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希望拷问>第7章

  整个别墅灯火通明,从上到下异常安静,佣人们分别无声地忙碌着。

  二楼主卧,段宁被放在了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上衣服被解开了些扣子,他陷在被子里,惨白的肤色与周围仿佛融成一片。

  许戈林给段宁做完基础检查,叹了口气,傅轻决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他寒声开口:“让你来给人治病,不是让你来叹气的。”

  许戈林倒是从容镇定,目光从段宁布满痕迹的颈脖、胸口处扫过,也不会再表露出诧异或震惊的神情。

  只是傅轻决一向盯得紧,他脸背光在暗处,目光犹如实质地投射而来,看得人止不住后背冒汗。

  许戈林无奈说道:“还要看看腺体才行。”

  傅轻决面无表情看着他,挪步走了过去,许戈林便往旁边让开一些。傅轻决在床头边坐下,将段宁从床上搂了起来,架住那两条胳膊搭在身侧,段宁无力地歪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一个劲要往下滑。

  傅轻决握牢了段宁,拉开衣领,让许戈林看段宁后颈处的腺体。

  “怎么样?”他问道。

  许戈林是专门负责治疗段宁的家庭医生,许是处理得多了这样的情况,检查完站起身就说:“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要治还是要杀。”

  他见傅轻决那真的能杀人的模样,还是紧跟着补充了:“好在腺体没问题,刚刚也已经做过药剂注射,他只是消耗太多,心力交瘁晕过去了,过一会儿会醒的。”

  段宁呼吸缓慢而轻微,干燥的嘴唇几乎贴在傅轻决颈侧,眼皮不明显地颤动着,睡得不太安稳。

  傅轻决将他放回去躺下,一把扯了被子盖过去,直盖到那下半张脸都快被遮住。他站到一侧对许戈林说:“再给他看看腿,别不小心摔瘸了,真变成了个废物。”

  许戈林一愣,又叹气,点点头。

  确认腿上没摔没碰没问题后,傅轻决关了屋顶最亮的灯,和许戈林一起走出了主卧卧室。

  许戈林手里拎着医药箱,刚往前走两步,忽地想起什么,又面色凝重地回过头来。

  傅轻决已经靠站在门口,手臂上的袖子挽起,头发稍显凌乱。

  他像是正有话要问。

  还是许戈林先说道:“段宁的身体专家组上次都说过了,现在暂时是好了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作为医生,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今天只是晕倒,可有些病情是说不准的,如果在间隔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假性发热,你觉得他能撑过去吗?”

  “哪来那么多发.情期,”傅轻决挑眼看去,“你给他定的?”

  许戈林一噎,意识到是自己唐突冒犯了,不卑不亢地说:“无论如何,段宁短期内不能再受信息素刺激了,否则以前的治疗可能会功亏一篑。”

  傅轻决默然片刻,冷冷道:“确定是我的信息素的问题?”

  许戈林说:“他现在虽算Beta,但不是那么好过渡的,没了以前的腺体,身体反应还停留在Alpha时期,需要纾解,但本身是不适合和你……”他讪讪停顿,哪能正面回答,只好说,“等术后综合症真正治好,信息素就将不再是问题。”

  两年了,无论是出于利益考量,还是想要一个全须全尾、好受折磨的玩物,傅轻决都不用再等太久。

  走廊那头有了脚步声,高管家端着水和药还有准备好的热毛巾上来了。

  许戈林本着医者仁心,最后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傅少爷,还是要打抑制剂的,近来联邦也不太平,以防万一。”

  闻言,高管家面色微变,连忙给许戈林使了个眼色。

  许戈林很是莫名其妙。

  傅轻决盯着他们,理了理袖口,却没什么反应,他拿过高管家手里的东西,只说辛苦许医生了,然后转身便回了房。

  卧房里只留了床头一盏壁灯,光影昏暗,段宁还没有醒。

  高管家将许医生送到院子里,等车开走了,折返回来,抬头看见楼上影影绰绰的光影,便叫了照看段宁日常起居的佣人上去,要他万分小心着替段宁喂药和擦洗。

  刚刚傅轻决听了那直言不讳的医嘱,大概有一瞬良心发作,从高管家手里拿走了东西,但指望傅大少爷干伺候人的事,基本是不可能的。

  佣人敲门进来时,傅轻决果然站在阳台上打着电话,药和热毛巾只是放在了床边。

  傅轻决转过身,颀长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似乎对电话那头的人没什么可说的了。

  是谢革的电话,听筒那头传来汤越则的名字。

  以及契克大街92号。

  傅轻决看着佣人拿起热毛巾给段宁擦身。

  最后来到了手边。毛巾碰了上去,来回仔细地擦拭着,段宁忽然手上一弹,呼吸都急促起来,像被烫到了似的。

  傅轻决即刻挂断电话,开口说道:“差不多了,先放在那里,出去吧。”

  佣人很快点头,将段宁的手臂放回被子里,然后退出了房间。

  段宁的手臂搭在柔软的被子里,刚被热毛巾擦过一遍,摸来已经回了温。又有之前的药效作用,这会儿他身上也终于是热的了。

  傅轻决脸色不明地坐在床边,见光线下段宁大半边脸被暖橙色的光晕笼罩着,嘴唇微抿、有些红肿,睫毛在眼下映出浓密的影子,从方才擦手开始就不停地颤动着。

  他最后拍了拍段宁的脸,几下终于把他拍得醒来,“吃完药再睡。”

  段宁半睁开眼,茫茫的颤动的目光直视而来,似乎看向的是傅轻决,又似乎穿透了过去。

  他渐渐清醒,打算坐起来时,才发觉手上被捏紧了。傅轻决慢悠悠松开他,递了药丸过去。

  段宁撑起胳膊,半伏着身,眼前是傅轻决握着水杯的一只手。

  手背上覆着青筋肌腱,骨骼修长,指甲被修得圆润规整,和手的主人一样也有温情时刻,仿佛不是按住他后脑勺时的冷酷无情的模样了。

  药片贴在舌面上,散出丝丝缕缕的苦味。

  段宁想起了自己之前还站在楼梯口,天旋地转间,傅轻决让他滚出去。

  “还是你会挑时候,”傅轻决坐得离他很近,仍然居高临下地瞧着他,“让你出去一趟,你回来就两眼一闭,也是死得其所?”

  段宁伸手去拿水杯,傅轻决却不让,托着他的下巴就把水喂了下去。

  他喉头吞咽,轻呛两下,有些水顺着嘴角流到了傅轻决的手上,滴进干燥的被褥里。

  傅轻决拿指腹擦过段宁的嘴唇:“要不是都搞熟了,我也会相信他们说的,是信息素的问题,你今天晕过去,是因为次数太多了。”

  他问道:“多吗?”

  段宁思绪沉滞,心口闷闷地跳动,他抿唇僵持半晌,最后哑声说:“以后不会了。”

  傅轻决一下把他按回了床里。

  “不会什么,今天我不管你,你就这么摔死了也没人管!”

  段宁仰面喘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以为自己还能忍耐,没有想到最终会晕过去,没有想到人是这么的脆弱不堪,没有想到所谓靠依附别人活下去,做个逃兵也这么的难。

  而他应该庆幸,自己对傅轻决而言还有那么一点利用和存在的价值。

  傅轻决收了收手,眼中闪过不悦和懊恼,见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仍然戏谑道:“那你以后就别出门了,去了公司还要多找人看着你,顺便干脆找个别的男人来治治你的病,Omega的信息素有用么,是你上他还是他上你呢?”

  无论哪一个提议,傅轻决都是能做得出来的样子。

  段宁在傅轻决打算起身之际,猛地握住了傅轻决的胳膊。

  他迟钝,反应却前所未有的大,看向傅轻决的眼里有了屈辱、愤怒和不敢置信,一双眼睛像被重新点亮了的灯,感应不好,隔着浓雾蒙蒙闪烁。

  傅轻决和他对视着,手上被抓得很死。

  ——当初段宁费了大力气才求得傅轻决同意让他出去上班,现在叫他以后别再出门,反应不大才怪。

  “不想啊,”傅轻决拿捏住了段宁的手腕,顺势俯身压过去,低声说,“你要是不想,就得听我的。”

  段宁被傅轻决揽在身前,浑身热得厉害,嘴里喃喃:“我听你的。”

  他闭了闭眼,一只手被攥紧手心,胸口又被拧了一下,刺刺的麻,才对上傅轻决紧逼而来的目光。

  傅轻决慢悠悠说:“先汇报一下今晚在万湖庄园,我不在的时候,都和谁说了什么。”

  段宁借着昏黄的光线,看清了傅轻决身上那件发皱的衬衫。

  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他连一丝花香的气息都没有闻见了。

  今晚他在万湖庄园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傅轻决汇报,实在轮不到他自己遮掩,除了在走廊里......他一开口,也只能从在花坛边碰见程路安说起,一句句顺下来,还没几句,傅轻决先不想听了,躺下来径直打断了他。

  “程路安不过是从军部调去了安全局,你对他倒是客气,因为程舟?”

  段宁半边肩膀沉甸甸的,看着傅轻决的发顶,不想再因为这些弄得今晚所有人都睡不了一个好觉,他深吸了口气说:“我跟程舟当初只有口头订婚,没有几个人知道,他那时候还在上学,我也很快不在首都,何况从我是段宁起,以前的事就什么都作废了。”

  傅轻决早就知道这些,但这是他第一次听段宁提起。

  他哼笑道:“那你知道程舟是和谁订婚了吗?”

  段宁觉得很累,深知是自己有心无力也管不到的事,其实没有那么想知道了。

  “程舟不告诉你,也许是怕被你知道,也许是想给你个惊喜,”傅轻决说,“这些都以后再说。”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傅轻决突然又说:“你是不是还忘了说,汤越则第一次见你,却对你很有兴趣。”

  段宁声音虚弱,对他说:“……应该是好奇我的身份。”

  傅轻决挑眉,双手把段宁禁锢得很牢,却知道适当放松的必要性。

  束缚得太紧,猎物只会窒息而死,而他想要的并非如此。

  连轴转了一天,傅轻决好像不想再追究什么,靠在段宁颈窝里,舒服地闭上了眼。

  段宁心跳到了嗓子眼,起初僵着脖子,碰到的是更为坚硬又高热的一具身躯,最后不得不放松下来。

  耳边突然传来傅轻决的声音,又是一凛。

  “过两天跟我去见傅岐山。”傅轻决摸到他棱棱的肋骨和触感紧实的肌肤,热的贴着热的。

  轮不到段宁回答好与不好,这都是已经决定好的事。

  他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放的手就搭在傅轻决耳边。想提醒讲究惯了、不舒服就要发火的傅轻决去洗个澡,却发现傅轻决已经睡着了。

  傅轻决闭着眼的侧脸轮廓被壁灯照着,镀了层茸茸金光,一如那些容易令人产生错觉的温情时刻,对他似乎毫不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