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粘牙糖>第33章

  江岁回去后很久身体都在发抖,在知道时开令这阵子在做什么是怎么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之后说不失望是假的,那股想要迫切见到时开令的想法没有了,甚至他打算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看见时开令。

  但嘴上说不想见是一回事,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联系时开令,时开令也没有联系他,江岁每天早上打开手机之前都会抱有一点点期待,可每次打开都是失望。

  天愈发的冷了,江岁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那天是周末,许久没有动静的时开令忽然发来消息,说让他下来一趟,有话想和他说。

  江岁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他抓起手机冲出了房间,生怕自己下去晚了时开令就走了。

  可他又不想表现出自己很想时开令的样子,等走到楼门口时他把脚步放慢,同时还板着张脸。

  等他走近了,借着昏黄的路灯才看清时开令脸上又添了几处新伤。

  江岁藏在袖子中的手倏地收紧,指甲嵌进掌心,他冷声道:“你来找我干嘛?”

  时开令定定地看着他,幽深的瞳孔里似是藏着千言万语,“想来看看你。”

  他伸手想要触碰江岁的脸,可伸到一半的手又停下收了回去,“瘦了,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吃饭?”

  江岁嘴唇颤抖,鼻头一酸,眼眶里瞬间就聚满了泪花,刚建立好的防线就这样在时开令的温声细语中分崩瓦解。

  “你让我怎么好好吃饭?”江岁说话都带着哭腔,听的时开令心头一揪,他想抱住江岁,可却没什么立场能够去拥抱触手可及的人。

  “你是不是还在跟着那个什么王老板?”江岁问。

  时开令垂下眼睫,“嗯。”

  江岁咬着嘴唇,语气又变得锋利起来,“你到底能不能改?能不能不和那种人混在一起了?”

  时开令不敢看江岁,长久都默不作声。

  江岁被时开令这种态度气到了,他抹了把眼泪,“不改是吧,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江岁作势要走,一直装哑巴的时开令急了,一把抓住江岁的胳膊。

  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江岁走,不能离开他。

  时开令脱口而出:“别放弃我!”

  江岁愣住了,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时开令,“那你答应我不跟着他们干了,好好念书好不好?”

  时开令多想答应江岁啊,这也是他一直盼望的生活,好好念书,和江岁有一个好未来。

  但他不能。

  江岁见时开令犹豫了,他有些着急地问:“为什么?!那帮人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干坏事!”

  “他们给我钱,给我很多很多钱,可能我一辈子也挣不来那些钱。”时开令眼里有莫大的哀伤,抓着江岁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江岁被时开令气的浑身直抖,他猛的甩开时开令的手,吼道:“你就那么缺钱是吗?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干连点道德底线都没有了是吧?!”

  “你什么时候和他们断了再来找我。”

  江岁冷冷地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留下时开令一个人在冷风中站了很久。

  十一月过去,一年中最后一个月份到来,早上起床的时候江岁听见客厅的电视放着天气预报,播报员说预计今天会有中到大雪,让各位市民注意保暖。

  江岁怕冷,每年冬天都把自己捂得很严实,他今天穿了件长过膝盖的羽绒服,出门的时候有冷风刮来,他打了个喷嚏,嘟囔道:“是挺冷的。”

  心上不自觉的想起另一个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多添衣服。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于江岁而言是漫长的冷战,他心里憋着股气,不肯先向时开令低头,同时期盼着时开令能自己想明白。

  可是,什么时候他才能想明白呢?

  *

  时开令搓着手心上沾着的血,前天又去了场地下拳场,他被人一拳砸在了鼻梁上,连着两天碰一碰鼻子都会流血。

  他吸吸鼻子,一股子血腥味,弄得他直恶心。

  “来啦?”姗姗来迟的王强笑吟吟地走进办公室,看见时开令脸上的伤还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时开令没吭声,他对王强和身边那些人深恶痛绝,连做样子都不想做了。

  王强也不生气,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肥硕的身躯就陷了进去。

  “下周在A市有场拳赛。”

  时开令头都不抬,王强的这个开场白他已经听了很多次,内心早就没什么波澜了。

  直到王强说了下一句,他才稍微有点反应。

  “这场拳赛你去参加,不论输赢,你剩下的那些债我都替你还清,放你自由,怎么样?”

  时开令掀起眼皮,听到这个消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王强见他依旧冷着脸,终于觉得无趣,只催促道:“不过这事还得你愿意,你要不乐意,继续在我的地下俱乐部打打黑拳一次挣个十万八万的,慢慢还一两年也能还清,你快点给个准话,我好跟那边安排。”

  王强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给的条件很诱人,但时开令知道这肯定没那么简单。

  他这一去不是死就是残,没了利用价值才会放他自由,而他打这一场所带给王强的利润恐怕会比他欠的债都多的多。

  不过也挺好的,他死了就没人会再去伤害江岁了。

  时开令:“我去。”

  从王强那出来时,天空正飘着雪花,时开令想起他答应过江岁,下雪那天要送他糖炒板栗。

  城南高中校门口刚好有卖的,时开令买了一包糖炒板栗,正门不让进,他就翻墙进。

  这个时间段是课间操,大部分学生都出来扫雪,时开令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照了下,他想就这样去见江岁一定会把他吓到的。

  这时他看见江岁的那两个好朋友在操场扫雪,他叫住丁夏言,拜托他把糖炒板栗交给江岁。

  离开时他回头看了眼教学楼,最终也没能鼓起勇气当面和江岁道别,就这样吧,也挺好,时开令将脸埋进衣领里,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江岁收到糖炒板栗的一瞬间,长久以来绷着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糖炒板栗还热乎着,捧在手心里,暖意直达心房。

  他抱着那包板栗哭的厉害,把丁夏言他们都吓了一跳,他们怕江岁太难受,于是替他和老师请了假,两人一起把江岁送回了家。

  江渺今天花店没开门,正好在家休息,见江岁眼睛哭肿了,终于意识到江岁最近的状态不对劲。

  “小土豆,发生什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江渺温柔的问道。

  江岁实在太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了,他前言不搭后语,把和时开令的种种事情都和江渺说了。

  江岁将事情捋了一遍,而之前那些未能发现的细节也渐渐浮出水面。

  他那时只顾着和时开令生气,却没想过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他想起时开令最后和他说过王强能够给他很多很多钱,他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的钱?

  江岁忽然清醒过来,他抓着江渺的手说道:“妈,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江渺安抚性的拍了拍江岁的手心,“你是想帮你喜欢的男孩是吗?”

  江岁拼命点头,“妈,他肯定是有什么事,说不定就是欠钱了,我们帮帮他好不好?”

  江渺疼爱孩子,再加上听江岁的描述,这个男生应该也不是什么坏孩子,他也猜测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于是应道:“好。”

  江岁咬着指甲自言自语道:“该拿多少钱才够啊……”

  这个时候江渺就远远淡定理性的多,“先别急,你至少应该跟那个男孩儿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才能想办法帮他,对不对?”

  江岁醍醐灌顶,“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去找他!”

  “等一等。”江渺拦住江岁,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时开令家,家里没人,那天他们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时开令回来。

  而江岁给时开令发消息却只得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时开令把他拉黑了。

  电话同样打不通,而这个号在半月后的某一天彻底变成了空号。

  后来他听说了时开令退学的事,他找遍了时开令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人知道时开令去哪了。

  时开令就这样消失在了寒冷的冬天。

  时开令离开的一周后,江岁突发高烧,和小时候的那场来的莫名其妙的高烧一样,连医生都找不到原因。

  昏迷中的江岁一直念着时开令的名字,这让为人父母的江渺和江宥一都跟着上火难受。

  后来江渺终于在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了江岁小时候戴的桃木坠子,他重新给江岁戴上,当晚江岁的高烧就退了,第二天人也悠悠转醒,但让人奇怪的是,前天晚上给江岁戴上的桃木坠子还是完好无损的,等第二天江渺再去看时,坠子已经变成了两半,而那个时候江岁还没醒过来,不可能是江岁做的,也不可能有别人做这种无聊的事。

  这件事成了江家很久以来的一个迷。

  高烧之后的江岁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前的他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爱说爱笑,现在的他沉默寡言,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坐在书桌前学习。

  他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再加上后天努力学习,高考那年他以全市第一的好成绩考进了b大。

  彼时,他与时开令已经失去联系一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