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越在医院外等候叶时璋,想起方才叶时璋来时路上开的所谓玩笑。

  彼时,叶时璋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脸上没什么表情。车停在某个十字路口等绿灯,他冷不丁来一句:“他的眼看过他,他的手摸过他,他的嘴亲过他……不如挖他的眼,砍他的手,缝他的嘴,我们就这样定好不好?”

  叶时璋语气十分寻常且认真,仿佛真在征询秦玖越的意见。

  秦玖越一直认为叶时璋很会控制自己,但那都是正常情况下。这件事正中叶时璋雷区,而事件受害者对叶时璋来说有着不可比拟的重要性,秦玖越突然对这个长期形成的认知不怎么确定了。

  他稳了稳方向盘,带着劝诫和试探意味喊了一声:“叶总。”

  在秦玖越的认知中,有钱有权如叶时璋当然可以这么处置得罪他的人。但他并不认为叶时璋让自己手上沾血是一种理智的解决问题方式,没这个必要。

  似乎在这一阵沉默中感受到秦玖越的忧心,叶时璋骤然笑了起来,笑声中似有若无透出一种压抑着的疯劲,笑够了他才慢慢道:“只是开个玩笑,我可是守法好公民,怎么能做这种事。”

  “不过,”他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我听说铁山环境很不错。”

  铁山,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像徐祖宏这种以暴力手段违背他人意愿强制猥亵他人的,怎么也要判个一年半载,倘若能在铁山这样的好地方待着,必定是一次相当难忘的经历。

  秦玖越心领神会,应了一声好。

  叶时璋离开家去医院“探望”徐祖宏这段时间,卓霈宁终于恢复了理智,过去三天发情期发生的种种都很朦胧,回忆起来像是隔着一层雾。

  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次是他主动邀请叶时璋的,他俩越过底线发生关系,绝不是叶时璋违背他意愿所为。这事既然因他而起,他自然敢作敢当,绝不会矫情或幼稚地要追究谁的责任。

  反正,他不是要加快解除愿望束缚么,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只会有利而无害。他在内心这么说服自己。

  卓霈宁模糊忆起这几天他黏着在叶时璋撒娇承欢,还是觉得丢脸,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扎进浴室里冲个冷水澡。

  然而这冷水澡却越洗越热,仅仅想到叶时璋的眼、唇、手……卓霈宁就感觉双腿发软,竟不自觉有所反应。

  四肢伤痕已结痂,身上其他地方也是干净清爽,完全不觉疼痛或红肿,显然有人早已为他妥善处理好。光是想想那天神一般的人抱着他,带着薄茧的手掌抚过他身体每一处,里里外外清洗干净再小心上药,卓霈宁便心跳如擂鼓。

  冷水柱将身体打湿,卓霈宁想得出神,忽然发现叶时璋不知何时走进来。对方视线正透过镜子反射在他身上,目光里不带任何灼热的欲望,就这么直勾勾看过来,却让卓霈宁一阵心慌意乱。

  “我敲了好几下门,见你没应就进来了。”叶时璋这话说得坦诚,卓霈宁也无法验证其话的真实性。

  他慌不择路往后退了两步,手僵硬地摆放,也不知改不改遮挡,一时间没注意脚下,地面一滑脚踝便跟着崴了崴。他疼得整个人一屁股墩坐在地上,相当狼狈地“啊”一声叫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时璋跨过台阶走来,关掉花洒,拿起浴巾裹住卓霈宁,然后单膝跪在地上,将卓霈宁受伤的那条腿往自己这边轻轻拉一下,垂着眼查看起脚踝。

  白皙皮肤透出一片红肿,特别明显,旧伤未平又添新伤。

  卓霈宁既不敢将腿撤走,也不敢回叶时璋这句。经历那三天的抵死缠绵后,叶时璋此刻的温柔体恤,叫他特别不自在。

  叶时璋修长的手指在脚踝处摩挲几个来回,似乎是在查看脚踝的情况,很是细心的样子。结果某一下恰好按在了最痛的地方,卓霈宁疼得条件发射向前蹬直小腿,好死不死脚心刚好擦过Alpha 某处,深色西装裤立即被洇湿一小片。

  卓霈宁窘得无以复加,只想马上挖个地洞潜逃走人。可他又逃不掉,只好自欺欺人用浴巾裹住自己整个脑袋,想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叶时璋倒不觉尴尬,反倒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嘴角,歪着头欣赏卓霈宁这反应。迟迟没等来卓霈宁下一步反应,看来是打算当个缩头乌龟,Alpha恶作剧本性又开始作祟,他突然抓起卓霈宁没受伤的那只脚踝,然后贴近、摩挲。

  蓄势待发的野兽起了变化,无声之中发出一阵阵欲望的怒吼。有一团火自脚心熊熊烧起来,一路燃遍全身,卓霈宁旋即全身通红。

  他蒙在浴巾里一开始没感觉,这会儿猛地醒悟过来,先是慌急忙乱地手脚并用推叶时璋,谁知这Alpha浑身结实肌肉,跟花岗岩石一般纹丝不动,脚踝反倒被钳制得更牢了。

  他急得扯下浴巾,看清眼前这幕后觉得更加羞耻不忍直视,立即又重新蒙住自己的脑袋,还脱口而出骂道:“叶时璋你个变态!你快住手!”

  这还是他头一回骂叶时璋变态,过去他哪能想到,纯洁无比的高岭之花叶时璋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钳制他脚踝的手停了下来,片刻后他便感觉身下一轻,整个人被腾空打横抱了起来。他从浴巾里探出一双眼,与叶时璋正好对上视线,对方眸若灿星,嘴角一扬冲他微微笑起来,美得让人瞬间原谅这世界上的一切。

  即使再美丽,那也是美丽的变态。

  卓霈宁没忍住,竟又不怕死地又来一句:“变态。”

  “我是变态,那你呢?”叶时璋也不恼,反倒更愉悦地笑起来,“流氓。”

  卓霈宁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他急道:“我那是疼得条件反射,不小心、不小心而已,谁让你刚好跪在那里……”

  叶时璋笑意更深,也不跟他掰扯。

  他抱着卓霈宁走出浴室,小心放到床上。床褥干净而柔软,还残留着一股很淡很淡的花香,类似曼陀罗花和小苍兰交缠的气味,卓霈宁滴着水的身体陷进大半,手却环住叶时璋脖子没松开。

  两人咫尺相对,吐纳相融,鼻尖似有若无地互蹭了一下。

  卓霈宁身上的浴巾散落了一些,正与叶时璋毫无距离贴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头猛兽已经锚定了猎物,血红了眼睛,正伏在草丛中伺机而发。

  尽管记忆模糊,但他的身体还清晰记着与这猛兽共舞的快感,就这么贴着,深处即传来一阵很轻微的颤抖,如同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不断向外扩散,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然而,叶时璋却一点点掰开他环住脖子的手指,要从他身上离开。

  卓霈宁以为他要走,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巨大的不安和不舍,嘴巴先于脑子作出反应抛出一句:“不继续吗?”

  叶时璋停止动作,撑在他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希望我继续?”

  卓霈宁眼睛看向别处,很含糊地点了点头。他遵循内心的欲望本能,难得坦诚这一回。

  叶时璋对此却不怎么满意,他伸手轻轻掰正卓霈宁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和他直视:“说出来。”

  被逼袒露内心实在太过难堪,卓霈宁突然搂住叶时璋的脖子,在他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然后亲密地贴在他耳边嗯了一声。

  “我想继续。”他破罐子破摔了。

  这是他清醒时候能做到的极限了。

  好不容易吐露心声,叶时璋却根本不给他继续再说的机会,捏住他下巴,顺着他修长的脖子一路向上,绵长而滚烫地深吻着。Alpha吻技极高,很懂怎么令人舒服,反复搅弄,似哄似骗,两三下子就勾出卓霈宁那点情欲。

  卓霈宁被亲迷糊了、妥贴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最开始还嘴硬不肯认,偏要说这只是亲密接触,只是加速愿望束缚解除——他明明那么想要叶时璋,却又怕一旦尝过就食髓知味,怕从此就戒不掉了。

  就在这时候,叶时璋却挺起上身,缓缓从卓霈宁怀里离开。

  怀里的温度骤然冷下来,那种要命的不安感又一次扑面而来,卓霈宁委屈地皱起了小脸,向叶时璋伸直了双臂,索要拥抱:“你又要走……”

  “刚从外面回来,”叶时璋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温声道,“我得好好洗个澡,毕竟我们宁宁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

  这理由相当充分,还很体贴。

  卓霈宁抱着毯子趴在床上,一直望向浴室所在方向,咬着手指等待着,内心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过,痒痒的,麻麻的。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叶时璋迟迟不肯美人出浴,流水一直哗啦啦地响啊响,响得卓霈宁更加心烦意乱。

  很奇怪,明明不在发情期,但他体内热度始终高居不下,对叶时璋的渴望似乎也是有增无减。

  转念想到方才自己的急色模样,卓霈宁双颊连带耳根子瞬间就红烫起来。

  难道果真如叶时璋方才调侃的,他是个觊觎人家美色的流氓。

  可叶时璋也是个变态,这么算来他们也是半斤八两。

  他很不服气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