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潮海手里的马缰绳一扯,旋即追在鹤澜渊的马尾之后。
其实他也挺委屈的,兵不厌诈,男孩子之间的游戏除了靠技术之外,原本会掺杂一些灵活的心机。
更何况,他与萧致已经脱离了男孩子的行列,正式成为可以公开较量的成年男人。
鹤澜渊并没有听他解释,更没有在意四周人声鼎沸的议论与叫好。
他把萧致送去了随行的医生帐篷,结果医生恰好不在。
摄政王只好翻箱倒柜,从一堆医疗器材中翻出碘伏和药棉,轻声询问萧致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萧致从马背下来一直瘸起右腿,连胳膊都呈现出弯曲的形状,鹤澜渊小心帮他摁了摁骨头,萧致只说好疼,但又不是无法忍受的程度。
看来并没有伤筋动骨,万幸了。
鹤澜渊将药棉间沾上酒精,先把萧致面颊与鬓发相接的部分清理干净。
萧致倒抽气说,“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幸亏老婆帮我挽回了面子,老婆那一杆击鞠得真好,堪称神来一杆!”
鹤澜渊原本不打算再提这档子事的,忽然又被某人点了炮捻子,逮住萧致面颊侧的一块淤青使劲揉了又揉。
萧致立刻要哭了似的,通红了眼眶道,“轻点,老婆轻点,我哪里知道文潮海是个心机鬼,连玩游戏都玩不起,还搞偷袭,嘶......”
他主动抓住鹤澜渊的手指,在老婆的手心里讨好地摩挲,“老婆,我好疼呢,你稍微轻一点,慢一点,心疼心疼我呗~”
鹤澜渊是故意叫他疼的,哪里会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嘴说,“是呢,原本吧,我也以为你只有脸能看的,没想到还挺不要命的。”
“萧致,我问你,那我以后还能跟别的男人说话吗?”
萧致沉浸在老婆的温柔乡中,哪怕鹤澜渊把他的脸皮子放在砂纸间摩擦,也比普通男人要幸福很多,嘴里哼哼唧唧道,“老婆刚才好帅,我就知道老婆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似乎驴唇不对马嘴。
萧致蓦得睁开眼,警觉得正了正身躯,“老婆,你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询问你的意思,”鹤澜渊将手心里的药棉精准丢进垃圾桶,“还有夸你,你可真行的意思。”
萧致又正襟危坐了一些,挺起腰板,仿佛回到了小学生时代,被班主任轻易看出端倪,无处遁形的窘境。
鹤澜渊也不与他继续打马虎眼,一板一眼道,“跟你一起打马球的那几个人,都是马戏团请来的帮手吧,骑技不错,若不是我还算有点眼头见识,早被你这点苦肉计给骗过去了。”
确实,一般人坐在台上看热闹,完全不会考虑那么多,那么精细。
萧致自从说要过生日,便一直苦心着手了这一场意外戏,请来的球友并不是马戏团的表演者,而是马球俱乐部的业余选手。
今天到场的社会名流这样多,几个业余选手混在人群里,被萧致叫出来打马球,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萧致知道文潮海是会打马球的,他们以前跟着祁焰赛车台球海钓,能打发无聊时间的游戏玩了不少,除非是没有发明出来的,要不然这伙人能被称为龙城最不受约束的富二代们?
萧致没料想老婆火眼金睛,旋即抛开整张脸皮不要,凑过去舔脸笑说,“这几个人也是顶了大用的,要不然刚才我翻倒在滩地里,那十几匹马被惊吓后,真的会活生生踩死我。”
没错,鹤澜渊也是从这一点觉察出萧致在演戏的。
假如今天没有掺杂任何表演成分的话,萧致此刻不能被称为萧二世,直接可以称呼为箫洞洞了。
鹤澜渊又气又恨,最终还是被可笑打败,咬牙切齿说,“你的心眼可真小。”
又说,“倒是勇气可嘉,胆大包天。”
萧致为什么要冒险布这样一场局,无外乎就是让鹤澜渊看清楚。
文潮海的天性重心机,在任何利益较量的面前,姓文的都是急功近利,不会顾忌任何人的死活的。
小说里的文潮海,为了独占鹤澜渊的全部,故意在马球赛中撞翻了一个鹤澜渊的追求者,将对方的一条腿生生踩断。
今天假若不是他请来的人一直在假装混乱,在自己身边制造障碍。
恐怕断腿的剧情就要按在他的身上了。
萧致终究是理亏的,抓住鹤澜渊的手说,“我没有不准你跟其他男的正常交往,你现在是一道仙的鹤总,你身边的工作人员不也有很多都是男的,你瞧我说过什么吗?”
鹤澜渊问,“那文潮海怎么了?能好好说几条合理的理由?”
萧致努嘴。
鹤澜渊瞧他那副醋里醋气的小表情,心底的怒气又无形中烟消云散了,谁让他还是挺疼爱自己这个老公的?
萧致说,“理由我不好说清楚,但是文潮海,祁焰。这俩个人我跟他们命里相克,有他们没有我,有我没有他们。”
啧啧。
鹤澜渊瞧他一直弯曲着胳膊,待会儿出去也不好看,叫萧致掀开衬衫袖子,在他的手臂处仔细找到淤青的地方,又从药箱里拿出红花油,力道均匀地替某人揉捏起来。
既然萧致不喜欢这两个人与自己亲近,鹤澜渊心说,那就不亲近了。
家和万事兴,免得某萧容易得了心病。
不免噗嗤笑道,揉着萧致的胳膊说,“我是真没想到,你连命也不要了。”
萧致确实不要命了。
只要文潮海从此以后,在鹤澜渊的心里连一点好的影子都没落下,叫他死,他真的能立刻去死。
鹤澜渊道,“像你如此善妒的,又不要命的,心机还重的,在古代叫什么?”
鹤澜渊没说大夏朝,直接说古代。
萧致疼得脸上的肌肉一阵阵抽搐,拼命往老婆身上贴近,蹭来蹭去的撒娇,“是叫爱妃吗?王爷。”
鹤澜渊呸一声,“什么爱妃,下次不高兴我接近谁就直说,若是再拿生命开玩笑,我就挥刀割了你的鸡儿,去做个无根无欲的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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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淮连续找了萧致十几次,萧致跟秘书叮嘱好了,只要他一来梵图总部,就直接带去萧独烈的办公室。
萧淮是有名的败家子,败家子其实胆子可小了,人没见到萧独烈,已经抱头鼠窜。
来回几次,萧淮也开始生气了,心说人家养儿防老,怎么他现在落魄了,分明儿子崛起了,居然还一点也靠不住了?
萧致与几个常年合作的品牌商相约在高尔夫球场打球,预计两个小时内要拿下新的合约单子。
杨明一直充当球童的角色,认真陪在总裁身边帮忙递各种型号的球杆。
萧致最近狠狠给了文潮海一个警告,又在老婆心里证明了自己存在的重要性,心情特别好,打得球都十分精彩,被众位老总夸赞。
公安局的电话打得挺不是时候的。
杨明接起电话先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趁萧致方便说话的空隙,趴在耳朵上低声说,“萧总,不好了,公安局找你。”
萧致说,“我一直奉公守法,又不逃税漏税,公安局抓人根本抓不到我的头上吧?”
接起电话通话,结果人家警察同志并不是为了其他事情,而是他的父亲萧淮正在公安局里报案,说自己是可怜的孤寡老人,这些年一直被儿子弃养,希望国家能给伸张正义,把不孝子萧致给抓起来。
没想到亲爹越活越精彩了,还能想到去公安局报案这样的绝招。
萧致心底冷笑,与警察说稍等片刻就来,一直与商业伙伴们玩得尽兴,才领着杨明去接他的便宜爹。
萧淮也不是想象中的大吵大闹,穿着高级睡衣坐在公安局里抽烟,若不是警察同志不与他计较,这阵子早丢在大街上了。
父子俩怕是四五年没有见过面,仇人见面还分外眼红呢,这亲爹与亲儿子见面反倒互相没把对方给认出来,差点走差了。
萧淮长得很好看,即使上了年龄也一派风流蕴藉,尤其一双桃花眼看遍了天下美色,一双菱角似的嘴唇也亲遍各个年龄层的美女帅哥。
也就是萧淮可能肾不好,或者其他什么原因造成不孕不育的,不然已经给萧致生了一个足球队的弟弟妹妹了,当然全是野生的。
警察与萧致认真交涉,说你父亲在希尔顿酒店里住了一个多月,累积消费数额达到二十多万,已经可以构成恶劣的诈骗罪。
萧致道,“那还等什么,人都已经送在公安局,直接立案抓起来呀,我愿意作为咱们公安局的人证,大义灭亲呀。”
萧淮的耳朵挺尖,手里捏着烟蒂吞云吐雾道,“小崽子啊,你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我能在希尔顿酒店住,靠的可是咱们萧家人的面子,还有你如今在社会上的威望,你想把亲爹送进去,恐怕要考虑一下咱们梵图明天的股价问题。”
萧致忍了忍,拳头揣进裤兜里发出骨骼迸发的清脆响声,与杨明道,“行了,这边有我,希尔顿酒店的账你去结一下。”
萧淮立刻起身,将手里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内,与杨明招呼道,“结了好,我那个房间暂时不要退,我的衣服呀,鞋子呀,包包啊全部在里面,再延个把月,我还想再继续住一段时间。”
萧致忍无可忍说,“你清沙湾的房子呢?”
“卖了,还债了。”
“贺水祥的两套房呢?”
“一套送你小妈了。”
萧致本不打算在公众场合出糗,强忍住胸腔内的火潮,咬牙切齿说,“小妈?”
萧淮起身,嘚嘚瑟瑟地走到萧致面前,“那人家也算跟了我好几年吧?总不能临到分手了,还连一座房子都没捞到吧?”
“那我呢?”萧致彻底忍无可忍,心口的愤怒不断累积,过度的伤心与失望不断累积,最终形成他眼底的风潮,“我是你的亲儿子,我除了被你骗光钱,被你无视冷暴力,我现在好不容易从坑底爬起来,终于像个人样子了,你又想怎么把我再踹回坑底,让我永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