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宋宴清数着地砖,慢慢往前。
他受的棒伤面上瞧着好了,但走路还快不得,又不能坐步辇直入慈宁宫,只能如此慢慢走进去。
通报应允后,宋宴清走进去,第一眼便能认出来高位上的太后。
宋宴清偷偷戳系统。
——“最富贵的这个老太太就是太后。”
【确实比黑心老板好认。】系统服输。
雍容富贵的太后白发苍苍,笑容和蔼,像是老菩萨一样笑得慈眉善目,连皱纹都是舒展的,身上也是菩萨般的“金装”,多是富贵的金红二色。
宫室内萦绕着一股焚香的气息,又比寻常焚香好闻上许多。
比宋宴清先到一步的,是来送佛经和新制香的三皇子宋云志、以及一位白发红面的老方士。
宋宴清站定,朗声行礼:“孙儿宴清,拜见皇祖母。”
太后一早就瞧见了走路慢吞吞的孙子,闻言笑道:“可是还没好全?快坐下歇着,一道听真人讲经。”
她一抬手,小宫人惯性上前来,引宋宴清去他合适的位次。
但宋宴清不能坐。
所以他就站在了椅子前,也不见神色尴尬,坦然打量殿中的“真人”。
真人道袍宽大,长长的发须虽白却极为浓密,手一动就是长须飘飘,颇为仙风道骨,讲的是《南华经》。
经文绕耳,心神刚受过冲击的宋宴清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去了。
前方的宋云志挤在椅子里也不太舒服,看这位七弟两眼,小声问道:“坐不得?”
宋宴清苦笑了一下,轻轻摇头。
坐一会自然也行,但久坐不成,不知道要听多久的经文,不如干脆站着。
两刻钟后,方士结束讲经,太后赞了几句,目光落到宋宴清身上。
“了然真人开得天眼,不如瞧瞧吾家佳孙可有福缘?”
了然问:“不知太后要瞧哪一位?”
“即是能看,自然最好都看上一看!”太后身旁的宫女笑着打趣。
太后也笑着道:“若是可以,那就都看上一看。”
用天眼这等事,一般来说多有妨碍。但了然真人只是笑笑,并未扫兴推辞。
方士黑亮的双眸落在宋宴清和宋云志身上,认真凝视一阵。
“这位皇孙,”了然看着宋云志道,“一看就是有福的,将来定能长寿。”
太后身边另一位宫女出声:“还有呢?”
宋宴清心道这些宫人好像是托,还是免费送上门那种。
了然真人摇摇头:“不可多言。”
吊着众人胃口,来到宋宴清身上。
“这位小皇孙福气更深厚些。”了然道,“既经过事,后有大福。”
“何等大福?”太后自己问出声,“又如何能看出更深厚些,两人明明都是皇孙。”
宋云志不动如山,他不晓得在慈宁宫见过多少位大师、真人,习以为常。
真论起经文来,说不得他比不少大师更强些。
不过今日这位真人对《南华经》见解不浅,他有所得,因此在一旁看得更为开心些。
宫人们更是竭力想哄太后开心,多笑笑,也很是捧场。
恐怕也只有宋宴清融入不了这种氛围。
了然真人再次抚动了他的飘然长须,呵呵笑道:“小道自有办法区分,但其中关窍难以分说与太后娘娘。不过我有一福源宝珠,可证此言。”
说着,了然真人从道袍宽袖中取出一枚蓝汪汪的圆珠。
方士将这枚蓝色圆珠交给宋云志,落入宋云志手中,那上面的蓝石便往紫色转变起来。
“紫气升腾,又可见福源宝珠上贵气绵延如山峦,故而我言皇孙长寿。”
“此珠如此神异?”太后面上露出疑惑。
了然真人将他的宝珠收回,淡笑道:“不敢说神异,只是能呈现贵人紫气罢了。”
几个宫人也颇有见识,大胆说要试试。
太后应允,让宫人一一去试那福源珠,却无一人能让蓝色圆珠变色,一个个惊讶感叹,看向那蓝色圆珠面露异色。
太后耐不住,开口道:“让我那小皇孙试试。”
了然笑道:“小皇孙请上前来。”
宋宴清早就站得腿酸了,也就看全了这番热闹,闻言他迈步上前。
他走路的步伐慢吞吞的,看得人着急,恨不得拖他两把,好早点见证那蓝色圆珠是否真有神异之处。
自然也有人心内其实不信,但好奇心上来,也十分期待,凑热闹便是如此心态。
终于,七皇子站到了了然大师面前。
了然真人将他的福源宝珠托付,眼见那圆珠要落到手里,宋宴清手飞快往后一撤。
啪——
开始变紫的宝珠掉到了地上。
掉了也就算了,还发出“咔嚓”声。
福源宝珠,它碎了。
宋宴清:“我还没碰到呢,真人你可不能碰瓷!”
慈宁宫内在刹那安静下来,焚香的味道变得更为浓郁。
太后年龄虽大,反应却不慢,问道:“什么叫碰瓷?”
宋云志简单解释:“皇祖母,碰瓷应是指街面上的无赖带着易碎的瓷器去撞人,讹人钱财。倒是十分精简贴切。”
了然真人那张红润的脸泛起怒色,在下一刻咳出一口血来。
“呀!血!”一个小宫人吓出声。
吓了众人一跳后,了然真人嘴角带血,怒而出声:“此乃我祖辈所传真宝,方才已然碰触到了小皇孙。”
他怒视宋宴清,十分痛心的样子:“小皇孙不愿试,拒了在下便是,何必损人宝物,折损老夫本就不多的寿数!”
宋宴清也不解释,只伸手去撩他袖子。
那宽大的袖子一动,就有东西碰撞的声音出现,了然真人顿时面如猪肝,跌倒在地,看向宋宴清的目光愤恨又不解。
他这等把戏,其实聪明人心知肚明。
难道那位大一点皇孙就不知晓、看不穿么?但他说话好听些,对方便配合着。
他明明是准备多夸这位小皇孙一些,哪知道对方完全不配合,竟砸了他的“锅”。
换作早一日,宋宴清或许就乐于合作了。
迷信是不好,但迷信的对象是他自己,利在他,有何不可?可他今日莫名很是排斥,很抗拒这些。
也没管会不会惹得太后对他不喜,就干了。
事情做完了,他反倒懂了那股排斥从何而来。
他生得晚,不曾亲眼见过,便也不知道昔日迷信的具体害处。
抛开他个人,迷信本身就是害人之物。因为这个,导致多少无辜受害、致使多少偏见丛生、又阻碍了多少正常进步的思想……
在看过那小册子后,充分认识到“迷信”二字的强大力量,他便再无法为了个人之利而去配合高位上的老人。
太后见此,恼道:“将这个骗子拖出去,赶出宫去!”
于是了然真人被迫退场,那碎裂的传家宝珠也没人要了,可怜巴巴地躺在慈宁宫的地上。
人走留碎珠,宫人们殷勤地清扫一番,恢复原状。
宋云志宽解太后:“孙儿瞧那了然话还是没说错的,孙儿看着就是个心宽长寿的,七弟也是眼明心亮,将来定能比我更有出息。”
“皇孙们投入皇家,如何没福气呢?哪用他来验证。”宫人也如此道。
太后面色稍缓,为自己辩解:“我听他经文讲得好,还以为真有些本事呢。”
“可能只是懂经文,没学会更厉害的本事。”宋云志捧着场,又给继续站桩的宋宴清使了个眼色,让他说几句好话。
宋宴清便道:“方士多骗子,往后皇祖母遇着这等人,把孙儿叫来就行了。”
太后原本有些气这小家伙坏了原本好好的一切,听见这话顿觉好气又好笑。
“不过就是些逗乐的。”太后道,“再叫你来,乐子可就没了,只有笑话了。”
宋宴清:明明打假更激动人心。
但怕气着老太太,他低下头道:“皇祖母想看乐子,什么样的没有,何必看这些骗子。”
太后自认是个和气的老人家,也不轻易罚人,当下扶额道:“我累了,你等退下吧。”
宋宴清就与宋云志一道离开。
宋云志特意放慢了步子,等着走路慢吞吞的宋宴清。
出了慈宁宫,宋云志纳闷地问:“宴清,你何必惹得皇祖母老人家不高兴?难道是站累了不成。”
“不是。”宋宴清摇头,再次执拗道,“那些都是假的。”
“真假那么重要?”
“真假如何不重要呢?世人如都能辩得清这一桩真假,就能活人无数了。”
宋云志觉得七弟太激进:“也不都是害人之术,那人顶多谋些钱财。”
宋宴清想了下,没回答。
他不能说自己排斥天底下所有的迷信,那显得太奇怪了。
“三哥只当我今日心情不好吧。”
宋云志笑笑:“这我倒是瞧出来了,不过你不必忧心太后发作,皇祖母她老人家脾性挺好的,也不管事。今日等会儿还有桩好事,老人家必会忘了你这遭。”
“多谢三哥。”
宋宴清又想起来皇后那头,心想自己得去道个歉说一声才行。
至于好事?
宋宴清好奇地看了两眼,宋云志只笑笑没告诉他,与他分道扬镳。
***
慈宁宫中,太后有些心神不宁,于是又命人点了香在神像前。
她老人家信仰宽广,佛道甚至偏些的灵神都信,慈宁宫后面还特意建了几间佛道堂。
嗅着焚香,太后心尚未静下来,想着那个不敬神明的小孙子。
和皇后说的孝顺完全不像,那小家伙如此行径,在皇帝那儿挨打也正常。
不满了一小会,太后闭上眼,诚心诵念经文。
忽地听到宫人喊:“太后娘娘,今日的香……”
香怎么了?
太后睁开眼,望向神龛前的香炉。
只见那铜色百兽香炉上,香雾飘荡,凝聚不散,而且香灰高高的也不掉落,分明是显灵的征兆啊!
宫人又喜道:“太后娘娘,今日香烧得更慢些,也是应了。”
太后闻言,又忽觉的一股凉意袭来,又一样征兆加身。
天底下最尊贵的老人,此时也俯在蒲团上,忠心谢起神灵来。
就是待朝神灵保佑皇家、怜爱天下、又许下诸多香火后,太后疑惑起来:“怪哉,今日分明不敬……,为何反而灵验了?”
“想来是神灵也不愿见骗子啊!骗人岂是神灵心中所思所想,绝不可能啊,太后娘娘。”
角落里,悄悄开了条缝的小宫人赶紧把缝隙关死。
她只是被香熏得厉害,想透口气啊。
什么显灵不显灵,应当、应当与她无关吧。
而此时另一位功臣,宋云志回到自己的书房,把新的香料方子塞进一本书里。
他宫里的太监问:“主子,这方子不是极好?太后娘娘点了今日送过去的香,肯定喜欢。”
“哪有什么方子。”宋云志如此道。
他不是那等勇进之人,却也不想做那助纣为虐的。
***
【叮!粉丝值+500,恭喜宿主又征服了一位训练生!】
宋宴清:?
这是,他那位圆滚滚的三哥给的不成。
怎么还慢好多拍呢。
但有了这份认可,宋宴清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认为自己愚蠢的行径有了那么一点微小的意义。
就是他好像在得罪了黑心老板后,连老板家太后也一并得罪,是不是太不懂眼色了?
——“系统,我又得罪老板家太后了。”
【摈弃迷信愚昧旧信仰,构建文明和谐新家园!宿主做得很好,三观很正。】
【叮!特此奖励500粉丝值纪念今日。】
——“谢谢谢谢,系统你的三观也很正。”
连续收获两份肯定,宋宴清被抬进凤仪宫时已经完全没了郁色,脸上带笑。
就是说出来的话,叫箬竹眉头打结。
“小殿下,你怎地那么扫兴,那人分明是要与你说好话的。”
“我、我就是一时不乐见骗人的事。”宋宴清笑着胡编。
虹芳却若有所思。
她清楚自己那册子才送到不久。若七殿下上心,应是在看过那册子后,才被叫去慈宁宫。
算起来,竟还是她误了事。
虹芳扶着皇后,求助的眼神也递了过去,想问娘娘自己该怎么办。
皇后走路比宋宴清还慢一些,腿脚无力,身子也容易歪,前些日子得好几个人扶着,慢慢地便只需一人了。
皇后轻拍虹芳的手,笑着开口:“少年人呐,当有几分脾气。要是什么气都没有,与那台面上的泥塑雕像又有什么区别呢?”
箬竹:“险些忘了,娘娘也是这么个脾气。”
纵使碍着皇家婆母的脸面,与太后敷衍,皇后私下也曾显露过自己的瞧不上。
求神拜佛若是有用,那天底下为什么还有疾苦呢?早该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宋宴清说:“就怕浪费娘娘为了我耗费的心神。”
“本就是为了让你从正大殿搬出来,如今既已出来,太后那边你无需管。”皇后说着,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还挺稳当。
宋宴清看着,往她身边慢慢走。
“娘娘再走上一阵,想必就能追上我了。”
他们两个都慢吞吞,就如学步孩童,倒看得虹芳、箬竹笑起来。
对皇后而言,重学走路的辛苦和无趣中,也多添得两分趣味。
走了一趟凤仪宫,若时间不紧,宋宴清必要再去王婕妤处一趟,免得王婕妤吃味。
王婕妤正在对着字帖绣那桃字,这已经是第五遍了,但怎么看还都觉得不好,头都大了。
见着儿子过来,她立时就把绣棚丢开。
“清儿,你怎么又来了?今日不必学东西不成。”
知晓儿子好学的诚心后,王婕妤再也不提什么读书无用。
就算别人读没用,她的心肝读了肯定有用,清儿脑子多聪明。
宋宴清道:“太后叫我去了一趟慈宁宫。”
“慈宁宫?太后肯定喜欢你,她最乐意见一些大师、真人、有福缘的。”
宋宴清尴尬地笑了下:“有个人在慈宁宫装大师,儿揭穿了他。”
王婕妤:……
她没说话,但脸上的意思的明显。
儿啊,你莫不是傻了。
“你平素不是聪明得紧?今儿怎么犯浑。”
宋宴清心说:听起来真像个愣头小子啊。
再一想,他好像就是个愣头小子。二十出头,本性还不爱与很多人搞社会交际,可能还是个中二,能成熟到哪去?
少年低头道:“我还是个孩子啊。”
怎么就把他丢进这心眼子广场、看别人的心眼子蹦迪、跳广场舞了呢。
王婕妤以为儿子这是委屈了,立马转变态度:“不过清儿你干得好,那些骗子能是什么好人?从前村子里头不下雨,就有人请来那种骗子,拉了别人家的女儿要送去给河神当祭品,送了也不见落下雨来,那不是害人命么!”
“还有那种喂虎神的,山里老虎吃了一个孩子难道就能吃饱?肯定还要再吃人的。”
王婕妤进宫后,其实有时候经常想起从前的事来,这种让人记忆深刻的,就刻进她的脑子里,此时还能再翻出来,说给没见识的儿子听听。
宋宴清:“下雨了那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王婕妤被一噎:……“清儿啊,你今天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她又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跟娘说说。”
“没有没有。”宋宴清道,“就是有点累,不过见着阿娘就好了,又精神了。”
“可能还是累的,得好生休息。”
王婕妤劝道:“你觉得读书要紧,就读,但身子总要先照顾好。那些科举的秀才、举人,还有考着考着人没了的呢。”
“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心肝。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也不活啦!”
儿子病重那回,她是真真这么想的。
日子有什么盼头呢?要钱财、钱财没有;皇帝早就不到她们这些低位份的老人宫里来了;儿子本来就见不着,隔一段时日看着还会觉得自己亲儿子有些陌生,如此可笑又可怜,倘若连最后一点希冀都没了,还活什么活,真不如死了算了。
想着当初那份酸涩,王婕妤一下湿了眼眶,面上更是十分情真意切。
宋宴清被她吓得不清:“说什么胡话呢!”
“你再这样说胡话,儿子也不活了。”
“呸呸呸!你得活到九十九的。”
宋宴清问:“那你呢?”
“我也活九十九,成了吧?”王婕妤无奈道。
“那可不成,你可能得活一百二。”
“那样我九十九还有阿娘,多美啊。”
王婕妤笑:“美的你!活那么长,都能上人家书里了。”
“对了,我准备给你做件冬日里穿的大衣裳,你再站起来让娘量量尺寸。”
宋宴清乖乖站起来,还说:“我冬日可能还要长一大截。”
“做衣裳,我可比你懂。你长得这样快,衣裳自然要往大了做,还得多留些余裕。”
宋宴清:可你儿子还会加点,想不到吧。
不过冬天的衣服本就大,想来总能穿得上,他便没多啰嗦。
量了尺寸,王婕妤取出一匹鲜红的厚料子来:“瞧瞧,这是皇后娘娘给的,这么鲜亮的颜色,一匹不知道得多少金子呢。”
宋宴清看她喜欢得紧:“你留着自己做衣裙也行。”
“我倒是想,娘娘特意给你的。”王婕妤心疼好料子,“要是我的料子,可真舍不得给你做了衣裳。”
宋宴清开始不讲理:“你儿子还不如这匹布料吗?”
王婕妤抬头望着他,目光非常温柔,好笑道:“娘就说说,你还当真了。”
【叮!粉丝值+1。】
【恭喜宿主获得第一位满粉丝值的超级粉!】
【TA可能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可能是小有能力的强中手,更可能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但TA真的将全部都给了你。请珍惜TA们的陪伴,做最好的偶像,永不忘初心!】
宋宴清听得沉默了。
然后他捂住了脸。
王婕妤:?
王婕妤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唉,怎么像——”哭了?
她吓一跳,又见刚捂住脸的儿子突然蹲了下去,想把自己老大一个人藏起来一样。
“唉!清儿,你怎么了?”
她走近,果然听清儿子在哭,曾经小小的肩膀变得宽阔,她就要以为他已经是个完全的大人,比她厉害上许多的那种人,却不想居然听到了他的哭声。
儿子为什么哭呢?
就因为那一匹料子不成
王婕妤半蹲下来抱住他,手心里都急出汗来了:“你别哭啊!娘当真只是信口说的,你怎么会比不上一匹料子呢?清儿,你比什么都金贵的。就是给我一皇宫的金子,娘也更看重你啊!”
宋宴清蹲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好丢人了。
他好多年没哭了,至少肯定没当众哭过。
出道夜都没流过一滴眼泪的真铁汉啊!当时宋宴清还在看未来一年的临时队友哇哇哭,自己在那儿笑呢。
多大的人了啊,哭得这么莫名其妙。
说出去都要把人笑个半死。
但刚刚那一下,就是没忍住。
王婕妤心疼得把他抱进怀里:“好了好了,娘的心肝,不哭了啊!你哭得娘的心都碎了。”
听见这错位的台词,宋宴清终于哭不出来了。
他超小声:“阿娘,屁股疼。”
蹲得太急了。
王婕妤也不笑他,赶紧把他扒拉起来,拿自己的帕子给这个眼泪满脸、长得比她还高大的小男子汉擦脸。
还挺严肃地问:“要不要叫个太医?”
宋宴清很坚定:“不!”
他决不能让今天的事有机会流传出去。
“那娘看看?”王婕妤看向儿子的裤子。
“不不不。”
宋宴清连退几步,坚决保护自己的隐私权,甚至撒谎:“好了,不痛了。”
“好吧好吧,你长大了,还和你娘生分了。”王婕妤这下终于能笑了,回忆着儿子说疼,忍不住笑了出声,都挤深了脸上岁月留下的皱纹。
为了儿子的面子,她憋得好辛苦的。
宋宴清:……
——“系统,你出来。”
【?】
【宿主,我在,怎么了?】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