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4）
常一想，这老头可真霸道。
可堕胎倒是跟顾老师不谋而合，他清澈的眸子看向顾老师，又看向齐世银。
其实常一也不知道齐世银是为了他好，还是单纯的想要个儿子，可到了这个份上无所谓了，他没点头，只是说: “我在医院陪你几天吧。”
齐世银冷冰冰的眸光看向顾泽远，颇有几分还是朕厉害的意思。
顾老师没理他。
这病房他也待不下去，常一没回头看他，他坚强的看着齐世银等着顾老师离开，人走后他又红了眼眶。
常一告诉自己不能哭。
为了掩饰自己，常一坐到病床旁: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齐世银淡淡道: “行。”
常一削完后，齐世银吃了一口，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不错。”
常一刚刚给他倒茶也是不错，现在吃个苹果也是不错，小孩有点怀疑齐世银压根就是敷衍他一下。常一倒要没不开心，人家肯敷衍说明给你面子了。
两人没话题可聊，常一就低着脑袋玩手机，医院里一拨又一拨的人来探病办事，看见瘦弱的小少年坐在那儿都惊异很的。
不过大家面上倒没什么，齐世银也没解释，带上老花镜装模作样。
午饭时，齐世银破天荒问: “想吃什么?”
常一老实答: “酸的。”
齐老部长又气的差点心脏病犯，可他现在不好跟常一吵架，人家年轻生气完活蹦乱跳想干嘛干嘛，他气一场要老命。
还是要和风细雨的把这对给拆了。
齐世银想完，淡淡道: “待会儿如果两位伯伯来了，你要喊人知道么?”
常一想，齐世昌要知道他肚子有顾家的种，恐怕杀人。
齐世银一代一共三兄弟，齐南的父亲齐世昌，齐东的父亲齐世文，到了下一代除了齐东齐南，齐是昌后面还有个二婚小女儿，齐世银有个头婚女儿常年在国外。
齐家人来时倒整齐，除了两个兄弟，两个侄女都来了。
齐东见着常一倒是笑容满面，跟自己完全没陷害过小弟弟一样，装模作样的拉着常一看了好久，称赞道: “还真挺像小叔年轻时候，一样的帅气。”
齐世银面有嘚瑟，又不满道: “长得像有什么用?不成器。”
常一想，不成什么器，我比你们都多一个器官。
当然，他再傻也不会说这个话，小孩从头到尾给人观察了无数遍，在场就齐世昌在那冷笑。不过这个商人也没说什么，对着齐世银说: “打算什么时候让小北认祖归宗?”
齐世银说: “明面上的认祖归宗还是不可能，还要二哥配合。”
这话说的常一赶忙看向他，不知道齐世银什么意思，不过后者也不会给他解释。
倒是齐东抢过他爸的话，笑嘻嘻的说: “以后齐北就我是亲弟弟，比亲弟弟还亲。”
常一被她恶心的慌。
待了不到一个小时齐家人便准备离开，常一代替齐世银送他们到电梯，齐世昌反正没好脸色，看着常一还阴冷的很，眼神像毒蛇。
齐东倒是笑面虎作风，貌似心情不错的对常一道: “以后看见我了要叫姐姐知道么?”
常一知道他跟赵可卿同流合污过，还比赵可卿厉害多了，随口喊: “知道了，阿姨。”
齐东:……
常一:……
两人对视一会，齐东反而大乐，连说常一这孩子有意思。
告别后，她差点把高跟鞋踩断，心里又把赵可卿那女人诅咒一遍。
常一回到病房，齐世银秘书果然送了不少饭菜过来，还特意准备了点酸酸甜甜的菜品，常一知道齐世银怎么都是关心自己的，心里又偃旗息鼓。
姐姐就姐姐吧。
两父子话语都少，齐世银吃完饭就继续看他的公文，披奏章似的一会表扬某某某一会皱眉骂狼子野心，他工作起来状态跟顾泽远差不多，谁都能忘。
常一坐在远处沙发上看他，突然有点想顾老师。
两人重逢以来，他曾经想过离开顾老师，可这还是他第一次成功。谈恋爱没有不吵架的，做夫妻吵架更多，常一看电视剧多了明白这个道理，可以前总不明白为什么吵来吵去还不离婚分手。
现在明白了。
常一手抚摸上自己肚子，别过头悄悄哭。
第二天，常一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对医院的味道敏感起来，他总想着吐，吃东西更加没精神。
小孩本来就瘦，最近折磨下来又瘦了一圈，齐世银看在眼里暗暗不满意，以他的作风恨不得塞常一一嘴巴米饭。
中午吃饭，齐世银特意让家里保姆煲汤，常一喝了两口就没精神了，蜷缩起身体去沙发睡觉。
齐老部长非常不满意: “外面不是有房间么?别在这里装可怜，去那里睡。”
常一眼睛又红了，他现在不想一个人，特别不想。
大人都是靠理智做事情，可不要孩子真的扎心。
常一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他梦见一个可爱的雪娃娃朝他伸手喊爸爸爸爸，常一开心的去抱，雪娃娃立刻开始融化，慢慢脸变成一个诡异半融化状态，像个厉鬼。
最后，连个水渍都没留下。
常一醒来想，对的，小孩现在不会哭，在他肚子里一颗眼泪都留不下来。
浑浑噩噩两天，常一想给顾老师打个电话，到底没有勇气。他现在不能跟顾老师谈及孩子的事情，只能分开。
可心里又想。
半夜时他从床上醒来，小孩站在窗前看夜空，突然有点想念他的大山。
这些日子，他常常想念大山，想念他青山环绕的绿水家园。当时他毅然决然的离开它，揣着他的小布包，头顶着月亮。
现在，他看不见他头顶的月亮，只有城市的灯光。
常一趴在窗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时，他身上盖了条薄被子，常一怀疑是齐世银，进房里看老人家，齐世银又正气凌然的。
常一没说穿。
齐世银其实没什么大事，在医院躺两天也够了，他吩咐人收拾东西，对常一说: “考虑好了么?跟我走还是怎么样?”
常一没说话。
“跟我走我可以保证你生活不会比跟着顾泽远差，而且身份地位更高。”齐世银说: “但是必须做性别矫正手术，这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常一说: “我还能继续学习么?”
齐世银脸上欣慰: “爱学习是好事，你想学什么尽管提，性别矫正手术时间长，我会派几个人去照顾你，顺便继续教你。过个几年你再回来，保管眼界不一样。”
常一: “过个几年?”
齐世银说: “当然。”
常一又沉默了一会: “我跟您回家吧。”
“顾泽远那里的东西要不要收拾过来?”齐世银问。
常一摇摇头: “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确实没有，只有他逃出大山时的背包，鞋，这些对于常一都是非常珍贵的。
齐世银没把常一带回大院里，他把常一安排在别处，小院子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又独门独户的，像在养小情人。
常一没反对。
他把地址语音给顾老师发过去，还特别交代了一句: “不用来见我。”
这句话，常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话，反正他需要格外冷静几天。
至少试试没有顾老师他能不能过好日子。
小院子有两层，跟别的家用绿化带阻隔，花园里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常一其实还挺喜欢这个地方，晚上能趴在落地窗上看星星月亮。
就是天气有点凉了。
这一趴就是半夜。
星光耀眼时，常一迷迷糊糊的打瞌睡，他突然听到外边有什么声音，常一像是着魔了一样伸出脑袋，又看不到人影。
外边黑漆漆的，除了路灯还有不少阴暗的角落。
常一看了许久，他抿抿唇不甘心的跑下一楼，推开大门看外边。
夜凉如水，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吱吱吱叫，常一小心翼翼下台阶，走过花园道，终于在大门外看见顾老师。
那一瞬间，小孩就哭了。
他没拿钥匙，哭唧唧的喊着顾老师名字，顾老师脸色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冰凉，他试试高度，利落的直接翻进院子里，跳下来。
常一乖乖的抱顾老师。
顾泽远身上很凉，常一被刺激的哆嗦，可眼泪却热乎乎的，他呜呜几声咬住顾老师的衣襟，不肯哭出声。
顾老师说: “是我的错。”
“我不该你这么年轻跟你在一起。”
“起码得扛住诱惑。”
常一吧唧吧唧掉眼泪，顾老师低头吻他额头: “常一，我爱你。”
“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是我的错。”
常一还没说话，两个巡逻的保安急匆匆拿着棍子跑过来，大黑天的吓喊: “谁?谁在那里翻墙!我们刚刚已经报警了!你出来!”
常一:……
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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