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道人乃是魔教四天王之一的“班察巴那”, 他的徒弟们,即使不情不愿,也被算做了魔教的属下, 玉箫道人身死, 温玉放过了这群女徒弟,却没想到,魔教却不放过她们。

  魔教的风格向来如此,从不改变。

  而在温玉小姐不知道的另一边, 魔教的另外一场猎杀行动也开始了。

  话说自玉箫道人想抓温玉未果之后, 魔教的人也来了好几拨,只不过都撞上了硬枪口。

  一点红眼睛都不眨, 只要看到自称魔教的人,上去就是一剑送他上西天,陆小凤这几天忙得上蹿下跳找线索,魔教中人来了,他没空理会, 把与魔教有关的线索全部打包给了神侯府。

  千万莫要忘了,英万里英老捕头是死在魔教手里的。

  朝廷如今虽风雨飘摇, 但却并不是一个可用之人也没有的, 神侯府的四大名捕,那也不是吃白饭的,陆小凤将消息递过去之后, 那位铁手铁二爷,就接手了这个案子。

  魔教在京城的搞事活动自然而然地不顺利了,几天之内, 六七人被投入了刑部大牢。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温玉。

  温玉住在一个在常人眼中完全消失了的院落里,她不爱出门, 躲在家里的时候,任谁也找不到她的。

  魔教因此要走一些“非常手段”。

  说非常,其实也不非常,至少对魔教来说,这种手段他们很常用。

  这手段就是从“软肋”下手。

  记得,那叫温玉的女人身边有个小少年,这小少年可能是她的弟弟,倘若抓住了这小少年,还怕引不出温玉来么?

  但那小少年本来也很难找——!

  本来很难找,今晚却是例外。

  今晚,被膨胀了两倍大的阿瓜闷闷不乐,跑出去了,雪鸮鸮又被温玉姐姐带走了,傅红雪担心阿瓜,于是就出去找了找。

  阿瓜倒是找到了,但他却被魔教中的一人正好逮到。

  这是一个老者。

  这老者带着方巾、穿着儒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老学究,但他的脸上,却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和冷淡,他冷冷地瞧着傅红雪,就好似在瞧一个死人。

  对孩子,他显然也是没有什么同情心的。

  他的手里有一柄剑。

  傅红雪的脸色刹那之间变得苍白,双眼却更加的漆黑、更加的冷酷。

  他握刀的那只手的手背之上,爆出了两根青筋。

  他意识到自己今晚出门是个错误。

  但他的运气也着实不好,京城这样大,魔教的人虽然到处在找人,但在近千万的常住人口之中想要精准的找到一个住所不明的人,概率实在不算高。

  那老者冷淡而傲慢地道:“把刀扔下。”

  傅红雪冷冷地盯着他,握刀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老者道:“不扔刀,你就死!”

  傅红雪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的面容已如雪山之巅一般,冷而坚定,虽然他的年纪很小,但已有了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韧性。

  他绝不会受他的恐吓!

  倘若在此刻将刀丢弃,那刀客的尊严何在?

  他已隐隐地明白了一些道理,那就是——即使死,尊严也决不可丢弃。

  况且,如果丢了刀,他就很难寻找到逃出生天的机会了。

  傅红雪冷冷地盯着那倨傲的老者,浑身的肌肉都已绷紧了,他身上的气质忽然变得冷而充满杀气,毫无保留地冲那老者散去。

  老者冷笑道:“好,好血性!”

  老者忽然利啸一声,只见银光闪动,一点寒芒如流星一般,已冲着傅红雪而来,剑光如此之利,气势可破空而去,转瞬之间,就好似飞了十丈!

  他的剑法居然出奇得好。

  他的人竟也是出奇得无耻,他似乎并不觉得欺负小孩子是很不光彩的事情。

  傅红雪仍不动。

  他很沉得住气,他好似已变成了刀的延伸,正在感受、感受着最完美的出手时机。

  剑光已至,傅红雪猛地睁开一双寒眸。

  就在这时,他的刀已出鞘,黑色的闪电朝着这持剑老者拦腰砍去。

  电光火石之间,老者忽然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气息,他的反应极快,忽然凌空倒跃,掠出了五丈远,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那一件儒服的腰部,已被刀光劈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来。

  只在再慢上一瞬、就一瞬,这时候,破的就不只一件儒服了——还有他的肚子。

  老者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他霍然抬头,冷冷盯着傅红雪,道:“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刚才那一剑,他只是随随便便地刺了一下而已,并没有用上自己的全力……只没想到千年打雁,却不慎一朝被小雁啄了眼。

  本来,大人欺负小孩子就很不上台面了,关键是还没欺负得了!

  这老小子已恼羞成怒,面色却显得更冷、更具杀气。

  这种压迫性极强的杀气,令傅红雪的牙关都不由自主地咬紧了,他只觉得自己的皮肤上都被刺激出了一片一片的小疙瘩,浑身上下一股奇异的冷意。

  这是傅红雪的第一次对敌!

  他的运气着实不好,第一次对敌,就遇到了这样一个纵横江湖四十余年的老剑客。

  他脸上的肌肉好似也在控制不住的抽动着。

  那老学究慢慢道:“只怪你不肯乖乖地同我走。”

  傅红雪已忍不住要劈他一刀!

  在这种极强的压迫感之下,任何人都忍不住要发疯的,傅红雪第一次对敌,难以做到绝对的冷静,此时此刻,已快要忍不住了,他只想朝这老学究冲过去!

  忽然,有人道:“你很懂杀人?”

  老学究与傅红雪皆是一怔。

  因为这声音他们二人都从来没听过。

  这声音明明是在问,但话语的最后一个字却并没有向上扬起,不是一个标准的疑问句……不,应该说,这句话根本就好似不是人说的,而像是什么无机物一般,既没有语调的高低,也没有掺杂什么情感。

  他说出这句五个字的话来,好似只是说出了五个字的尸体一样。

  任谁听见这声音,都会觉得不舒服。

  不仅不舒服,还好似周身都被一种可怕的死气所萦绕着,令人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老学究霍然转身。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一个黄衣人。

  这黄衣人的黄衣,下摆很短,仅仅只及膝盖,袖子也很窄,手腕处紧紧地收了起来。

  他的右腰上,别着一柄剑,左手正静静地垂下,这只手惨白、修长、骨里凸出、指甲修剪得很讲究。

  这是一个左撇子的剑手。

  左撇子、黄衣、剑手……

  老学究的瞳孔忽然收缩,他的牙齿里迸出三个字来。

  “荆无命!”

  不错,这人正是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最心腹的助手,他的名字叫荆无命。

  荆无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就目前而言,温玉虽然打算给金钱帮头上扣一口大黑锅,但是她的计划还并没有开始实施。

  那么此时此刻的荆无命,又为何会在这里呢?

  难道他仅仅只是路过?仅仅只是想杀人?

  不知道,因为荆无命的心思从来都很难猜测。

  此时此刻,荆无命正冷冷地瞧着这老学究。

  他的瞳孔颜色很浅,是一种死气沉沉地灰色,远远望去时,别人根本看不出他瞳孔与眼白的颜色区别,这就令他的眼神格外的难以容忍。

  他的脸上有三道伤疤,其中一道,自额角贯穿全脸,一直拉到嘴角,这就使得他的嘴角好似总是带着一点狰狞的笑意,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说不出的反感。

  而他的剑也如他的人一样,诡异、迅速、令人心中发寒。

  他的手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垂在身侧,可是老学究的脸色却忽然变得很奇怪。

  他显然也听说过荆无命的大名。

  同为剑客,他很有可能也研究过荆无命的剑法。

  他冷冷道:“金钱帮想和我西方魔教作对?”

  荆无命道:“不是。”

  老学究继续道:“这孩子与荆先生有什么情谊?”

  荆无命又道:“没有。”

  老学究冷笑道:“难道荆先生是路过?”

  荆无命居然有问必答:“不错。”

  老学究说不出话来了。

  他本来想说,你既然是路过,那就直接走吧,但一看荆无命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不可能。

  老学究冷冷道:“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荆无命道:“我只问话,从不答话,只有一种例外。”

  老学究道:“什么?”

  荆无命道:“死人!”

  他的剑就随着这句话而出了。

  谁也瞧不见他的手是什么时候搭上剑柄的,也没有人瞧见他的剑是怎么过来的。

  就连这老学究本人,都没有瞧见!

  他毕竟已老了,反应远不及荆无命!

  死亡的气息呼啸而来!

  这与他此生经历的任何一场决斗都不同,因为他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么快的剑,这种天才所带来的、压倒性的死亡之气,已让这年过六十的老人的额角渗出冷汗、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他已明白自己必死无疑!

  他只好告诉自己,死又何妨!

  但这剑居然稳稳地停在了他咽喉之前,并没有刺下。

  老学究额角的冷汗忽然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荆无命冷冷地瞧着他。

  他说:“你为魔教办事,要捉这孩子。”

  老学究厉声道:“这与你金钱帮有什么关系!”

  荆无命道:“与金钱帮无关,与我有关。”

  老学究怔住。

  荆无命道:“我不杀孩子。”

  这就是他的原则。

  杀人的手,也需要给自己定下原则,否则人就不是人,而真的是一只毫无思想的野兽了。

  荆无命的原则就是不杀孩子。

  老学究登时大怒,厉声道:“你荆无命的原则,与我有什么关系!”

  荆无命冷冷道:“我看见了。”

  ——他看见了,所以他目光所及之处,就必须也按照他的原则来行事。

  ……这是何等的霸道!

  但是顶级高手的脾气,往往就是这么的古怪,你不爽也没办法。

  原来荆无命出手,真的仅仅就是因为他路过而已。

  ……原来这老学究的运气比傅红雪还要更差。

  老学究闭上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半晌,他说:“你怎么还不动手!”

  荆无命道:“你与这孩子并无冤无仇。”

  老学究道:“不……不错……”

  荆无命又道:“既然如此,为他丢掉性命显然很不值得。”

  老学究忽然用一种惊奇地眼光看着荆无命。

  他居然好像在劝说他不要再为难这孩子,言下之意好像就是……只要他不为难这孩子,他就会放他一条生路一样。

  荆无命面无表情,又道:“你们无论要找谁,都不可能是这孩子的错,你今年年纪虽不小,但人到了任何一个年纪,总归是想活的,活着总比死了好。”

  老学究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的老脸好像也有点红,但还是很快速地说:“不错……为了为难一个孩子丢掉性命,似乎并不值得。”

  荆无命道:“很好。”

  老学究快速地看了一眼傅红雪,大声地道:“你走吧!”

  荆无命道:“好了,拔你的剑。”

  老学究:“???”

  老学究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荆无命道:“我没有说不取你的性命。”

  老学究:“…………”

  老学究厉声道:“那你刚刚为什么……!”

  荆无命道:“因为刚刚你已没了求生的意志。”

  老学究不明白。

  荆无命的嘴角似乎都勾了勾,缓缓道:“一个想死的人,杀起来并不痛快。”

  老学究震惊地盯着荆无命,好似他已不是一个人。

  他嘴唇颤抖着,道:“你……你……所以你说那么一大堆,就是为了让我想活,然后再杀了我?!”

  荆无命道:“现在的你,杀起来才比较有意思!”

  老学究狂吼着扑了过去,荆无命的剑已经刺出。

  一串如红玛瑙般的血液,已落在了地上,老学究的喉咙被穿在了荆无命的剑上,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还冷漠地瞧着死不瞑目的老学究。

  他的剑收了回去。

  老学究倒地死亡。

  荆无命的目光又缓缓地落到了傅红雪的身上,傅红雪脊背僵直,抿着嘴唇,也死死地盯着荆无命看。

  荆无命的目光又落在了傅红雪左手上握着的刀上。

  他淡淡地道:“好刀。”

  傅红雪道:“好剑!”

  荆无命道:“你想跟我决斗?”

  傅红雪……傅红雪才没这么想!

  他只是对荆无命这种恶趣味超级大的操作给震惊到了,继而又想,这人刚刚说的不杀孩子,可能也是恶趣味的一环……

  他一言不发。

  荆无命淡淡道:“我不杀孩子,这的确是原则。”

  说完这话,他飘然而去,再也没看傅红雪一眼,转身走了。

  傅红雪稳了稳心神,抱起了阿瓜,准备快些回去,并不敢在外头瞎逛。

  但这老学究的身份却不简单。

  他的身边,其实总是有另外两个使剑的友人在的,他们三个本是形影不离的,只是今日分开行动了而已。

  傅红雪的运气实在是不好,他已决定赶紧回去,却在路上,被这老学究的两个友人截住带走了。

  温玉小姐回来之后匆忙去找他,被焦急的阿瓜带去了老学究死亡的第一现场,只见天地肃杀,地上躺着一具尸首,但却全然没有傅红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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