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
丹约利德一边敲了敲手中的化学药剂,一边看向费森,道:
“按理说半颗丸子坚持的时间完全足够殿下在海下畅游半个月啊, 怎么才过去一点时间就这样?”
他现在是陆明各个发明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有了自己专门的实验室和带领团队, 几个月时间过去,已然模样大变——
白衣翩翩,前额刘海梳上去,身形不再如从前一般羸弱消瘦, 就连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也换成了当代最前沿技术的智能镜, 活脱脱一幅社会高知的模样。
让人欣慰的是,即便如此,他还保持着最初那份质朴, 眼中烁动着同样的光亮。
他放下手中试管, 翻找起各种资料:“公子容我想想,唔……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急不急。”
费森站在一个巨大的特殊泡泡里边,陆明端着一碗泡泡茶,将泡泡茶推了进去, 确认茶到了费森手上, 这才道:
“我也是想到这个问题可能有助于你对避水丸的研究, 所以才特意提出来让你想想,你慢慢来。”
一旁刚把茶端给陆明的科罗也看见此幕, 垂了垂眼眸。
古龙鱼道:“别慢慢来了,快快来!”
眼下费森所待的这个巨型气泡,正是由它发动法术变成的。
好处是短时间内费森不用避水丸也可以在圣约尔海海下行动, 坏处是这个巨型气泡同一时间内只能发动一个,耗能巨大, 且只能由它发动——
这也就意味着间接要由陆明发动。
毕竟万年前古龙鱼受伤后,能量就如受到诅咒般全部封存在了它的体内,它现在能变成成鱼形态、发动法术,都要依靠陆明的能量。
而就在不久前,陆明才消耗了近五成能量将殿下从圣约尔海的吞噬中保下来,再耗费这么大一股能量启动气泡并长时间维持下去,恐怕会出大问题。
它看着陆明没心没肺的样子,焦急道:
“我看,反正现在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不如……”
“找到了!”
丹约利德捧着手上一份资料,两眼放光道:“避水丸提前失效的原因!”
陆明忙道:“是什么?”
古龙鱼也噤下声音,听他会说些什么。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丹约利德阅读着资料,面上表情却越来越疑惑:“激素……?”
费森不紧不慢喝了口手中的茶,道:“什么激素?”
丹约利德抬起脸,呆呆地道:
“资料上说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殿□□内的激素水平发生了非常不稳定的变化,信息素分泌增多,所以才会这样。”
“……”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里,丹约利德继续道:“殿下来到圣约尔海后经受到了什么刺激?
“……咳!”伊特本来死命忍住,奈何一个没绷住,呛得不断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一时间,他和古龙鱼都不约而同看向陆明,连带着科罗也也忽然间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去。
不过他看的不是陆明,而是费森。
只见费森依旧面不改色地在喝茶。
陆明则对周遭突然投来的目光感到不解,眨了两下眼睛,无辜道:“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干……”
说着,终于把刚才丹约利德的话和之前发生的事联系到一起,猛地顿住,脑海里接下来的画面一幕比一幕生动。
陵游草漩涡间的摩擦与颠簸。
——“殿下。你……先别动。”
莫西三角剧本房中的调情与亲昵。
——“夫君。我这样弄得你舒不舒服?”
以上,哪怕并非完全出自本意,任其哪个,也完全足够引起他嘴中所说的那种激素波动了。
陆明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和殿下都有了多么亲密的接触,抛去那些特定环境下的逼迫因素,这是一场实打实的暧昧升温,难以清白。
他们都是两只正值壮年的年轻虫。
也就在这时陆明才突然意识到,若不是费森具有与战斗力水平相当的耐力,莫说激素波动,一般的雌虫经此刺激,这会儿潮热期也该紊乱提前了。
总是后知后觉的丹约利德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张大眼睛挪开视线,佯装无事发生万事大吉,嘿嘿干笑着转过身打开实验柜,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由于实验研究需要,一部分避水丸已经消耗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避水丸放进气泡里,交到了陆明手中,“这里还剩三分之二颗,请殿下先服用吧。”
陆明又再次将避水丸推进了巨型气泡中。
众人看着费森把避水丸服下,都松了口气,其中要数古龙鱼最甚,立刻道:
“可以解除气泡了!陆明你……”
“不行。”
谁料陆明毫不犹豫这么一句,推住费森所在的气泡就往外游,让所有鱼都疑惑不已。
“陆明,你干什么!?”
陆明置若罔闻,只叫了声“香香,来!”,便从实验室出去,直直将带着费森冲破了海面!
他与古龙鱼精神海连接成功,古龙鱼这才明白他做这些的原因是什么,事实上,在它明白之前,它就已经跟随陆明指令一同冲向海面了。
时间之恰巧,陆明和费森腾跃海面的一瞬,古龙鱼也化作成鱼形态接住了他们,不至于让费森凭空落入海水中。
费森尚未理解到他们要做什么,直接问道:“陆明,你在做什么?”
谁料陆明还没开口,古龙鱼就已不耐回头,一脸被这两人秀到眼瞎的样子,大声道:
“他是在保护你,虫族的小皇子殿下。”
费森一怔,看向古龙鱼。
古龙鱼继续道:“他一万个担心,要是在海下就解开气泡,避水丸要是没有发挥效用、海水灼蚀到你怎么办?啧啧啧,真是舍不得你受一点伤哟。”
此话一出,空气几乎凝滞了一瞬。
费森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有关他和陆明、这么直白的话,属实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没表现出来,而是收回视线,佯装思索地望向某个方向。
陆明就在此时牵住了他的手。
他倏地一僵,下意识要将手抽出来,却被陆明死死握在手中,不得动弹。
他瞳孔微缩,一丝不可置信闪过眼底,抬头对上陆明的眼睛。
“你干什么?”
“我牵你下去。”
陆明看着他,目光沉稳平静,说:“假如那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真的发生,我才能随时抱住你。”
费森心口好像被什么猛撞了一下。
假如那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真的发生,我能随时抱住你。
他知道陆明所说的“一千万分之一”是什么意思。
一千万分之一避水丸失效的可能,历史上对失败的案例虽从未有过详细记载,但却留下了寥寥数语,其中包括前鱼对避水丸失效的概括——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他有恐惧,如今也可以毫无掩饰地袒露在他面前,这就好比在说我愿意为你成为一个有软肋的人,在所不惜。
这是胜过一切的告白。
海风喧嚣,除此之外安静不已,费森垂眸没说什么,只淡淡道:
“走吧。”
“嗯。”陆明牵住他的手紧了紧。
来到古龙鱼脊背边缘,费森抬脚触碰海水,自己倒是一脸风轻云淡,握住他的那只大手却在此刻轻微颤抖起来,连带他的手一起。
恍惚间费森就脱口而出:“别……”然而理智拴住自由的情感,他只动了动唇,没再说下去。
陆明没听清:“什么?”
他只道:“好了。”
然后反握住陆明的手就跳进了海水里。
“……殿下?”
刹那间气泡翻涌,海水高溅,陆明完全没察觉到费森反握住自己,而是心神一慌,不管不顾地先抱住费森再说,迅速发动能量试图隔绝海水的伤害。
然而将费森抱进怀中的那一瞬,他却在他胸膛里说:“不用,避水丸已经起效了。”
闻言,陆明猛然一愣,旋即抓住费森双臂想要看个究竟。
两人已然平稳落在了海底。
陆明丝毫不受影响,嘴里一边嘟囔着“真的没事?真的可以了吗?”,一边紧抓住费森来来回回看了个遍,神情无比关切。
知道注意到费森注视周围的眼神,他才终于将注意力从费森身上移开,顺着视线看去——
只见伊特科罗也丹约利德乃至刚才还在海面的古龙鱼,都已经面色复杂地盯了他们好一阵了。
陆明:“……”
好歹发出点声音啊!
这时费森无声息脱开了他的手,面对大家道:“目前看来,没有问题了。”
丹约利德满脸憨笑,假装自己刚才什么也没看到,道:“那太好了,公子,殿下。请你们一定放心,在这三分之二颗避水丸失效前,我复制研发的避水丸也一定成功并且可以投入使用了。到时候,公子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让罗也即刻告知你们的。”
他拍拍科罗也的后背,示意科罗也也表述一下,谁曾想科罗也无声推开他的手,乌紫色双瞳盯着陆明和费森两人,什么也没说。
陆明正想问科罗也这是怎么了,伊特却打断他道:
“既然如此,陆明,我们就去那个最新的待探索旅游景区吧。考察完那里,费森殿下也要准备回程了。”
陆明与费森对视一眼,应了声“好!”。
一直到四人离开时,科罗也都没有张口说一句话,只是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丹约利德以为弟弟腼腆便没有多想,只是大声朝陆明道:
“那个,那个……公子!务必记得,不要再有太多……嗯……您和殿下不要再有,呃……不要再创造什么激素波动了!会,会影响避水丸效用时长的!”
陆明头一次体会这种完全面红耳赤的感觉,哭笑不得道:
“好的,好的,我会……我们会多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