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草园的闹剧, 最后以时星荛追着林依依杀了大半个晚上结束。
半夜三更，时星荛才躺到床上。
一股黑烟缭绕，扶宿站在时星荛床边，对着闭着眼睛的时星荛那张脸, 扇了几个空气巴掌。
时星荛忽然睁开了眼睛, 扶宿比这小动作的手差点儿没收回去, 扶宿有些尴尬, “给你扇蚊子呢，大夏天的蚊子多。”
时星荛饶有兴趣地盯着一分钟八百个假动作的扶宿，“我以前竟是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心思。”
扶宿装作不知道时星荛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听不懂。”
“怪不得什么啊, 你还调查不调查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啊？”
时星荛弯了弯唇, 长眸淡淡掀了掀，语气依旧漫不经心，玩弄这手上的东西，“我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你看这是什么？”
时星荛摊开手, 手心赫然是一颗还沾着血的妖丹，妖丹还泛着血光，一看就是大妖的妖丹。
“这是颙鸟的妖丹？你杀了颙鸟还把它的妖丹带了回来。”
“可是也不对啊, 就算有颙鸟的妖丹, 你又知道什么？”
时星荛撑着下巴望着外面, 月光溶溶地照着灵草园，梨花片片往下落，整个灵草园都像是泡在了水一样的月光中一般, 安静又美得不太真实。
时星荛没有回应扶宿这个问题，只是继续询问, “我们就算改变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也不可能改变了，是吧？”
扶宿听到这个问题也有些愣怔，是啊，这个世界并不是真的处于外界的时间线，就算改变了这个世界，她们发生的事情依旧已经发生了。
甚至，她们都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会大于一切，总有一双手会推着她们走向原本的剧情。
就比如，时星荛明明已经修了诡道却还能以情入道，还能结成内丹一样。
不是重生也不是穿越。
只是重蹈覆辙。
溶溶月光中，一个身影出现了灵草园的院子，然后那道身影很快就离开了，时星荛眯了眯眸子，“我怎么知道的，证据不是来了吗？”
“走吧扶宿，去验证我的猜测，去看看我们是怎么被她摆在棋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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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黑烟闯入了后山结界，但是很快这两道黑影又融入了浓浓的夜色，让人几乎看不出痕迹。
“师姐呢？”
身着斗篷的顾笙笙语气很冷，完全没有平时那种笑嘻嘻的模样，更看不除刚才在灵草园喝得醉醺醺的模样，这双眼睛现在清明又冷淡。
如果刚才还不明白，现在也再清楚不过顾笙笙把她的三个小徒弟都灌醉了自己还在装醉。
卿岚笑了笑，“笙笙啊，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从那件事情发生，你总是不愿意叫我师尊。”
“连你的弟子，都知道抚育教养之恩不能忘却，你还不如你的弟子呢。”
“我看你是真的忘恩负义。”
顾笙笙笑着，笑得眼泪都从眼角涌了出来，“师尊，卿岚，你自己最明白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不过是因为你大限将至，你想要继续苟活……”
“我忘恩负义，我也曾敬你爱你，可是师姐和我不过是你的工具。”
“只是不想让师姐两难，让师姐在我和师父之间选择，我才不愿意说出当年的事情。”
“现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么？”
“我的弟子，你一个也不要想碰。”
骤然被顾笙笙扯下了自己伪善的面具，卿岚脸色变了一瞬，但是下一瞬卿岚脸色就恢复如常，“真好笑。”
“顾笙笙，你是不想江境清陷入两难，还是不敢让她知道你修了诡道？”
“凌霄派从来都是以斩杀妖物于己任，更不要说身为掌门的江境清。”
“你是不敢面对，不敢面对江境清，你不敢赌江境清在知道你修了诡道以后还会不会选择你吧。”
卿岚的话字字落在顾笙笙的心里，顾笙笙脸色白了白。
可是卿岚的话还在继续，“你就是不敢赌，不，你就是对江境清没有信心，你都不相信江境清，你凭什么要求她爱你？”
“你对她坦诚过吗？”
“江境清在发现你是诡修的那一刻，她只会知道你欺骗她，只会知道你不信任她。”
卿岚抬眸看向某处，听着这样的话，时星荛指尖掐进手心，脸色和顾笙笙的脸色如出一辙的越来越苍白。
她怪喻沉不相信她。
可是那时候的她，是不是也没有相信过喻沉。
她知道喻沉的父母是被诡修所杀，她看见了扶宿被喻沉斩杀，所以她不相信喻沉，她潜意识里面也在认为喻沉要是知道她是诡修，喻沉也会杀了她。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欺骗喻沉，不想要喻沉知道她修了诡修。
如果她早一些告诉喻沉，会不会不一样。
所以喻沉在大战中忽然知道她是诡修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前面是敌人，而喻沉可以完全交付后背的人却是一个诡修。
是不是她先做错了。
看着逐渐捏紧手心，眼眸也开始不正常发红的时星荛，扶宿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艹”咸祝负
时星荛这副样子，她简直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快要走火入魔了这是什么？
真的艹了，这个狗东西真的很会蛊惑人心，扶宿是真的害怕时星荛一会儿被卿岚这个老巫婆发现。
一边是林依依的师父，一边是时星荛。
扶宿忽然想起了时星荛刚才问她的问题——就算改变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也不可能改变了。
她们是不能改变顾笙笙和卿岚之间的结局，可是卿岚可以对她和时星荛出手啊。
带走时星荛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卿岚勾了勾唇，“师尊难道还对你不够好吗？”
“你修了诡道我都帮你遮掩了过去，要是我真的想要你死，我早就应该告诉江境清，她的师妹……”卿岚压低了声音，顾笙笙却再也压制不住被卿岚几句话激起来的邪气，“修了诡道。”
瞬间顾笙笙周围黑气缭绕，本来就是拼命压制的邪气肆意，顾笙笙起了杀心。
眼看着江境清从外面闯了进来，卿岚斥责开口，“你走了邪门歪道，你还想杀了你的师尊，顾笙笙你就如此大逆不道了吗？”
江境清也不敢相信，顾笙笙居然走了诡道，可是眼前顾笙笙全身黑气缭绕，她就算不想相信，可是顾笙笙不仅走了诡道现在还走火入魔了是不可抵赖的事情。
江境清：“笙笙住手。”
顾笙笙听到了江境清的声音，眼中黑气逐渐散去。
卿岚的声音却在脑海里不断回荡，“顾笙笙，你看，这就是你喜欢了多年的师姐，她现在居然拿剑指着你，你那么爱她……可是她呢。”
“江境清从来不爱你，她只爱她的掌门之位，你做错的事情，她就会杀了你。”
“如果我是你，我定然不再喜欢她，我就会拔除自己的情丝，脱离这具束缚自己身体。”
“无情无欲，突破这层境界，你就是当世最厉害的诡修，那些在你陷入低谷时看不起你的，那些诋毁你的都会是被你踩在脚底下的蝼蚁。”
“你本来就是惊世天才，你本来就是璞玉，一朝行差踏错，他们那些庸人又凭什么嘲笑你，她们凭什么诋毁你？他们不配。”
“他们懂什么？你就算没有了内丹，你依旧可以把他们踩在脚下。”
“你难道就不想得道，难道就不想肆意妄为吗？”
“你若是得道，你想要江境清又有什么难的？”
江境清明明感觉顾笙笙的眼神清明了一瞬，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瞬，顾笙笙周身的邪气完全压不住了。
江境清想要上前阻止顾笙笙继续入魔，可是却被顾笙笙满身的煞气挡了回去，甚至还被顾笙笙满身的煞气震得吐出一口黑血。
鬼王现世，凌霄派会被顾笙笙颠覆，天下也会大乱会民不聊生，她身为凌霄派的掌门她怎么可以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卿岚冷眼旁观，一直到顾笙笙快要真的破镜，她才出手，压制住了顾笙笙，“顾笙笙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顾笙笙了，境清你身为凌霄派掌门，你要为了凌霄派的未来杀了她。”
卿岚朝着江境清扔出一把剑，“境清，动手。”
随着痛彻心扉的声响，像是网一样的情丝顺着全身的经脉被剖出的那一刻顾笙笙眼睛才重新生出一丝清明。
“师姐。”
“好像，明天我没有办法来找你了。”
“我好像还是不敢说出来，师姐，我错了，我不该走歪门邪道，也不该欺骗师姐多年，不应该不信任师姐，也不应该继续留下凌霄派。”
江境清蔓眼绝望绝望地看着顾笙笙，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会到这样的地步，江境清满脑子都是顾笙笙每天都来找她的场面。
可是顾笙笙的邪气完全压制不住了，可是似乎到这最后一刻，她好像明白了顾笙笙每天来，却每天都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顾笙笙早上当作所有人的面问她——师姐，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儿冷啊？
顾笙笙到底什么时候修的诡道。江境清现在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
卿岚冷冷开口，“境清，你要记得你掌门的职责，你现在不杀她，你是想她杀光天下人吗？你难道不记得两百年前鬼王现世，凌霄派死了多少人吗？”
“你难道要让两百年前的悲剧再上演一次吗？”
江境清提起了卿岚给她的断魂剑，断魂剑刺入顾笙笙的心脏就再也不能回头了，顾笙笙就回不来了。
江境清握着剑的手轻颤着。
“师姐，不要相信卿岚的话，帮我照看一下我的三个弟子。”剑刺入顾笙笙心脏的时候，顾笙笙忽然开口，随即顾笙笙消散在空气中，江境清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抓了一个空。
拔出了情丝，可是顾笙笙还没有忘记她，还没有忘记她的徒弟。
甚至，顾笙笙不会对她出手。
江境清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只是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
她杀了顾笙笙，她杀了她的师妹，江境清神情恍惚，转身一步深一步浅地走着。
却忽然听到卿岚开口，“她在死之前都没有忘记你，你对得起她吗？”
江境清就像是走在梦境里面的人，试图告诉自己，自己在做梦，试图告诉自己她醒过来顾笙笙就还在，她会在第二天顾笙笙来找她的时候，吧顾笙笙说出来的话，说给顾笙笙听。
可是卿岚这句话却生生把她从虚幻中拽了出来。
不是梦。
江境清眼泪掉得越来越大颗，她身上手上都是顾笙笙的血。
“痛苦吗？难受吗？”
“你配想她吗？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江境清，知道你在想她，顾笙笙只会觉得恶心。”
“只有拔掉你的情丝，剔除你的沾了她血的根骨，这样你才不会继续玷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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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中，
卿岚的白发重新变成了黑发。
卿岚一道灵力打在石墙上，石块瞬间碎成齑粉，天纵奇才呵，就这点儿气运，两人的气运加起来也不够她飞升，不够她真的不老不死，成为真的神。
只是……卿岚长眸掀了掀，现在有两个比江境清和顾笙笙更适合的人。
那人可是和顾笙笙一样以情入道。
既然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取顾笙笙和江境清的根骨情丝记忆，现在不过是再复制一遍自己的成功罢了。
顾笙笙真是她的好徒弟，不仅暂时把她将的陨落大限往后推了，还送给了她这样两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