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皇子齐聚,多少会招惹关注,且宋怀信已算是要娶妻的成人,也有些不便。

  王嫔常去皇后的凤仪宫里玩,对张力十足的朝堂局势不敢说了如指掌,可心头亦有一番自己的感受,知晓这时候低调最好。

  不见一个大婚,光是用什么礼都能炒破头,往后可有的闹腾。

  是以虽然想念儿子,但王嫔也没留皇子们太久。

  笑着说了会话,下头宫人来禀严、楚两位小姐有空、同时皇后宫里回明日再见宋宴清时,王嫔就抓住机会,让几个皇子一道儿离开。

  身在“集体活动”,宋宴清只得跟着起身,走前喊道:“阿娘,我等会回来吃饭!”

  王嫔:“好好好,准有你的八大碗饭。”

  大肚汉到能吃八碗饭是宋宴清的黑历史,宋广明笑着拖了宋宴清往外走:“走了走了,宋八碗。”

  宋八碗理直气壮:“八碗而已,又不多。我可是巨力士,力气大,自然吃得多,巨力士懂不懂?”

  宋怀信就看着他们闹,别闹到他身上便是最好的。

  只可惜怕是逃不过,接下来去了严、楚两位小姐那儿,他就是等会最显眼的那个。

  好在出门历练了这许久,宋怀信悄然摸了下脸。

  嗯,果然厚了不少。

  走在最后的宋曲生跟着笑了会,慢一拍开口:“有的地方饭碗小,八碗也没几口的,我好像最多吃过十八碗。”

  宋广明瞪大眼:“宋十八!”

  宋宴清则看着宋广明打量两眼,然后摇头:“平平无奇宋一碗。”

  宋广明:……

  竟无法反驳。

  吃一碗饭的确实多了去了。

  ***

  别芳园,坐落于御花园旁侧,风景极好,如今暂住进两位娇客。

  听闻皇子们要过来,严家小姐还在迟疑,四皇子宋怀信的未婚妻楚彤就应了她有空。

  待不解眼神投来,楚彤以问句为解释:“严姐姐,你不认识虎威将军吗?”

  严素婕道:“见过的,但不熟。楚妹妹认识?”

  楚彤笑着做了个魔术动作:“这个,就是虎威将军当时在百花宴时教我的!明明比我小,还说教了东西就是我师傅了。再者,听了他那么多消息,我好奇得很,今日怎能不见这面。”

  屈门楚氏亦是将门,楚彤年少不知事时还有个将军梦呢。入得京来,也一直关注着洋州的驱倭战事。

  “当真只是为着这个?”严素婕笑着问她,面上笑意温柔。

  见着大美人对自己笑,楚彤又看呆了去。

  过了两息才反应过来,自己又遭美色清空了头脑,方才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么个大美人。

  楚彤又道:“还能有什么?我的大美人,我方才连你都忘啦!”

  “祖父曾带着我夜守昙花,等那花开一瞬,我至今还记得昙花之美,不过昙花一现可倾城,姐姐一顾可倾国。”

  严素婕又笑了:“可你见着皇后愣神,见着张美人、许美人,还是昨日花园里撞见的三胞胎美人,你都喜欢。”

  楚彤尴尬一笑:“爱美之心,我见美人皆有之嘛。不过你当真是最美的那个。”

  在楚彤看了一阵美人后,宋怀信带着三个弟弟抵达别芳园。

  见面打过招呼,楚彤谈过过去,便问起洋州战事。

  谈战事时,她面色肃然,看不出丝毫玩笑之色。

  宋宴清也正色道:“海定军已将洋州境内倭寇完全驱了出去,但海岸那么宽,或许不久后又有倭寇偷踪影。都言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便是此理。”

  宋怀信看着他模样严肃,更是下意识皱了眉,拍拍他的肩:“今已回来了,七弟当可放松一阵心神。”

  “也是,聊些别的吧。”宋广明是个爱热闹的,问道,“别芳园离御花园近,你们可有逛过了?”

  严素婕有些拘谨,答道:“逛过好几回,好些别致稀奇的花草,从前不曾见过。”

  宋曲生和宋宴清表示:我们没咋看过,要不再出去逛逛。

  所有人里只他二人年岁最小,虽然看个头看不太出来,但怎么都要顺着些,于是一行人带着宫人到御花园中散步。

  宋广明来得多,说些小时候的窘事,一个人就能活跃气氛。

  到了外面,宋怀信与楚彤走着走着便并肩了,宋宴清寻思着四哥“打工”的地方离着楚家算不上远,两人估计早有联系。方才他还看到两人互相偷瞥来着,很有些小年轻谈恋爱的感觉。

  严素婕也察觉这点,往前走去,跟上宋宴清三个“小皇子”,将私人空间留与她的小姐妹。

  不想一到前面,就听到五皇子说:“严小姐也到前面了,那后面岂不是……”

  宋曲生:“五哥,你收敛一点,小心吓着严小姐。”

  严素婕笑道:“不会的,我亦好奇。只不过他们谈的是私己之事,纵然很想知道些什么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可也不能偷偷窥探,否则太过失礼。”

  窥探心是人人都有的,不然吃瓜界上跳下蹿的猹就不会那么多了。

  宋宴清提议道:“要不我们再往前一点儿?”

  不然他四哥的恋爱过程可能保密不了。

  宋曲生估了一下走出来的距离,给出意见:“再往前走,就显得太刻意了吧。倒不像一伙人,更像是他们单独出来的。”

  这也不好。

  宋宴清只能刻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同宋广明几人聊些杂七杂八的。

  一旁的严素婕多听,偶尔说上几句,不过都在点子上,十分内向娴静的模样。

  但一个能主动入宫的未婚女子,细想便能知晓她亦是有主意的,只是少说罢了。

  而后方的二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

  “我难道说错了,那姓谢的眼睛分明就是长到了天上!”

  “话对不对是一回事,那是能随意说的话吗?”宋怀信跟她分析,“一来谢家小姐是二哥的未婚妻,未来是你二嫂,她为长,你多少要给点面子。二来天不天的,在京里当真不能张口就来。”

  说到后半句时,宋怀信压低了声音。

  楚彤知道这些道理,但亦有自己的道理,她嘀咕道:“我又没当着别人的面说,不是只跟你讲。你都没听完,就要训我,你就有理了?”

  宋怀信:“我只说了一句,让你不要那样说人。”

  “可是口气很冲!我刚在她那儿受了气,又来受你的气,我就是个受气包是吧?”楚彤气得后悔道,“早知道我就不进来了。”

  想到楚彤住进宫里,是为了想瞧瞧自己生长之地,才引发出一串事,宋怀信还说得出什么话来。楚彤说不定连宫里几个大门都没考虑,只想着他在就想住进来瞧瞧罢了。

  他无奈道:“对不住,那日是我不好,当弄明白了情况,再好好与你说话。往后我会注意的,等会儿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

  见宋怀信服软,楚彤也不跟他计较,反而关心地问:“那谢家那边呢?”

  “那日我去寻她,是箬竹姐姐给我送来娘娘的赏赐,提到可以进宫住的事。我起了意,答应下来,去问过严家姐姐,想着总不好落下其他两人,才又跑了一遍。”

  “哪知道进了谢家的门,话刚说出口就遭了那谢小姐冷嘲暗讽,好像我是什么打秋风的破落户一样,我可是圣旨指给你的!如果不是你,我还乐意呢。”

  一早楚彤知晓百花宴是给皇子选人,打的便是放弃牌。后面换成魔术,还是因为她实在音痴得厉害,听了宋宴清的劝。

  那个魔术并不出彩,不过平平无奇,一切都是皇帝宋齐光随手点下的缘分。

  楚彤又道:“心里头不乐意,我就反说了她几句,她气量小得很,直接就端茶扫客出门。”

  这又是宋怀信不知晓的内情了。他在心里记下这事,哼一声道,“不想住进宫里直言拒绝你便是,竟还口出恶言,当真是眼睛长太高了。”

  说这话时,他眼睛特意往天上瞥了一眼,逗得楚彤笑:“你自己就能说了?不讲理!你也不许说。”

  楚彤记着正事,笑过又认真地问:“你还没说,那边怎么办呢?我不会给你惹祸了吧。”

  宋怀信跟她提过,他在宫中境况并不好,没有母家,也不得圣上青眼……听起来怪像个小可怜的,好像一叶浮萍。

  宋怀信哪里知道讲明自己的状况,会引出如此多的怜爱。

  他安抚楚彤道:“谢家与她是两桩事,不用怕。你能让自己不受欺负,这样很好。”

  他隐忍惯了,遇事总是想很多,有时还羡慕楚彤这份“冲动的胆气”。

  宋怀信还有些自责:“是我没本事,叫你被人看不起。”

  楚彤:?

  “你才多大?”

  楚彤连忙安慰他,连她爹说宋怀信人很不错的家庭内部消息都抖落出来。

  随后宋怀信也将那日自己失言的原因道来,他们说话时他正当差,身后跟着禁卫军的人。

  换句话说,那皆是天子耳目。

  楚彤当下也明白过来,是她说话的场合不对,想与他道歉,却又被宋怀信打断,他认为是他的错责。

  道歉来道歉去简直没完,楚彤便干脆抓住前面的话:“不是要带去别的地方?快走吧。”

  宋怀信点点头,带着楚彤往前走,对宋宴清等人提议,去演武场和上书房等地方看看。

  众人没有反对的,便往旧地走。

  演武场有许多兵器,楚彤基本都认识,说得头头是道,还能耍上几招。

  宋广明在一旁喊好,宋宴清和宋曲生则跑进演武堂,对里面挂着的地图评头论足,地图都过时了也没换。

  上书房地方其实不大,此时看着仿佛更显逼仄。

  宋怀信感慨:“以前总觉得这条路也不短,上书房也很大。”楚彤跟他一道儿看银杏树,然后小声问他悄悄话,是不是他提起过的那一棵。

  在外面能看到小书房里面,严素婕抱了本孤品书,看得入神。

  宋宴清几个也在找书看,宋广明嘚瑟地指点两个弟弟要寻的书在哪儿。

  他这两个月可常常回来看书,甚至比从前更爱看书了,而且看的书籍类型也更为广泛,不再只局限于话本、游记等杂书。

  上书房的洒扫宫人也觉得热闹,好像回到了一年多之前,那时候上书房几乎日日都是如此。

  在这头看了会书,几人又往另一边去,竟然撞见了同样在看书的宋云志。

  宋云志笑呵呵地带着没到这边读书的四个弟弟,以及严素婕、楚彤二人逛了一番。

  当初调侃自己是上小班的宋宴清:可算是逛到“大班”来了!

  可惜他再不是要那个上学的人了。

  逛完这两处,其他多是打发时间的地方,是兄弟之间的回忆。时候也不早,闲逛小分队就此解散。

  宋宴清回到七清宫,准备换身衣服带上礼物再去后宫,却发现方才分开各自回宫的宋怀信居然又出现在他面前。

  宋宴清惊讶地问:“四哥,你怎么在我这儿?”

  宋怀信觉得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他叹气道:“我来讨人嫌,啰嗦两句。”

  “怎么了?”宋宴清坐到他旁边,感觉是正事。

  “我听着五弟六弟提了几句千里眼的事。你当知晓朝中的意思,是打算给海定军扩充兵力,如此你手中兵权将会扩大,加上七弟向来名声好,如今朝中正借我等皇子大婚暗中争吵,我恐你一时不慎,太惹人眼。”

  宋宴清本来想说就洋州那个地方哪值得忌惮,可话到嘴边自己吞回去。

  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把他拖进现在这趟浑水,可麻烦得很。

  “多谢四哥,你提醒的是。”

  宋怀信又道:“是不是怪扫兴的,你回来正好能松快一二,却跟你说这个。”

  “四哥说的什么话,弟弟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你来得正好,我才送出去两个千里眼,尚未酿成大错,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宋宴清笑着道:“四哥连心上人都不送,就因为想着我这事,改日我要给你和楚姐姐送份大礼!”

  宋怀信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七弟,千里眼还有吗?”

  宋宴清:?

  不对劲,话题转得不像他四哥。

  宋怀信:“四哥也想要个玩玩。”

  看穿一切的宋宴清故意道:“四哥不像爱玩的人啊。”

  宋怀信一张厚了的脸红了点:“她是。”

  “好好好,给双份。”看戏成功的宋宴清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