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楚菲菲所说, 安枝予真的上了财经新闻,而且还是头条。
虽说在昨晚的年会上,靳洲并没有在媒体面前正式介绍她的身份, 但两人拥抱的照片足以说明一切, 再加上安枝予手腕上的那只玉镯多年前就被媒体曝光过,而且乔梦也戴着它出席过许多重要场合, 所以她靳太太的身份犹如板上钉钉。
残阳散尽,院子里的绿色这才从从被融化成薄薄一层的白色里探出脑袋。
从昨晚到现在,安枝予几乎都没下过床,房间的窗帘拉开半扇, 室外的光一点点被房间里的昏黄吞噬。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滋滋”在震, 床上的人连翻了两个身才到床边。
胡乱摸了几下, 将手机拿到手里后, 安枝予也没看是谁,就滑了接通:“喂?”
兴冲冲给她打电话的楚菲菲一听她这调子, 不由皱眉:“怎么这个声音, 生病啦?”
安枝予单手伸了个懒腰:“没有,刚刚在睡觉。”
她出差的事,楚菲菲不知道, 她今天请假在家,楚菲菲更不知道。
“还有十分钟到五点, 你跟我说你在睡觉?”
安枝予浑身无力到没劲去解释:“今天请假了。”
网上曝出的照片, 除了有她和靳洲拥抱之外,还有靳洲拉着她手腕小跑着的, 不过因为上的是财经新闻, 所以内容与照片完全不符,恰恰因为这样, 才给人无限遐想。
当然也包括楚菲菲。
“昨晚靳洲拉你去哪了呀?”她问得一嘴坏笑。
因为据靳氏内部员工透露,靳洲拉着她跑去的方向是休息间。
一室宾客放任不理,直接把人拉去休息间,干嘛,聊天吗?
当然了,别人都只能猜,她不一样,她可以直接问当事人。这就是作为靳太太闺蜜的好处,
但安枝予今天在床上躺了一天,压根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更别说自己上了财经新闻。
楚菲菲的话让她半晌没摸着头脑:“什么拉我去哪了?”
“别跟我装!那么高清的照片,他拉着你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拍什么大片呢!”
安枝予眉心一点一点往中间拧:“什么照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嫁入豪门,两耳不闻窗外事?
楚菲菲幽幽一声长叹:“要不要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自己去网上搜一搜啊?”不想她无头苍蝇乱找,楚菲菲把关键词都跟她说了:“就搜靳氏年会!”
安枝予真去搜了,但是五分钟没够她看的,所以楚菲菲电话再度打来的时候,被她挂断了,她又上了微博,看见了被很多博主转载的九宫格,她甚至翻了评论,不过评论区很和谐,除了磕靳洲的颜之外,讨论最多的就是——
【有种小说男主把女主从婚礼上抢走的既视感!】
【只恨他牵的不是我!】
【你以为豪门门槛那么好迈的吗?】
【楼上正解,能进豪门的女人,没几把刷子怕是海选都进不了!】
【就想知道他把她拉哪去了!谁能把后面的番外给我放出来!】
【截止到目前,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又少了一个!】
【但是他们为什么没举办婚礼啊?谁知道?难道又是一个不被婆婆祝福,只能私下里领证的?】
......
新闻稿都没评论区精彩,安枝予看得直想笑,返回再刷新的时候,她目光顿住,也就在那时,房间门柄被拧下。
门开,靳洲见她盘腿坐着,表情明显一愣。
中午安枝予被他折腾狠了,下午睡着的时候,她连翻个身都止不住皱眉。
“怎么起来了?”
安枝予表情怔怔的,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床边坐下。
“你要接受风华传媒的专访吗?”
这条新闻是她刚刚在微博上看到的最新的一条,是风华传媒五分钟前刚放出来的。
靳洲略感意外,因为距离他答应风华厉总的邀访不过半个小时。
“哪儿看的?”说着,靳洲低头看向她手里的手机屏幕,不过屏幕已经黑掉了。
安枝予说:“微博,风华传媒的官网。”
看来也是想趁机吸一波热度。
靳洲心里了然几分,“周六下午,我约在了家里。”
家里?
安枝予愣住:“咱、咱们家吗?”
截止到目前,她还第一次说溪侨是【咱们家】。
靳洲很喜欢这个词。
他笑着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时候我们一起。”
一起和他接受采访,一起和他面对镜头?
光是脑海里想象的画面,就让安枝予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是不要露脸了!”
靳洲按住她手腕:“你现在是人尽皆知的靳太太,怎么就不能露脸了?”
安枝予眉头皱得紧:“人家约访的是你,我露脸干嘛。”
重点是,能上风华传媒的特约,都是商界里有代表性的人物,访谈内容肯定也都是围绕着企业的经营谋略又或者当局经济剖析之类的,她在一旁......
光是想想,安枝予就觉得无比尴尬。
不过这都是她以为。
靳洲说:“昨天刚被媒体爆出来我们的关系,你以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会对靳氏,对我个人有多少兴趣?”
难道相比靳氏,那些人会对他的情感生活更加感兴趣?
这个问题,安枝予在楚菲菲那儿得到了答案。
“我的天,就凭你们家靳洲那张可以出道的脸,谁不想多了解一点他的私生活啊!”
在此之前,安枝予一直以为商界那些人物,多是因为招惹了某些女明星才会被大众更加关注,但从刚刚微博的那些评论来看,她好像对这个圈子的了解太过表面了。
就好像靳洲......
安枝予撇嘴:“他又不是明星,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有什么好了解的!”
楚菲菲“嘶”了声:“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
安枝予不打自招:“谁说我吃醋——!”
“哦,差点忘了,我在吃饺子!”
安枝予这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她的坑里,脸一红:“你——”
电话那头,楚菲菲笑得都要前仰后翻了。
把安枝予笑得直接挂了电话。
揣着手机从院子里溜达回来,靳洲正抱着胳膊,斜倚着门。
安枝予瞥了眼他那张可以出道的脸,莫名咕哝一句:没事长这么好看干嘛!
见她唇瓣在那蠕了两下,但是说的话却含糊不清,靳洲歪头看她:“在说我?”
他就是随口诈一诈她,哪知一语戳中她心窝。
安枝予目光闪躲两下后,刚从他身侧越过,结果靳洲手臂一伸,搂住她腰把她往身前一带。
“考虑的怎么样了?”
安枝予在他怀里挣了挣,没挣开,“什么?”
靳洲当然知道她在装傻,“你说什么?”他声音低在她耳边:“不想跟我一起出镜宣誓主权吗?”
他也就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会说一些直白露骨的话,下了床,整个人又变回了外表温润的纯良无害的君子模样。
安枝予把脸往旁边躲:“你这么洁身自好,我有什么主权好宣誓的。”
靳洲轻笑一声,声音带着愉悦:“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安枝予刚刚在院子里跟楚菲菲打电话的时候,靳洲也刚好接到了乔梦的电话。
无辜挨了一顿数落,让他这个有家室的男人要离外面的女人远点。
他这才懂她昨晚说的【红酒坐班,美女作陪】的意思。
所以,在门口等她的这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一直在回味昨晚她的语气。
当时怎么就没品出她话里的酸意呢?
见她垂着眉眼也不说话,靳洲只当她是羞,搂着她腰的手收紧了几分的同时,他吻在她额头,唇压下的力度,迫使安枝予仰起了脸。
靳洲便顺势低头又在她鼻尖啄了一下:“我刚刚买了两张电影票,要不要去?”
都买好还问她要不要去......
安枝予撇了撇嘴角:“我以为你这几天都要跟我闷在家里呢!”
怎么可能,加上周末,一共四天的小长假,他可是做足了功课。
*
电影十点开场,在那之前,靳洲先是带她去吃了饭。
昨天安枝予还想着跟她一起吃西餐,结果坐电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臭豆腐的味道。
食欲就这么被挑了起来。
她晃了晃靳洲的手:“负一楼不是有很多小吃吗,我们去那看看吧!”
靳洲虽然没回头,但臭豆腐的味道过于浓郁,他嘴角抿出笑痕:“想吃臭豆腐了?”
臭豆腐是女孩子的热爱,不过以他的身份,应该很不屑这些。
见她不说话,靳洲弯了几分腰,低声在她耳边:“你婆婆是臭豆腐的资深爱好者!”
安枝予这才意外地抬脸:“真的假的?”
靳洲可不是在哄她:“明洋路那边有一家臭豆腐,开了快二十年了,改天带你去尝尝!”
“你说的是来一份?”
【来一份】是那家臭豆腐的店名。
靳洲点头:“吃过?”
安枝予抿唇笑:“我和菲菲以前经常去!”
负一楼是整个商场最热闹的楼层,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年轻的小情侣。
安枝予扭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幸好你今天没有穿西装。”不然就和这样的环境太过格格不入了。
靳洲低头看了眼自己。
虽说不是西装,但也是略显板正的毛呢外套。
不过安枝予今天穿的就很减龄,是乔梦这次从英国给她带回来的一件兔耳朵的奶芋色毛绒外套。
安枝予很少穿这种可爱型的衣服,以为自己驾驭不了,结果晚上一试,就被视频那头的乔梦夸得停不下来,重点是靳洲也在一旁配合说好看。
弄的她连脱都不好意思脱下来了。
人来人往穿梭在两人身侧,牵着她手都怕别人撞到她肩,靳洲就从后面环住她肩。
两人都是高颜值,迎面走来的人,视线总会落到他们身上,说不清到底是看谁。
靳洲扭头看了眼她肩膀后的两只兔耳朵。
“早知道就不让你穿这件了。”
安枝予扭头看他,撇嘴:“干嘛?”
“有点招人!”
安枝予“嘁”了声:“我还觉得你招人呢!”
话题被她这么一带,靳洲顺势又说到了周六的访谈上:“那你还不在镜头前宣誓一下自己的主权?”
这人真是......
安枝予忍俊不禁:“照你这么说,那我不如直接在你脸上盖个章呢!”
“刻你的名字吗?”
“对啊!”
靳洲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说完,在一个男人迎面而来的目光里,靳洲低头,唇擦在她耳边:“那让你在我身上留个印子,你干嘛说不要?”
虽说他声音压得低,但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题,而且他那低沉的声音又格外地磨人耳朵,安枝予红着脸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虽说负一楼吃的有很多,但都是小吃,买了一份臭豆腐和鸡蛋仔,靳洲带她去了五楼。
“牛排吃吗?”
安枝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杯,拿着臭豆腐进去,怕是要被人家嫌弃吧......
靳洲像是一眼看尽她心里:“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干嘛?”说完,他把自己手里的鸡蛋仔和她手里的臭豆腐交换,而后牵着她手走进去。
“靳总。”
高扬且意外的一道男声从一侧传来,靳洲扭头看过去,视线对上,他笑了笑,不似平时在外那般客套礼貌,而是说:“这么巧。”
男人走过来的同时,视线随之落到安枝予脸上。
目光带着几分打量和辨认,最后失笑一声:“差点没认出来。”
昨晚的安枝予是冷艳的,和今天的她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不过她那张脸倒是没什么变化,因为昨天她也只是化了淡妆。
靳洲给安枝予介绍:“这是向超,我高中同学。”
安枝予朝对方礼貌笑了笑:“你好。”
“我太太,安枝予。”
向超唇角勾着缕意味深长的笑:“真的,我刚刚还以为你换了个人呢!”
靳洲也不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但他不喜欢让安枝予听到这类的话。
“这辈子都不会换。”
明明是既反驳又严肃的口吻,但他脸上笑意不减:“第一次来你店里,向总有没有什么推荐?”
向超掩下自己刚刚那句冒失带来的尴尬,“什么向总不向总的,靳总可别取笑我了。”
靳洲没有带安枝予去向超安排的包间,而是坐在了一株伞状花树下。
想到刚刚他进门时和人家打招呼的方式,再到后来‘纠正’人家的语气,安枝予对他们的关系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是你朋友吗?”
“朋友?”靳洲笑了笑,摇头:“他可算不上是我朋友。”他朋友精而不多。
至于原因,他简单一句概括缘由,“他和岑颂有点过节。”
难怪人家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连句你好都没说,当时安枝予还以为他们的关系是好到不需要客套。
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安枝予突然就想到‘同仇敌忾’这四个字。
她嘴角隐笑:“所以岑颂对你来说,是朋友里地位最高的吗?”
靳洲将自己面前切了三分之一的牛排与她面前的那份交换。
“我和岑颂不仅仅是朋友。”
男人之间不是朋友就是兄弟......
安枝予有点懂了。
她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点了点头:“但是人家西图澜娅餐厅的牛排,味道还是不错的。”
“那应该是我切的很合你口。”
短暂的怔然后,安枝予偏开脸失笑。
第一次,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幼稚”的一面。
吃完饭,离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闲逛。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逛街。”
“谁说我不喜欢了?”安枝予扭头看他:“是你把我逛街的乐趣都剥夺了。”
靳洲愣了一瞬:“怎么剥夺了?”
“冬天还没过完呢,春装都被你买的差不多了。”
这话说的倒是一点都不夸张。
从靳洲把置装这件事交给秘书办以后,隔三差五的就会有最新款女装送到他办公室。但是他又不想让安枝予刻意看见,所以每次他都会在上班时间将那些衣服拿回家挂到属于她的衣柜里。
靳洲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手机现在已经成了安枝予心里的一颗不定时炸弹,她倒是没有什么隐私,就是楚菲菲,她那个闺蜜总是语出惊人,有时候微信找她,经常会以一张未成年人不能看的小图片作为开场。
上次大半夜的突然竟然还问她和他爱爱时有没有带套......
重点是,她看见那条短信的时候,头像的右上角并没有显示红色的未读提醒,很明显,那条短信在她之前被人看到了。
见她手插在口袋却迟迟不拿出来,靳洲站住脚不走了。
但是他没有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把安枝予看得心里毛毛的。
“你要......干嘛?”
一脸的不情愿,看来之前那条短信,她已经知道被他看见了。
靳洲也不直接说自己要干嘛,但是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了,还递到她面前。
“密码是我们领证那天。”
安枝予:“......”
他不仅把密码说了,还说:“另一部手机在书房,我出来没带,没有密码。”
所以呢?
安枝予听得有些懵了。
然后又听他说:“两部手机,你可以随时随地看。”
言下之意难道是:我对你没有秘密,但是你却对我藏着掖着?
安枝予整个人被他架到道德的最高点,不情不愿,却又被逼无奈地将手机递给了他。
“密码改了吗?”
“......没有。”
靳洲输入密码进去。
见她没有去碰微信,安枝予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见他点开了她常用的一个支付软件,安枝予皱眉。
眼看他指尖一点又一点的,安枝予这才明白他意图。
“不用!”她伸手就要抢,结果手机被靳洲背到身后,她人也被靳洲一把搂进怀里。
“密码多少?”
安枝予眼里带着倔强,“我的钱够用!”
虽说她在感情世界里可以完全拿捏自己,但那只限在感情世界。
“但你现在是靳太太。”他声音虽然温和,但又莫名能听出几分警告似的。
所以呢,因为是靳太太,所以就必须要花他的钱了?
安枝予下巴微微仰着,面色不惧:“所以呢?”
“所以,以后家里的所有开支都需要你来支付,”他着重强调:“包括我的置装费。”
安枝予表情一秒石化。
靳洲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确定要自己负担吗?”
安枝予一秒思考都没有:“不确定!”
靳洲将背在身后的手机拿回面前,“密码多少?”
“我生日!”
想着难一难他,结果见他一秒停顿都没有的就输了数字进去。
他竟然把她生日记得这么清......
目光从手机屏幕缓缓上抬他脸上。
设置完,靳洲将手机锁屏塞回到她身前可爱的口袋里。
“以后所有的花销都用这张卡。”当然,这还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榭亭阁的房子,是不是还有贷款没有还完?”
上一秒还深陷在感动里,这会儿又听他说到钱。
安枝予又气又想笑:“你该不会还要帮我把房贷也还了吧?”
她嘴角的笑,好像在警告他:你要是敢还,我就敢从溪侨搬出去。
这事靳洲本来不急的,但他发现,她好像在经济上特别想和他划清界限。
就好像上次给她的那张商场储值卡,当时怕她不收就故意说是会员卡,后来她一直没提这事,靳洲以为她以后会用,结果前天晚上,他竟然在衣帽间的抽屉里看见。
这就不得不让他引起重视了。
靳洲摇头:“你别误会我意思,主要是我最近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需要统计名下所欠贷款,我们是夫妻,所以你那一部分也需要统计在我名下。”
安枝予眼睛无辜地眨了眨,“我那房贷对你来说,数额应该不算多吧!”
“我知道,但是这个时候......”他欲言又止。
安枝予心里有点慌了:“但还是会影响到你,是吗?”
他没说话,但一双眼里全是无奈和抱歉。
安枝予没辙了:“那、那我想想办法......尽快给还上。”
心里正盘算着能从楚菲菲那里借到多少的时候,手腕被靳洲拉住了。
“贷款的事情我来解决,毕竟这是我的原因导致的。”
“可是——”
“我们是夫妻,”他眼里涌着循循善诱的光:“不是吗?”
安枝予无力反驳:“那、那贷款,”她想了想:“我分期付给你行吗?”
榭亭阁的房子,她当时办了二十年的贷款,如今刚还不到三年。
当然,这事靳洲知道,但安枝予不知道他知道。
靳洲没有拒绝,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但是他说:“你也可以直接把那钱用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