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在国王花园学猫叫【完结番外】>第42章 番外:念头

  宴会结束,一场暴雨将卓霈宁困在会场大门之外。

  叶时璋隔着雨帘,几乎一眼即发现对方高高瘦瘦的身影,有那么一秒,他很清晰地感觉到心底油然生出几分名为兴奋的感觉。

  只为了这么半小时共处一车,他居然感觉到了兴奋。

  连叶时璋自己也对这样莫名其妙生出的情绪,有些无措,有些疑惑。

  他顺从本能,三两句对话就将卓霈宁“拐”到车里来。

  上车后,卓霈宁似乎不怎么自在,人都挨到另一边车门去。

  车内光线并不算明亮,叶时璋就这么侧过脸,直直看着卓霈宁,脸上不带表情,眼神也收敛许多。然而在这样平淡的注视下,卓霈宁没来由一阵心跳加速,耳尖发烫发红起来。他僵硬地侧过头,没再与叶时璋继续对视。

  叶时璋还想再多看卓霈宁几眼,说不上为什么,明明好不容易才共处一车。

  他的身体先于大脑作出反应,缓缓靠过去,卓霈宁透过车窗玻璃发现他的异常举动,条件反射转过身来,亮晶晶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许多。

  这一下,卓霈宁不得不面对面看着他了。

  叶时璋没做出任何逾矩之举,他只是单纯凑过去给卓霈宁系上安全带。

  两人靠得从未有过的近,甚至能吸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和温度。卓霈宁身上的味道很浅很淡,氤氲着一阵雨的潮湿气息,以及某种清新淡雅的花香,很容易令人想起雨后幽谷。

  即使不在发情期,Omega冒汗的时候身体也可能散发出很淡的信息素气味,只不过要靠得很近才能闻到,浓度上也不至于令Alpha发狂。

  叶时璋表面维持平静,心口却猛地一跳,不由自主又凑得更近了一些,几乎压在卓霈宁身上替他系好安全带。

  在挨着的片刻里,就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光叶时璋以目光为画笔,将卓霈宁这张脸细细描摹一遍,从藏着星星的眼眸开始,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滑落,最终又在微翘的嘴唇停留许久。

  对卓霈宁做Alpha会对Omega做的事,标记他、占有他、让他沾上自己的气味么……短短半分钟,叶时璋眼眸里全是卓霈宁这张脸,脑海里全是厉承方才说的那段话。

  然而,一般Alpha对Omega粗暴的占有当时似乎还不够,还不能准确形容叶时璋此时此刻内心压抑着的那一阵暗涌,他的欲望似乎另有更深的出口。

  卓霈宁被叶时璋过分深邃的眼神看得胸口小鹿乱撞,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吧嗒一声,扣上安全带后,叶时璋就连带那份压迫而来的温度一并带走了。

  “谢谢叶先生。”Omega手揪着安全带,小声道一句。

  叶时璋侧过脸看他,忽地眉目舒展,笑了:“你很怕我?”

  卓霈宁也抬眸看向他,摇摇头,诚实坦白道:“也不是,只是两次没带伞都让你碰见,我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顺路捎上一程。”叶时璋说。

  卓霈宁顺着他的话:“那叶先生经常捎没带伞的人一程吗?”

  叶时璋笑了笑:“至今为止只有两次,同一个人。”

  听出叶时璋话里在说他不爱带伞出门,卓霈宁神色不怎么自在,闷声一句:“我今天出门有看天气预报的,不准。”

  闻言,叶时璋眸里笑意加深,卓霈宁看了看他,没再说话,从他的角度却能清晰看到卓霈宁的耳尖又飞快地红了起来。

  很可爱……

  叶时璋很清晰意识到自己对卓霈宁过分关注,只要对方出现在他眼前,他就恨不得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关注他的言行举止,观察他的表情转变,对他的一切都感觉无比好奇。

  他想接近卓霈宁,就像小时候卓霈宁接近他一样。

  然而现在并非接近的合适时机,他身上还背负一段所谓的婚姻,还不是结束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也成为卓霈宁的污浊。

  直至那段所谓的婚姻结束之前,叶时璋都没再主动接触卓霈宁,他对他的关注全埋于阳光的背面。比如找遍不同香味才确认卓霈宁的信息素是小苍兰,然后一直化名Mr. Secret送他小苍兰奉上鼓励和支持,又比如暗中助推许心馨解决卓霈宁与前经纪公司的纠纷,还他自由身等等。

  最后一次见面临别时,叶时璋嘱咐卓霈宁下次要记得带伞,不要再让自己淋雨了,却又在背地里时时关注卓霈宁世界的天气变化,为他送上一把又一把伞,替他挡掉许许多多风雨。

  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这么做。

  卓霈宁成名作《春潮》在国外上映的时候,他特意包下一家影院独自看完了整部电影。偌大的电影放映厅里,叶时璋就坐在正中央,观看着卓霈宁表演出来的情欲与眷恋,周遭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整部电影几乎是卓霈宁的独角戏,运用大量特写镜头表达人物内心情感流动,尤其是好几场张力十足的大尺度情欲戏码。镜头似乎格外懂得卓霈宁的魅力,善于捕捉他每一处极具故事感的表演细节,将他皮骨相和气质的美无限放大,美得不可方物,美得惊心动魄。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关于卓霈宁的梦。

  梦里,他们之间不再隔着镜头和屏幕,卓霈宁无比真实地出现在他眼前,身上不着寸缕,全身肤色胜似白雪,唯有细长的脖子戴着项圈,项圈中央镶嵌的正是他在那场慈善晚宴上拍卖得来的蓝宝石。

  将那颗蓝宝石拍卖下来之后,他不是没想过这颗宝石戴在卓霈宁身上的样子,那该是多般配多漂亮,但他还没有资格将这颗蓝宝石双手奉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时璋虽然人在梦里,却清晰地意识到,与其说眼前这是卓霈宁本人,不如说是他的欲望之火,是他的罪恶之渊。

  他没有动作,只看着这样的卓霈宁缓缓爬到他身上,浑身散发温热而馥郁的小苍兰香气,甜得像一块刚出锅的白糖糕。

  谢谢你送我的蓝宝石,我很喜欢。他说话的声音一样很甜。

  说完,他弯起明亮的双眸,嘴角漾起温柔的波纹,冰消雪融,须臾花开。

  叶时璋目光仿佛烙在卓霈宁脸上,根本挪不开眼,似乎也忘了呼吸和心跳。

  不多时,他听见自己说,我也很喜欢。

  卓霈宁又笑了,一脸天真问他,喜欢什么,是蓝宝石,还是我?

  “时璋哥哥喜欢我,是不是?”

  卓霈宁又凑近几分,红艳艳的嘴唇几乎要贴着他的,吐纳气息喷洒在他脸上。

  叶时璋定定注视着卓霈宁,思考良久,仿佛这是一个多么复杂的问题。

  “喜欢。”他这才回答。

  “那你呢,喜欢我吗?”

  多么傻的问题。

  他居然在梦里询问自己的欲望化身,真实的卓霈宁到底喜不喜欢他。

  谁知卓霈宁闻言却一点点敛起笑意,让冰霜蒙上他这张漂亮的脸。

  “不、喜、欢。”

  他一字一顿,定定看了叶时璋几秒,然后露出天真又残忍的笑。

  梦境场景飞速转换,叶时璋身后骤然出现一片大海,一回头眼前的卓霈宁已穿戴整齐。还没来得及反应,卓霈宁却伸手轻轻一推,叶时璋直接往后倒,整个人沉入大海里,他眼里犹如慢镜头回放,清晰映出卓霈宁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离他越来越遥远不可及。

  叶时璋猛然惊醒,发现他的欲望正蓬勃生长,呈现出一种似乎要吞噬所有的凶狠姿态。

  他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从那个极富象征意味的梦境中回过神来,终于臣服于自我的欲求,放任自己想着那张漂亮而锐利的脸蛋,彻底释放。

  往后无数个类似的时刻里,他都是这么想着卓霈宁,排解无从宣泄的欲望。他对卓霈宁的思念并非拿他当成曾经的童年玩伴,而是一种赤诚的、热烈的,作为Alpha对他认定的唯一的Omega的思念。

  他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会产生如此露骨又强烈的爱欲,想吞噬,想征服,渴望在他的一切烙上自己的名字,成为他世界里唯一的国王,也期待俯首称臣拜倒裤下,甘愿做他怀里唯一宠爱的小猫,一刻都等不下去,一刻都舍不得分离。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不再将卓霈宁简单视为童年玩伴,他跨过了那条心理界限,将卓霈宁纳入他的私人领地,成为他唯一的欲求对象——等他后知后觉,那欲望早已长成庞然大物,张牙舞爪,在他世界里独霸称王。

  他们缘分起于青春期的短暂交汇,卓霈宁给了他十几年苦海里为数不多的一点甜,且在往后岁月不断翻来覆去研磨中竟变得越发的浓郁。

  他们缘分再续于成年后,叶时璋对卓霈宁几乎算得上一见倾心,也许见色起意,也许命中注定,感情这种事本就难以条分缕析理清楚说明白。

  就这样,叶时璋终于确认了自己对卓霈宁的欲望,有侵占每一寸肉体的原始兽类本能,也有与灵魂深处缔结永恒联系的爱恋。

  他诚实面对欲望,不需要任何自我剖析或洞察。

  他极度想吃掉卓霈宁,啃噬他的肉体,渗透他的灵魂,霸占他的时间,完完整整地彻底拥有他的一切。

  作为交换,他会奉上他的所有,他也同样渴望被卓霈宁完完整整地彻底拥有,只要卓霈宁想,只要他有。

  为此,他精心打造一个繁花似锦、绿草如茵的花园,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的花园,苦心收集卓霈宁喜欢的蓝宝石,甚至不惜和造成卓霈宁困境的霍连山合作,达成这个或许强人所难的婚约。

  他像一只倾尽所有的小猫,安静地守在花园里,等候他的国王随时光临,他是如此希望他的国王能常驻身边。

  然而,他到底错了。

  他的国王不仅不愿踏进他的花园,甚至厌恶他的自私,摆出一副与此前截然不同的冷漠姿态。卓霈宁不想结这个婚,他和霍连山一样都是逼迫卓霈宁的混蛋。

  强扭的瓜苦涩入喉。

  曾有那么一阵子,叶时璋如卓霈宁所愿远离他,甚至想过离婚还他自由,他总在猜卓霈宁如何看待他,却不敢开口多问一句——原来他也在害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有时候,欲望会和怯懦、卑微之类的阴暗情绪相伴而行。越是强烈渴求,越是向上仰望,越是会低到尘埃里再开花儿来。

  大概就是那段时间,他的爱开始在所谓的克制中变得不可控,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越是忍耐越是偏执。以至于后来卓霈宁一声不吭签了离婚协议书走人,他的情绪濒临爆发的边缘,几番挣扎之下甚至动了要把人绑回来囚禁的危险想法。

  就在他准备实施之时,卓霈宁却自动送上门来。

  原来卓霈宁酒后许下心愿,变成了他的小猫。

  就连怪力乱神都在帮他的忙,他又怎么可能不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叶时璋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澜汹涌,他终于可以打开关闭已久的门,将他阴暗的明亮的欲求都一并表达。

  后来,卓霈宁羞赧难耐的时候总爱说他变态,他都欣然接受。卓霈宁每说他一句变态,他都像在听他说我爱你。

  连他本人也打心里觉得自己的确是变态,成年后重遇初见就将童年玩伴视作欲求对象,放任欲望如脱缰野马一往无前,如春日野草疯狂生长,暗地里无数次想要完全侵占。

  这样的他怎么不算“变态”呢?

  在唯一的爱面前,无需维持任何姿态。

  他就是这么“变态”地爱着卓霈宁,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