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斯非常高兴,飞机一落地就告诉大家,从英国来到意大利,终于能吃点人类应该吃的东西了。

  顾池音打趣他,那么等下一站去中国呢?

  马修斯说,中餐,那是神仙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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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顾池音不太喜欢出国,他是个挺懒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很希望在家属大院里解决除开周末比赛的所有事情。

  比如那个大院可以整个跟街道租下来,搭个棚,装上模拟器,用于训练。

  比如搬走的对门邻居,他家空房也可以租下来,买点健身器材放进去。

  隔壁楼江从星的卧室就直接改MMA搏击房,江从星也可以继续住在里面,就睡在格斗用八角笼里。

  想着想着就笑了。

  威廉投去担忧的目光,“你还好吗?”

  “咳。”顾池音缓解了一下尴尬,“还好。”

  他们正在前往米兰的商务车上,今天米兰的天气很不错,没什么风,是赛车手非常喜欢的。

  F1一场大奖赛的举办能够为当地带来非常可观的经济收入,而在意大利,可以容纳十万观众的蒙扎赛道更是如此。

  蒙扎同时也是老牌赛道,自1950年大奖赛举办至今只缺席一次,并且也是F1全年速度最快的赛道。

  Hunters车队从血统上来说是国际纵队,但团队里以意大利人居多,所以这一站大家的心态特别好。

  车窗外午后的米兰上空,懒散的几朵云似乎不是很想上班,被四月微风随心所欲地吹着。出了城区后,那几朵云好像打卡下班了,单留Hunters黑色的商务车跑在灰色的公路上。

  “到啦!”马修斯说,“欢迎来到全世界最顶尖的——冰淇淋店!”

  “……”顾池音懵了一下,“啊?不是去酒店?”

  风撩过他的发梢,顾池音有点想下班,难怪这条路车这么少,起先他还以为马修斯熟门熟路挑了条近道。

  连带司机,一共七个人,每人拿着一支Gelato站在路边,全员身价加一块儿超过千万欧元。因为赛车运输箱的钥匙在他们身上。

  不过还好他们入住的酒店就在附近不远。但Gelato这种意大利冰淇淋的口感,真的颠覆了顾池音从小到大对冰淇淋的概念。

  也不是每人一支,威廉要了俩,一支巧克力的,一支哈密瓜的。

  他把威廉双持冰淇淋的样子拍下来,发朋友圈。

  江从星在这条朋友圈的“1分钟前”点了个赞。

  还有一条留言。

  「真是羡煞旁人」

  顾池音回复他:「我还剩个冰淇淋筒」

  江从星不甘示弱:「好的,带回来给我」

  顾池音冷漠地打字:「好,不吃是狗」

  江从星跟着回复:「别不带」

  顾池音非常、非常大声地冷笑了一下,吓得旁边威廉以为他要抢自己那个哈密瓜味的,迅捷地后退一步退到茱莉背后。

  然后威廉从茱莉背后探出一颗脑袋,“阿音,你笑得好可怕。”

  顾池音捏着手里剩下的半个冰淇淋筒,说:“上车,回酒店!”

  由于大家的冰淇淋都还没吃完,所以由顾池音来开车。他把自己啃剩一半的冰淇淋筒用纸巾包起来,放在商务车的杯架里。

  所有人兵荒马乱地吃着自己的冰淇淋,尤其副驾驶的威廉,忧愁地攥着安全带。

  顾池音斜乜了他一眼,“你这么怕干嘛,不信任我?”

  威廉瑟瑟发抖,“就是因为信任你……”

  跟着导航来到酒店,F1车手做司机,乘坐体验总结下来就是——不想再坐第二次。

  他知道江从星住在哪一间,把冰淇淋筒包着的纸巾扔掉,一路举着进电梯,穿过走廊,来到房间门口。

  嘭嘭嘭!

  江从星开门。

  “吃!”顾池音举到他面前。

  江从星扶着门把,从他手里叼走冰淇淋筒。

  然后两个人相当默契,一个转身就走,一个反手关门。

  房间里莫罗斯提问,“这是什么来自东方的神秘仪式吗?”

  江从星边吃边说:“不是,这叫兄友弟恭。”

  那位“弟”这个时候气得怒火中烧,来回在套房里踱步,威廉的脑袋跟着他从会议厅这头转到那头。

  “我有点晕。”威廉说,“你能坐下来吗?”

  原因是那条朋友圈是全公开,所以朋友圈下的那段对话被妈妈看了个完完整整。

  而且现在刚好是国内上午九点半,他妈妈立刻一通电话过来指责他——

  你怎么能给从星哥哥吃剩的冰淇淋筒呢!

  出门在外就不能和哥哥好好相处吗!

  哥哥说“羡煞旁人”,你难道不应该给哥哥也买一个吗!

  哥哥哥哥,早生三个月而已!

  而且为什么自己都二十多岁了还要被妈妈训呢。

  马修斯从外面进来,见状询问情况,顾池音大概解释了一下。

  马修斯一笑,“这很正常,在意大利,母亲们掌握着这个国度的所有权利。”

  这属于意大利的众多梗之一了,意大利人即使已经结婚生子,他们也习惯每周探望一两次父母。

  甚至有些人会一直和父母住在一块儿,所以意大利母亲们的藏品之一是他们的中年儿子。

  气归气,但他也知道他妈妈是真的希望自己和江从星能和睦相处。毕竟这种出门在外,不是从A市到上海,而是从中国到欧洲,身边有个结伴的朋友总是好的。

  “好了。”马修斯笑笑,“坐,跟你们说一下练习赛要着重测试的东西。”

  很快,策略组的其他工程师也进来,大家开始认真开会。

  每节练习赛有一个小时,即使车队有价值几百万美金的F1模拟器,但什么都不如在赛道上跑上十几圈来的强。

  而且模拟器给的终究是理论数据,工程师们需要真实的数据。所以练习赛上,工程师们可能需要某一个特定的数据反馈,比如空气动力部件带来的驾驶体验,或者车轮的外倾角是否要调整。

  这个赛季Hunters车队已经带回了16分,对于中游车队来说,只要不垫底就是胜利。

  对顾池音来讲就更是这样,只要赢了江从星,就是整个F1最大的胜利。

  周四新闻发布会后,马修斯邀请他们去了一家披萨店。

  意大利最不能被黑的三样东西,咖啡、冰淇淋,和披萨。

  他们坐在室外,没有那么大的桌子,而且都是圆桌,没法拼,就三三两两地坐。顾池音自然和威廉坐一块儿,威廉真诚发问,“你要给江从星带披萨边回去吗?”

  刚拿起刀叉的顾池音猛地抬头,“吃饭时间,你能说点让我听着舒服的话吗?”

  威廉悻悻地龇牙,“哦对了,下一站去上海,你可以别跟我住一间了吗,我老婆会陪我一起,她休假啦!”

  “可以啊。”顾池音说,“没问题,我到时候去和江……呸!我他妈在你们门口靠墙睡!!”

  这是习惯使然。

  高中时代是两个人压力最大的时候,签了车队后基本上就没太去过学校。F4升F3的压力,高中课业的压力,白天在奥地利跑F4锦标赛,晚上回酒店看网课视频。

  彼时十六七岁的欧洲少年比他们成熟很多,顾池音的室友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女朋友今晚会过来,顾池音表示理解,说他可以去和江从星住。

  那是顾池音此生都不愿回想的一晚。

  倒不是因为和江从星睡同张床,五岁就睡一块儿了,后来睡一块儿的次数更多。

  而此生都不愿回忆的原因是……

  当时在奥地利的那间酒店,可能是酒店大楼本身较为古老。欧洲嘛,百年建筑,只要还没达到危楼的标准,就依然可以使用。

  意味着它的隔音,可以说完全没有。

  顾池音当时真的想不明白,白天练习和比赛那么累,为什么隔壁那小子晚上还能这么有精力。

  隔壁室友和女友快乐的夜晚从他们俩网课结束的时候开始,一直持续到顾池音和江从星洗完澡、躺上床,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印象中那是和江从星最后一次睡在一张床,两个人都很尴尬,毕竟高中了,该懂的都懂了。

  一个钟头后,隔壁竟开始第二回合,顾池音心态崩了,真受不了了,痛苦地低吼一声,扯着被子盖过头顶。

  旁边江从星倒很淡定,隔着被子拍拍他,说,出来,别闷着。

  顾池音当然不愿意,他说,我可以被闷死,但不能被烦死。

  江从星叹气,把他拽出来,然后伸手,一只垫在他左耳和枕头之间,另一只捂住他右耳。

  凑合睡吧,江从星说。

  当时顾池音挺意外的,他觉得江从星应该也是很看不惯自己。于是抬眸望着他,问,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是哥哥啊,江从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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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笑吟吟地端起水杯,朝顾池音背后的方向说:“Hey!Cheers!”

  他们坐在餐厅外面,傍晚的光线很柔和,他的披萨还没切下第一刀,回头看过去,江从星和莫罗斯他们在背后那一桌。

  他们居然也来了这家店,想必是马修斯倾情推荐。

  江从星坐在莫罗斯对面,刚好看着他的后背。

  江从星也举了举自己的杯子,和威廉隔空干杯。

  顾池音和他视线相撞的时候,刚好晚霞在他背后。顾池音有点不合时宜地发现,其实江从星真的挺帅的,可能是心底里对这个人实在是太熟悉,没有必要特意去观察他。

  江从星下颌线干净,锋利得刚刚好,眼窝深邃,没有欧美人那么夸张,但骨骼感丝毫不弱。

  此时他端着杯里晃着冰块的气泡水,嘴角微笑的弧度温文尔雅,明明是在和威廉Cheers,眼睛却在盯顾池音。

  作者有话说:

  江从星:无关人员消失术——

  (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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