弯腰，好奇问：“要多久？”
江渔从随身空间取出一根细针，随口答：“一个小时。”
“唔.......”
江渔瞥他：“怎么？”
宋长安：“有点久。”
江渔挑了挑眉，立刻退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你来。”
宋长安然后真来了。
他先装模作样看了会，然后用力一扯——
锁断了。
江渔：“........”
江渔问：“暴力拆锁，你不怕惊动赵凌吗？”
“怕什么。”宋长安笑说，“本来也没想瞒他。”
江渔对此无话可说。
他缓缓推开红门，刚露出一条缝，殿内浓郁惆腻的黑雾争先恐后钻出。江渔与黑雾迎面撞上，不由闭了眼睛。
过了几秒，无事发生。
江渔睁开眼，发现腰间别的铜串散发莹莹金光，黑雾触碰到金光的瞬间化为灰烬——或者说被铜币吸纳了。
还真能吸纳，什么原理？
江渔疑惑的打量铜币，正要问问宋长安时，倏地脸色一变：“你怎么了！”
宋长安微微一愣：“什么怎么了？”
江渔表情很严肃，死死盯着他：“你的脸色很难看。”
宋长安眸光闪动一瞬，笑着说：“的确有点不舒服。”
江渔攥紧衣角，语塞问：“哪里里不舒服？”
“头疼。”宋长安张口就说，“应该是水土不服吧。”
江渔：“.........”
神他妈水土不服。
“所以.......”宋长安温沉道，“我在外面等你好吗？”
“好。”
宋长安看起来有些意外，没想到江渔答应得这么快。
江渔垂眸，低声说：“我本来也不想你进去。”
宋长安顿了顿。
江渔回身望向半掩的门，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没过一会儿，浓密化不开的黑雾吞噬那道高挑清瘦的身影。
宋长安闲散随意的姿态骤然一绷，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主人，快催动半神金身的生命之源护住心脏！！】
这是他们原本的计划。
宋长安没有气运，不被法则承认，因此无法催动文物附着的生命之源。但他有神格，有金身，原本就有能量。
这些能量算不上多，甚至不能净化无垢，但足以护住心脏令神体不被无垢彻底侵染。
但是。
宋长安沉默很久，平静的说：“失败了。”
【！！】
【失败了？！什么失败了！？】
【主人调动不了神体的生命之源吗？？】
【不应该啊！这是您身体的一部分，天道于情于理也不应该.......】
“这个世界在我的带领下走向灭亡。”宋长安眸光沉沉，“天道于情于理也应该收回我的神格。”
【.........】
【我去呼小金鱼回来！！！】
宋长安靠着石柱缓缓坐下，他的神情依然平静，除了嘴角溢出的乌血甚至看不出什么不妥。
但平无波澜的表面下，是汹涌翻滚的无垢。
他从喉咙闷出几声轻咳，哑声说：“别忙活了，就这样吧。”
【您会死的！】
“那些无垢总要有人接纳。”
【无垢源于人类的贪憎嗔痴，他们的恶念凭什么您一个人担了！】
宋长安笑了一下：“不然谁担？”
【........】
系统低声说：【您是我见过最不像天道之子的天道之子。】
宋长安阖了眼，浓长的眼睑微微颤动，似是喟叹：“.......你这么说话可真伤人。”
系统是天道主神无数子系统之一，接手宋长安之前经历了三个小世界，只差最后一个世界就能获得轮回转世的机会。
宋长安是它见过资质最好的天道之子，不论才智还是品性都是其中翘楚。除了某些方面狠不下心，实在称得上‘当神明的好苗子’。
若是没有邪神，宋长安的结局显而易见：恰如其分的心软无伤大雅，他的温和是千疮百孔的良药。
可偏偏有了邪神，又有了助纣为虐的赵凌。邪神抓住宋长安的弱点使劲捣，于是一切偏离轨道。
宋长安凌迟处死，系统的任务宣告失败。
它本来可以自主脱离，绑定下任宿主，但它不想。它不想放弃宋长安——某种意义上说，宋长安的灾难从它出现开始。
所以他联系了拥有神瞳的江渔，江渔的献祭换来一线生机。
现在........
系统犹豫片刻，最终咬牙做出决定。
他依然不想放弃宋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