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希望拷问>第65章

  弗雷克实际有要紧事来向傅轻决汇报,傅轻决让许医生进了卧室,自己只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头和弗雷克去书房谈。

  一开始还是从就近的情况说起。

  傅准多年来就不怎么操持集团里的事,如今傅轻决春风化雨,反而像是和傅岐山站在了同一战线上,竟然让他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好处,傅准意外的同时自然也被彻底堵上了嘴。而国防部那边,也不过前后脚功夫,傅轻决才见完部长,江牧就接到了电话通知,兰亚相关事宜以后都不用他再关心了。

  都是能迎刃而解的小事。可其实每每听见提起,傅轻决就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说来说去,无论程舟还是江牧,这个还是那个,最终都和段宁有关,时时刻刻也总在点醒他似的——段宁就是为了这样的人和这样一些破事和他闹成了今天这样。

  可傅轻决才是一次又一次救下段宁的人,段宁被程舟喊着去死、被其他人出卖和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只有傅轻决看见了他,捡起了他,把他带回去,给他翻身的机会。这中间一转眼快三年,他们在别墅有过无数的日日夜夜,段宁说过不想走,不会走,在欧联盟跳车的那一瞬间,也不应该是假的。傅轻决以为自己会是段宁最重要、最特殊的存在,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

  傅轻决还是会恨。

  然而回想昨晚,还有刚刚段宁的神情,他顿生出一股不知所措的凄凉和恼怒。

  清醒的感觉好像并不适合他,也不适合段宁。可是沉沦的代价太重了,最终似乎只会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一双手扼死的是两个人。

  段宁是醒了几乎整整一夜,因此傅轻决下床出去之后,他隐约知道有医生进来,也知道检查过程不会太短,于是能够眼皮一耷,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直到许戈林和弗雷克都走了,床边矮桌上放着的食物也从早餐换成了晚餐,段宁的手指终于动了动,打过点滴的手背上针眼清晰,下面还渗着一小块淤青。

  他这一整天还是相当于跟没醒一样。

  傅轻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来的,坐在床边看着他,脸上表情不显,看不出喜怒。

  傍晚的霞光就这样透过棉布窗帘投射进来,从前床头柜上的托盘和手枪早就没有了,床尾的锁链也不复存在,乍一看静谧又温馨。

  “你感觉怎么样?”傅轻决先开了口,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后把晚餐里的那份海鲜粥端了过来,“许医生说你已经可以吃东西了,现在流食更好。”

  段宁被他扶着坐了起来,傅轻决像昨晚那样将勺子递到了段宁嘴边,他不张嘴,傅轻决也不撤手。

  “你营养不良是因为不吃饭,还来绝食这套啊,”傅轻决对他形似无声的抗议不为所动,只是问他,“绝食有什么用,还是不想喝粥,吃点别的?”

  段宁沉默片刻,干燥的嘴唇被食物的热气氤氲着。最终还是吃了。他抬起手,脑袋又往旁边偏了偏,是不要傅轻决喂,想自己吃的意思。

  看见傅轻决的眼神,他又非常识趣了,没有忘记反抗傅轻决会得到什么,而他又是怎么乞求和答应傅轻决的。

  傅轻决说只想回到从前。回到哪个从前呢?还有哪个从前值得回去吗?也许有吧,段宁不禁又想笑了,他就该认命地做傅轻决的玩物,随叫随到,有求必应,然后摆出一副可心温顺的模样,既不妨碍傅轻决日后收心结婚生子,也要适当吃醋,证明他是那么的爱傅轻决,或许想办法变成有信息素会发情的玩物能在这条路上更有奔头。

  17号当初说得很明白了,他不如认清现实,跟着傅轻决,至少荣华富贵不用愁。

  这就是段宁该有的奔头。

  段宁一下下低头张嘴,去接那只勺子,最终喝完了粥。

  傅轻决面色平平地放下碗勺,看起来酒已经彻底醒了,没有多余的话说,起身便要走。

  他坐得有些久了,一双腿站着便微微发麻,手臂也是酸的,到了走廊带关房门后,忍不住拧眉嘶了一声。

  许戈林说段宁体内的催情药物已经排得差不多了,这些天的那几次标记对段宁也没有影响,看着段宁身上那些明显的痕迹,他不敢直接劝傅轻决最好不要再给段宁注射催情剂,只是建议可以多带段宁出去散散心,而且段宁的应激障碍找不到原因,他越封闭自己,往后一旦发病,情况就会越发严重。

  傅轻决当时站在书房里盯着那个相框,停顿良久,最后冷冷问许戈林:“……怎么让他敞开心扉,你们专家组讨论出了什么办法?”

  傅轻决对段宁发病时的情况闭口不谈,专家组就是再神通广大,是神医再世,也憋不出任何办法来完成老板的要求。

  “段宁他,家人呢?”人之常情,许戈林硬着头皮问了个当初和心理医生一样的问题。

  段宁……自从当年段斯进了军校,转入军籍,后来到了首都,就没听说过他还有什么家人。傅轻决真正认识段斯已经是他落难的时候,那些资料也先一步被销毁了,曾经的段斯,姓程的他们见过,江牧也见过,可傅轻决没有,唯一能依靠着想象的,只有追溯回当初那个背影。

  这个话题,恐怕也并不适合再在段宁面前提起。

  傅轻决直直看着他,说:“我不是么。”

  许戈林愣了一下,为掩饰那一下诡异的冷场很快点头笑了笑,惊觉自己依然问错了话,又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

  已是晚秋,天色暗得早起来,傅轻决到楼下独自用餐,想着是该让段宁出去走走了,等天亮了天气好的时候,榕湖边草坪很大,适合散步。

  想到这里,傅轻决的心情好了很多。

  直到晚上入睡时,他搂着段宁,对段宁说快睡,没喝酒没烂醉也放松下来,伸手按压着段宁的后颈:“疼不疼,以后轻轻的……你对我也说句话,段长官。”

  段宁在黑暗里看着他,嗓音嘶哑,那么的轻:“你现在是把我当个人了吗。”

  傅轻决忽然停住,一句话也不能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