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一晚上都没睡着,连带着丁夏言也跟着没睡好,天不亮的时候江岁坐起身,对丁夏言说:“言,要不你还是陪我去医院看看时开令吧。”
丁夏言自然同意,“好。”
江岁翻出之前加的红毛的联系方式,早上的时候他给红毛打了个电话,没人接,等快中午的时候他又打了一个,过了很久电话才被人接起。
听声音红毛似乎是还没睡醒,说话语气很冲,“谁啊?干嘛!”
江岁:“我,江岁。”
红毛的语气缓和不少,“找我什么事?”
“时开令在哪家医院?”江岁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
江岁:“我要看看他死没死,被人打成什么样了。”
红毛:“你怎么那么歹毒!”
江岁也跟着抬高音量,“怎样!你们老大把我甩了还要让我盼着他好嘛!”
红毛暗骂了几句,态度又变得不好了起来,“老大出院回家了。”
“知道了。”江岁匆匆挂了电话,抬手怼了怼前桌丁夏言的肩膀,“言,我听人说时开令出院了,你中午陪我去他家找他吧。”
江岁甚至都不想等到中午,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坐上火箭直接飞到时开令家。上午最后一堂课上的煎熬,江岁的屁股下面仿佛架了一口热油锅,把他烤的百爪挠心。
下课铃一响,江岁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抓着还在发呆的丁夏言把人往外拉,这一动就带着丁夏言桌堂里藏的小零食全掉了出来。
“我的零食!”丁夏言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地上的零食。
江岁没停下,仍旧拉着丁夏言往前走,“我过后补给你!”
时开令家住的那一片是地痞流氓常出没的地方,江岁每次去都走大路,街边还有小店,有人烟气,能安全一些,但今天他着急见时开令,没走之前常走的那条路,反而抄了条近道。
江岁不信自己会倒霉到这么凑巧就碰见找事的,毕竟他被小流氓勒索零花钱的事发生在遥远的小学,但事实证明,倒霉体质不管过去多久依旧是倒霉体质,而江岁仍然是曾经的那个怂包蛋。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帮小地痞,可能是看他和丁夏言身上穿着校服好欺负,所以从他们拐进这条小路时就盯上了他们。
“学生仔,有零花钱没有?”
为首的穿了双凉拖,脚指头露在外面都冻的通红,明明是很紧急的情况,江岁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些没用的事,他想这帮小混混都那么不怕冷的么,这么冷的天还能穿着凉拖到处晃,时开令也是,在他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实时,时开令只穿一件单衣,每当这时候他都奇怪时开令真的不会冷吗?
丁夏言早就吓得小腿肚子直打哆嗦,他拽着江岁的袖子晃了晃,江岁就回过了神,这地方离时开令家很近,几步路程,再加上他在时开令家住过,老房子隔音不好,楼下什么动静都能听到。
江岁清了清嗓子,发出一声气沉丹田的吼声:“时开令!混蛋王八蛋!救命啊!”
为首的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不要命,要钱。”
江岁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大喊,他就是故意的,他想看看时开令到底还在不在乎他。
时开令这阵子都在家里躺着,腿受了伤,去哪都不方便,好在王强也没为难他,让他养好了再去工作。
他每天浑浑噩噩的,窗帘一拉,不分白天黑夜,他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正准备煮个泡面吃,忽然,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很熟悉,像是江岁。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直到又一声呼喊传来:“时开令!救命啊!”
时开令将方便面扔到一边,跑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不远处站了一帮人,而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时开令一眼就认出来是江岁。
他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夺门而出,因为太着急,下楼梯时一脚踩空,他整个人都从楼梯上摔了出去。
他倒在地上,旧伤未痊愈,骨头仿佛摔散了架,他趴在地上久久都站不起来。
额间渗着细汗,时开令咬紧牙关,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等时开令跑到地方时,围着的那群人已经离开了,江岁呆愣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开令一瘸一拐朝江岁跑去,“江岁!”
江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旋即眼泪就要流了下来,还没等他回应,时开令就厉声斥责道:“你没事跑这边来做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突然被时开令这么一凶,江岁积攒多日的委屈终于收不住了,他吼道:“你当我愿意来这呢!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时开令艰难地拖着受伤的腿走到江岁面前,抓着江岁的胳膊要把他带走。
这时莲忱慕也跑了过来,看样子是专门来逮丁夏言的,江岁见莲忱慕过来,也就放心把丁夏言留在这跟时开令离开了。
回去的一路两人没再说过话,江岁的眼神一直落在时开令身上,他的脸上包了一块儿纱布,眼角有很深的淤青,平时江岁和时开令一起走时几乎很难跟上他,可现在时开令的腿受了伤,两个人几乎反了过来,如果江岁不刻意慢下脚步可能时开令都会跟不上他。
时开令把江岁带到了家里,小屋很冷,时开令把小太阳打开对着江岁,又给他倒了杯热水。
时开令:“刚才那帮人呢?”
江岁蔫蔫儿地回道:“被同学吓走了。”
“嗯。”时开令刚才偷偷打量了下江岁,看样子应该是没受伤,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江岁摩挲着杯壁,“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时开令坐在床上,他现在站久了腿就受不了,“混混打架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他又恢复了冷脸,故意不看江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仿佛刚才为江岁着急的人不是他一样。
房间里忽然传来啜泣声,时开令惊诧地抬起头,就看见江岁抬手擦着眼泪。
绷紧的弦倏地的断了,时开令蹲在江岁面前,担心地问:“你哭什么?受伤了?还是哪里疼?”
“我,我的心脏疼。”江岁哽咽着说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怎么就那么小心眼,我不就是骗了你一次么,之后我有再骗过你吗!”
时开令眼睫轻垂,嘴唇翕动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江岁自己哭了一会儿,伸手抚上时开令受伤的脸,“你,你的脸怎么了?”
时开令平静地说道:“破相了,可能会留一辈子的疤,会变得很丑。”
江岁停下了哭泣,他轻轻揭开时开令脸上的纱布,那里有一道狰狞恐怖的疤痕。
他看着那道疤愣了几秒,眼泪便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怎么这么严重,疼吗?”
那一句“疼吗?”也不知戳中了时开令哪根神经,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江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