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没错，他们是挚友，不需要这么客气！
五条悟被顺毛的很开心，单方面的冷战就此偃旗息鼓。
没察觉到悟准备不计前嫌，夏油杰犹在思忖怎么安抚挚友，入学短短四个月，五条悟屡屡救他于危难中，教他控制咒力，陪他训练格斗术，捕捉高级咒灵，还有宿舍里那堆天南地北的的伴手礼……
这份沉甸甸的谢意，绝不是轻飘飘的三言两语能诠释的。
可是……如果悟希望自己像对待硝子般，将感谢挂在嘴边，他愿意顺从悟的喜好，把这份好说出来。
夏油杰揣度着挚友的内心诉求，声音清朗，咬字清晰：“之前没对你说谢谢，是因为认为言语过于浅薄，我更希望用行动来表达，悟，在学校，在大阪，还有这次，你三番四次救我，教我格斗和咒术，帮了我很多很多，真的很感激你。”
“现在回想起来，答应你的礼物拖欠了很多，”他微微挪开视线，无措的蹭了下脸，“积攒的量似乎够我承包你一年的甜品了，一次性吃太多也不好……”
“悟，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五条悟定定的看着他。
少年身形单薄，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可靠感：“想吃什么，想让我干什么，道谢也好，道歉也好，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五条悟倚在门边，手指摩挲着袋子的连接处，表情迷蒙似乎在神游天外。
“悟，可以吗？”他又问了一遍。
被问的人猝然惊动，身体站得板正，话还没说，耳朵尖已经泛起绯色。
五条悟快步走到桌边，双腿一错盘腿坐下，只露出个头发旋面对挚友，故作平静地回答道：“……也，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好！谢谢悟！”夏油杰面上带着舒朗笑意，跟着坐过去，自然地拆开喜久福的包装袋，依次拿出摆开。
“咳，”五条悟清清嗓子，语气恶劣指使道，“去泡茶！”
“好。”夏油杰爽快答应。
六眼轱辘轱辘转着，看挚友撸起袖子、接水烧开、清洗茶具、沸水温杯、取茶冲泡……
不同于他常见的注重“仪式感”的茶道，夏油杰动作利落，袖口随性卷起，露出劲瘦小臂，这毫无礼节的做派，放在御三家里是会被戳着脊梁骨痛骂的存在。
但五条悟看着却很是顺眼。
忙碌了好一阵，夏油杰走到他身前，双手将茶献给他，抬手翩翩示意道：“五条少爷，请。”
“搁那吧。”五条悟斜眼瞟他，下巴微抬，很有少主范。
五条悟盯着那杯茶，浅绿茶水清澈，袅袅白雾从杯中升腾而起，沁人心脾的芬芳扑面而来，因走路晃荡产生的圆融波纹消散，如镜面般沉静，唯有嫩绿芽叶沉浮其中。
见他一动不动，夏油杰主动解释道：“没有专门学过，比不上你家泡的，稍微委屈一下。”
看茶的人还沉默着，他盯的时间太久，久到夏油杰疑心自己泡的茶不能入口，五条悟才开口说话。
“杰！茶叶梗立起来了。”
“啊？”
五条悟眼睛很亮：“会有好事发生！”
夏油杰联想老一辈中迷信的传言，没想到悟也相信吗，意外的有点可爱。他抿着压下翘起的唇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茶杯，新芽竖起，晃晃悠悠立在茶汤中：“我的也是。”
雪白圆脑袋凑到他身前，看了他的茶杯：“不错，我把好运气分给你了。”
“谢谢悟。”夏油杰身体略向后倾，避开胸前柔软的发丝。
又说谢谢了。
五条悟身体坐正，眉毛紧蹙扭成毛毛虫，很是纠结。
不想让杰对他客气，不想听杰对他说谢谢，但是他喜欢杰夸他的好，也喜欢杰听他的话的样子。
脑海里又飘过杰的话语——我们是挚友，还需要特意说谢谢吗？
二选一的话，他要杰把他当“自己人”。
他侧目看杰：“不准对我说‘谢谢’。”
“嗯？”
几乎是命令的口气，五条悟任性要求道：“像之前那样子，不准对我客气！”
不同于其他人，不同于硝子，小喵身份也不会拥有的，无需核算付出与回报，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趾高气扬地拽着脸，咬牙切齿加强着每个字词的分量：“老子可是你的挚友，罩着你是应该的，道歉和道谢都不需要，礼物也不需要，亏欠愧疚更不准有，这是老子乐意的，知道了吗？”
夏油杰反应过来他所指，收回讶异的神情，笑意一闪而过：“知道了。”
“别笑！给老子认真点！”五条悟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他可是痛下决心放弃了杰的礼物，怎么可以两个字把他打发！
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杰最好上道点，不然……
“悟，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油杰的声音很温和，“我想满足你的愿望并不是出于亏欠，以喜久福作为礼物，也不是为了报答两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性身体微侧向五条悟，若是照片定格此刻，就发觉那种自然流露的亲昵感。
他唇角微翘，异于平时礼节性的友好，而是有种狐狸似的狡黠：“你说你乐意罩我，我想，我乐意对你再好一点。”
五条悟怔住，近乎凝固的表情掩盖着快速擂动的心脏声。
耳朵尖刚消退的胭脂色汹涌，愈烧愈烈，蔓延到脸颊上去，在雪一般纯白的发丝映衬下格外明显。
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悟，你脸好红。”
“热！气温有多高你不知道吗？！今天都发高温预警了！”
“今早出门时看得到了，播报的最高温是34℃。”夏油杰说，视线从显示24℃的空调液晶屏上一晃而过。
“知道就好！”五条悟轻哼一声，伸手去拿桌上的喜久福，嗷呜一口，好吃得灵魂都升华了。
冰冰凉凉，甜糯爽口，椰子味道浓郁，他正式宣布，椰子味荣登他心目中No.1。
当然，排除他心心念念好久的毛豆生奶油口味。
和五条悟干饭式的进食方式不同，夏油杰一手拿着喜久福，一手端起温热绿茶，时不时轻抿一口。
绿茶清香，正好中和喜久福的甜腻，而喜久福的牛乳味又冲淡了茶水的浅淡涩味。两种食物搭配在一起，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放松的眉眼流露出和挚友相似的餍足，每种口味都尝了一遍，要是硝子在这，肯定要痛批他不诚实——明明说过自己不喜欢甜食的。
等五条悟将剩余的喜久福放进冰箱，夏油杰也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他起身把两个空掉的杯子和泡茶工具清洗干净，沥水收好，又把桌子擦了一遍，才挥手告别：“悟，我先回去了。”
“等等，”五条悟叫住他，“下午你去干嘛？”
“在论坛上刷到一个试胆大会的消息，准备过去看看。”
“哦？”五条悟意义不明地拖长声调，“没看出来你居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是要带上哪家小妹妹去吗，准备在她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挺身而出？”
“是啊，约了小妹妹。”
“老实交代，哪家的小妹妹？”
看悟信以为真的模样，夏油杰忍不住逗他：“你家的。”
“你约我！”五条悟音量拔高，囫囵把话说下去，“……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你妹妹所有事都会告诉你？”夏油杰歪头看他，毫不掩饰语调里的揶揄，“让我想想，是谁求着我观察他妹妹line来着，怎么有点记不清了，悟，提醒我下呗。”
五条悟不上当，咬死结论：“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才没约她。”
见忽悠不到人，夏油杰索性摊牌：“好吧，我的确谁都没约，是怀疑那里有咒灵，准备过去看看情况。”
“我和你一起。”
“嗯？”夏油杰被他的不请自来惊到，“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我一个人去问题也不大。”
虽然五条悟说是因为生气没理自己，但三天不上课都无人问津足以说明情况了，肯定是确实有事要处理，夜蛾老师才会痛快批假。
五条悟不耐烦地催他：“我说没事就没事，现在去食堂吃饭，你想吃什么，刨冰怎么样？”
“还是吃点正餐吧。”
“那就凉拌乌冬，食堂也没几种好吃的，”五条悟说，“还有试胆大会晚上再去，白天热得很，又没氛围，下午就呆在高专，打游戏或者看电影，或者去抓硝子玩。”
“要不去训练吧，很快就是京都交流赛了。”
“真麻烦，交流赛有那么重要吗？天天这么拼，你才是个一年级生，就是去试试水，难不成还想拿第一？”五条悟不爽的揉乱头发，却没否决下午训练的建议。
夏油杰自动滤去他尖锐语气，翻译为悟对他过度紧绷得担忧。
他好心情地揽住悟的肩膀：“帮帮我嘛，悟，最强的挚友总不能太丢人吧。”
五条悟看了他两秒，画风一变：“不就是第一，轻轻松松，走！吃完饭传授你独门秘籍！”
“等等，把空调关了，”夏油杰眼疾手快抓到空调遥控器，按下关机键，巡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安全隐患，才放下心来。
“快点啦。”
被推搡着出门的夏油杰，没注意到某人“不小心”把手机落在宿舍的行径。
五条悟弯着唇，只要跑得够快，事情就追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