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死遁后我陷入了修罗场>第三十四章

  情期已过, 谢怀宁也不愿再在似云来多呆,勉强休息了一夜,大清早便收拾了东西, 静悄悄地离开了。

  苗乌第二日起床后来找他,见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人却不知所踪, 正纳闷着他去了哪里, 没走两步倒是碰见了正欲出门的廖小小。

  廖小小看他一副惫懒的样子, 忍了忍, 却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老板看样子昨夜睡的很好?”

  苗乌不明所以,点点头:“还不错。”

  廖小小意味深长地道:“心大的自然睡的香甜,只不过怕是有些人是彻夜难眠。”

  虽然苗乌知道自家这个当家花魁是个泼辣口快的性子,但是这样在他面前指桑骂槐的还是少见, 不由得稀罕道:“这是昨天夜里哪位客人给你气受了?”

  “倒不是我。”廖小小说着, 眼珠子一转, 看着他欲言又止。

  苗乌更是不明所以:“有话要说便说!”

  “……是小公子。”廖小小说着, 看着对面还在思索她所谓的“小公子”究竟指的是哪一位,无奈地措了会辞,将昨天夜里的所见所闻全盘与他说了出来。

  苗乌听到一半,原本因为才睡醒不久还显得混沌的精神猛地一怔,稍稍瞪大了眼望着她,好半晌才道:“你说什么?阿宁昨天留了个男人在房里过夜?”

  他一掌拍到手边的墙上, 震得那新刷的墙面登时凹下去了一大块。他怒不可遏:“哪来的登徒子敢闯这里的后院, 好大的胆子!”

  廖小小没见过自家老板发过这么大火, 忙解释道:“这我倒没看见。只是后来我问了新来的那小丫鬟, 她说人是在你房间前面找见的。可能也只是从外面误入, 约莫二十多岁, 穿着件深色绣金长衫,长了张顶英俊的脸,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她以为是你就将人带来了。”

  说着,又颇为懊悔地摇头道:“哎,怪我,多嘴说一句苗老板是个男人又生的俊秀,若是实事求是,说了真话,应该就生不出这样的误会了。”

  苗乌皮笑肉不笑地看她:“说什么真话?怎么就真话了。”

  廖小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公子现在哪儿去了。”

  苗乌想了想谢怀宁怎么也不同意找人来陪自己度情期的倔劲儿,突然生起了几分担心。

  虽然他觉得怀宁身上归根结底留的是苗家的血,这点无伤大雅的□□实在是不值一提……但是万一呢?

  他之前在寨子里,一时大意弄丢了苗灵留下的唯一可能能够找见她的线索,就已经足够叫苗岚气的七窍生烟,要是被她知道现下在他这里又叫谢怀宁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那恐怕苗岚真的是要冲过来将他剥皮拆骨、挫骨扬灰了。

  苗乌忧心忡忡:“阿宁不会是过了一夜想起此事仍旧觉得郁结在胸,所以不辞而别,去做什么傻事吧?”

  廖小小想了想,冷静地道:“应当不会。”

  苗乌抬头看她,只听她分析:“毕竟小公子昨夜说了,此事是他主动。听着意思,来人大概率也是他所熟识的。”

  苗乌无语地看了她几瞬,咬牙切齿道:“以后这种重要的事要提前说。”

  又皱眉道,“行了,我再去他家中看看,你去做你的事吧。”

  廖小小见他眼光似能吃人,福了福身,赶紧转身溜了。

  *

  谢怀宁趁着熹微的晨光回到府上,刚一推门见到青竹,立刻受到了无比隆重的欢迎。

  青竹先是殷情备至地替他拿了行李,随即又忙不迭地给他端茶倒水。

  就在他见谢怀宁神色略有疲惫,自告奋勇地想要过来给他捏脚捶腿时,谢怀宁强行将人制止住了,看着他缓声道:“说吧,这些日子我不在,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青竹笑意憨厚而真诚:“哪能呐!我待主子的心比真金还真,能做什么亏心事?”

  谢怀宁与他对视,目光仿佛带上了一些压迫性的重量。

  “……除了为了保住性命,稍微说了些大话。”青竹被那眼神看的承受不住,比了个手势,“就一点点。”

  谢怀宁:“比如说?”

  青竹视线心虚地朝旁边飘了飘:“比如说,告诉叶小少爷,您回来后会亲自登门拜访。”

  谢怀宁凝望着青竹的表情,直觉他还有事瞒着他:“没了?”

  青竹咳了声,再开口,声音细如蚊呐:“还说,如果他能不犯病,放过我们,主子就答应他一个要求——当然,得不违反原则,还要您自己同意的那种。”

  谢怀宁淡淡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为了活命倒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话语气并不重,但是青竹心中却是一突,看着谢怀宁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对他不是寻常的玩笑,膝盖一软,赶紧跪了下来:“主子,主子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当时只是一时情急昏了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好好的跪什么。”谢怀宁止了他的话,轻声道,“我没有责怪你。”

  “我……”

  谢怀宁定定地看着他,安慰他道:“你本来逃难至此,一路见证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知道生命可贵属实正常。你之所以到我这里,也不过是时势艰难,为了找个能混口饭来活命的差事。”

  他话锋一转道,“况且你与我并未签什么卖身契,到了谢府是来我身边干活,也不是就真的卖给我了,现下时局变了,好聚好散也不是什么坏事。”

  青竹听着他轻声细语,心底害怕了,仰面无措地看着谢怀宁:“主子、主子,不是,我只是……”

  “你自己去府里的帐上支五十两银子。”

  谢怀宁却没有让他继续说话,打断他认真道,“这些年你一直勤恳本分,我自问不曾亏待你。你手中攒的工钱再加上这五十两,足够你去别的地方做点小买卖,我们主仆情分到此为止,今日你便就离开吧。”

  青竹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怀宁,知道他是真的想要赶他走,但心里却实在不能接受他所说的话。

  他跪膝行到他面前,哭着道:“主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有意要说出叫你为难的话,我现在就去到叶府向叶公子说明情况行吗,您别赶我走!”

  谢怀宁却不为所动。

  他微微弯腰对他道:“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不是什么事都会有悔改的机会。青竹,万事万物缘聚缘散,今日是我们的缘分尽了。”

  他看着那双哭的渐渐绝望的眼睛,笑了笑道:“况且哪有人天生是给人当仆役的?这么多年,你就不想再回自己家乡看看?”

  青竹哭的凄惨,只是不住地摇头道歉,但是谢怀宁却不再听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进了屋子。

  昨天夜里他睡的不好,这会儿大约是累极了,在熟悉的环境里,他原本只是想闭着眼休息片刻,不知不觉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外屋那头坐了个人,正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把玩着他桌上的古董摆件。见他醒了,抬眼看过来道:“你外面的下人哭的快将房顶掀了,你这没心肝的到睡得着!呵,我一进门看到这架势,吓得我还以为你因为个男人——”

  谢怀宁冷冷扫他一眼:“小舅舅,这都是谁的错?”

  苗乌轻咳了声,将手上的东西放回去:“就算是我的错,但是总也不能全赖我吧?或者,若是你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告诉我他是谁,我去把他做成傀儡给你助助兴?”

  谢怀宁看着他道:“你若杀了他,恐怕不是我,而是姬钺要高兴坏了。”

  “这和姬钺有什么关系?”苗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昨天晚上是皇室的人?”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迟疑道,“总不能是——”

  未尽的话却被谢怀宁的眼神打断了,他心中暗惊:“怎么会这么巧!”

  谢怀宁:“我也奇怪,怎么就这么巧。平日里锁在宫中,连宫门都难出的人,怎么昨天竟能到似云来的后院里去?”

  苗乌没好说那是自家新来的小丫鬟认错了人之后强行给人带去的,摸了摸鼻子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谢怀宁看着他道:“我来大夏宫中做医官,本来就是为了压制活死人蛊,现在既然蛊虫无法彻底抑制,宫中的药材我也都用过一遍,再留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

  苗乌惊讶道:“你想离开大夏?”

  谢怀宁:“若是一切正常,自然不想走。”

  苗乌原地踱了两步,若有所思:“所以你把你的小仆从赶走,也是为了叫他跟你撇清关系?”

  谢怀宁无奈道:“他跟我几年,虽然有不靠谱的时候,但平素也是尽心尽力,总不好叫他因为我,无辜害了性命吧?”

  苗乌怔怔看他,叹了口气:“你啊,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以前一个桑然,如今一个青竹,大难临头还想着这些……无用的仁慈!”

  谢怀宁没作声,只是眯着眼看着外面枝繁叶茂的梨树。

  许久,笑了:“所以若真的万不得已,还是像之前一样,要麻烦小舅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