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延看了眼衣服, “啊”了一声,“差点忘了,等下得还给烨哥。”
“你看着不开心, 今天的约会不顺利?”他没想太多, 以为方修新因为自己的作弄而生气, 借由头找茬。
方修新眉梢微扬, “看来你今天的约会不错。”
蓝延顺手将衣服放在桌子, 舒展四肢, “还行, 一半一半, 总的来说, 待在家比较舒服。”
他掰着指头开始算, “原辰带我去了个赛车场, 一开始我以为是什么荒废的工业区, 又偏又远, 没想到, 哇, 开赛车好刺激, 那种灵魂都要升天的感觉, 太棒了!!!”
“陈亦洺好无聊,和他去了水族馆, 没什么好说的。晚上烨哥带我去吃饭,听他聊原辰。他们的故事还挺有有趣,但烨哥没说全,大概保留了一半。”
“我怀疑这就他们分手的原因, 要不是场合不对,我一定把其中的秘密撬开。”
蓝延翻了个身, 拉长声音,“赛车好好玩啊啊啊——”
“等我有钱了,我也去买一辆玩,然后天天跑,跑到我腻为止……”
他支着下巴,看向方修新,“哎,对了,你试过赛车吗?”
“没有。”
“那你一定要试试,好有意思!”
方修新不置可否,“真这么喜欢?”
“是呀,超爽。”
方修新笑笑,没有搭腔。
蓝延伸出手,勾了勾手指,“亲爱的,过来一点。”
“你要做什么?”方修新一动不动。
“过来呗,总不会害你。”
方修新定定地看了几眼,随后坐到了蓝延身边。
蓝延歪过头,凑前身子,问:“真生气了?”
“生气什么?”方修新反问。
“哎呀,我不应该乱发讯息,歪曲你的口味和爱好习惯,当时好奇心一时发作,想看看你会不会——”
方修新垂眸。
蓝延话锋一转,“其实往好处想,我痴心不改的人设立住了,你冷漠无情的样子观众记住了,回头的反转越厉害,观众越能磕啊。”
“嗯。”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私心。”
“哦。”
“猎奇味的营养液真这么难喝?游乐园、冰淇淋、零食屋、鬼屋、极限挑战场……全去了?”
约会场所的选择,一般是两个人决定的。蓝延自己不想操心这些,直接扔给了今天的约会对象。
而他还特意在讯息里,强调方修新不喜欢安排这些琐事,想要对方的约会对象主动承担起规划的一方。
“那倒没有。”方修新瞥了他一眼,“非行约的地点是健身馆,不过锻炼结束后,确实如你所愿,他带我去营养液的批发市场,试了各种奇怪口味的营养液。”
“下午是素淮,他约的地点是游乐园,给我挑了一堆零食和冰淇淋……”
蓝延眼睛发亮,“好吃吗?”
“工业糖精。”
蓝延撇嘴,“不懂欣赏,没品位。”
“不过素淮哥真可爱,居然完完全全地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啊。”
方修新轻笑一声,“你写得这么详细,人家想装瞎也难。”
蓝延仰头,“然后呢?”
方修新知道对方想听什么,但毫不留情击碎他的幻想,“有什么然后?面对他们惊奇打量的目光,我只能解释是你的恶作剧。”
蓝延失望,“啊,你怎么解释了?”
“少来。”方修新敲了敲他的额头,“别弄这些奇怪的东西,老实按剧本走。”
蓝延笑吟吟,“好啦,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
“撒谎。”蓝延不信。
方修新挑眉,“哦,那我生气了,怎么办?”
蓝延心里切了一声,他就知道。
他迅速调整表情,眼眶弥漫一层水雾,眼尾殷红如血。
蓝延知道对方喜欢自己的脸,爱看自己落泪的样子。
“修新,原谅我?好不好?”他声音哽咽至极。
方修新见怪不怪,指腹擦拭他的眼周,触感湿润,带着并不灼热的温度。
蓝延的眼泪落得更欢,肌如脂玉,极盛的容颜氤氲淡淡的粉色,胜过桃李。
他眉眼仍旧笼着淡淡的哀伤,泪水依然一颗颗滚落,像剔透的珍珠,泛着温润的光泽。
但嘴里却煞风景地说:“喂!够了没?”
方修新托着他的脸,喉结滚动,哑声说:“别动,再多哭点。”
蓝延无语,但还是乖乖地渗出眼泪,碎碎念:“你真是越来越变态了,看这么久还不够吗?我哭也很累的,你知道长时间保持好看的哭相多不容易吗?”
“以前还有几分钟,现在越来越敷衍了。”方修新轻笑,指尖拨弄他的睫毛,麻麻的,像根小羽毛拂过。
“别弄我眼睛……痒……”蓝延想避开,整个人往后仰。
他攥住方修新的手腕,强硬地移开,压在座椅的扶手。
那只骨节修长、白如陶瓷的手覆在小麦色的腕间,力道极重,哪怕下面的手想要挣脱,青筋暴起,最后也没成功。
方修新看了一眼,便不再用力,非要僵持下去,只能两败俱伤。
“再哭一会儿。”方修新放轻声音,耐心十足,像在哄人,“说话带点哭腔。”
“我好累……”蓝延懒洋洋地说。
方修新捏着他的下巴朝向自己,“那我给你说件不累的事?”
他想了想,“说不定比你玩赛车还开心。”
“唔?”蓝延饶有兴味,“什么事?”
方修新含笑看着对方。
蓝延轻啧一声,百思不得其解,“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还挺正常的啊,怎么现在整得和变态一样?”
“就不能是你自己假哭太多次,我看上瘾了?”
蓝延嘴角抽了抽,“这也能赖我?明明是你吃这套,我才哭的。”
“你可以不哭。”方修新慢条斯理地说。
蓝延给了个白眼,他倒想不哭,但每次自己哭的时候,对方就很好拿捏的样子,请君入瓮这套玩得熟练至极。
他性格向来趋利避害,自然挑简单的去做,加之那时候有逗对方的想法——
噢,现在糟报应了。
“亲爱的……”蓝延酝酿情绪,泪水再次充盈眼眶,嗓音含着细细的颤意,“什么事啊?”
方修新也不卖关子,静静欣赏几秒,说道:“第一期的情侣投票出结果了。”
蓝延一怔,泪水要落不落,睫毛湿漉漉的挂在眼睑处。
他琢磨过来,“所以……我们中了?”
“嗯。”
“靠!真的假的?”
“我什么要骗你?”
“你怎么知道的?”蓝延眼珠子一转,猛地抓住对方衣领,压在简易沙发上,兴奋地问,“你能避开节目组的屏蔽器?”
方修新“嗯”了一声。
蓝延曲起膝盖,俯下身,呼吸微微急促,“奖金池多少?”
“你可以猜猜看。”方修新打哑谜。
蓝延连续报了几个数字,方修新都摇头。
蓝延蹙眉,有点不高兴, “那你直接告诉我呗。”
他挤了挤眼泪,没挤出,幽幽开口,“我现在太兴奋了,实在哭不出来。”
方修新失笑,“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
“变态又死板。”蓝延毫不犹豫地说。
方修新笑了,“这可真糟糕。”
他支撑起手肘,“一千万。”
蓝延睁大眼睛, “居然有一千万?!”
往季节目的奖金池,最多就五百万。
“这一季节目改版,投票通道改了规则,在有限的时间里,大家倾向于选择更有把握的一对真实情侣。”方修新顿了顿,“蔡非行和徐维太明显了,我和你可能交集不多,投的人不确定,最后……”
他撩起眼皮,“如你所见,十分幸运。”
蓝延捂着心脏,喃喃道:“亲爱的,我觉得氧气正离我而去。”
“怎么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人。
方修新猝然一笑,“你想怎么分?”
蓝延眼眶慢慢变红,泪珠一滴滴落在方修新衣领,“我觉得……一九,你呢?”
“我一你九?”
蓝延眼泪流得更凶了,唇色殷红,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人。
方修新顿了几秒,抬手拂过他的脸颊,指腹轻轻按揉他的眼尾,淡淡的绯红愈发潋滟,仿佛蕴藏着脉脉情意。
蓝延调动所有情绪,哭得越发凄凄。
“可以。”方修新收回手,“好了,别哭了,这么漂亮的眼睛哭瞎多可惜。”
蓝延的泪水停住,脸上的哀戚一扫而空,笑意吟吟,“说好了哦。”
“嗯。”
蓝延立刻倒下,呼出一口气,按了按太阳穴,“好累,给我当个垫子呗。”
他怀疑自己刚刚哭得太用力,扯到神经,脑子嗡嗡闷痛。
“你可以去我床上躺。”方修新移开下巴。
蓝延拒绝,“不要,你的胸肌比较舒服。”
他由下到上,睁着眼睛,无辜地问:“亲爱的,可以吗?”
——半个月前,蓝延终于找到在方修新家睡得好的原因。
方修新面色复杂,“你……”
“就一会儿——”蓝延拉长声音。
方修新沉默片刻,答应了。
蓝延喜滋滋地枕了下去。
他调整姿势,还是不得劲,“你能不能稍微用点力,别放松,再绷紧点,有些软……哎对对对,就是这样……”
蓝延满意了。
他伸直四肢,脸颊蹭了蹭,舒服地喟叹一声。
软弹有力,像陷入棉花里的感觉。
“我说……”方修新微妙地停顿一下,“枕归枕,就别动手了吧。”
蓝延轻咳一声,缩回手,“不好意思——”
他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半边脸埋在沟壑里,声音闷闷,“我以为解压玩具……”
方修新:“……”
“有点像‘黏黏球’,今天原辰送了个给我玩,玩了一路可能有肌肉记忆……我不是故意的……”
方修新淡淡地说:“黏黏球?”
“真的,等下我拿给你看。”
方修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用了,这种哄小孩的玩意儿,你居然喜欢。”
“很解压啊,越玩越有意思。”蓝延自言自语,“不过比起……”
他意识到什么,赶紧噤声。
方修新却懂了,“我是不是该去告你骚扰?”
蓝延撇嘴,“小气,抱我你也不亏吧。”
“有点边界感。”方修新点了点他的额头。
“亲爱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暂时不需要这种东西。”蓝延握住他的手,“万一节目要亲亲抱抱,你不习惯怎么办?下意识躲开可不行。”
“前任躲开不正常?”
“后期呢?比如告白夜,身边有人起哄怎么办?”
方修新瞥他一眼,“你想得还挺周全的。”
蓝延眼尾弯弯,“当然。”
方修新直视片刻,慢声说道:“你明明……”
他到底没说下去,“别撩拨我了,你知道自己的魅力,能轻而易举地收获青睐和数不胜数的爱慕。即使你不在意——”
“但如果没有,又必须要去得到,最后故意戏弄一番,以此为乐,只是因为好玩。”
“太夸张了吧,听起来能迷惑人心,我要真这么有魅力,小屋里的嘉宾不得全爱上我?”蓝延吃吃一笑,“我也没和所有人约会吧。”
方修新笑了笑,“大家的余光一直看向你,你应该有所察觉。”
“哦。”
方修新:“或许下一次你就能收到其他人的约会邀请。”
蓝延耸耸肩,“谢谢你的肯定。”
“至于戏弄——”
“怎么会?别人不好说,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蓝延微笑,“我不舍得让你难过,哪怕确实能获得趣味。”
方修新:“你说话无所顾忌,就不怕别人自作多情,给你造成困扰?”
“怎么?你爱上我了?”蓝延眯着眼睛,随口问道。
“你很讨人喜欢。”
“哭起来特讨你喜欢是吧?”蓝延大笑。
方修新淡淡地说:“嗯,我见犹怜。”
蓝延嗤笑,“行行行,别夸了,我知道我哭的样子好看。”
他闭上眼,枕着方修新的胸肌,软弹适中,是一种享受。
“我做我想做的事,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别人怎么想是他的事——”
他恶劣一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对任何人负责,尤其是那些不明所以的爱慕。”
方修新神色不变,评价道:“自私又自负。”
蓝延不在意,点点头,甚至有点理直气壮。
“对呀,我可真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