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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原来也繁华过, 只不过连年天灾,大批量的人口迁徙,县城也落寞了, 落寞之后,就更加留不住年轻人了。
武馆在二十年前还是不错的, 只不过现在没人了, 温饱都成问题,谁还去练这些。
武馆师傅姓武, 将近五十岁了,身体强壮, 看着很年轻, 他的几个孩子也二十多三十岁了,不愿意在这个小破地方腐烂下去,想要去大城市闯荡。
武师傅带着几个儿子想先去大城市卖艺,赚到些钱之后租个院子,继续开武馆, 把他们家的拳法发扬光大。
今天原本是要出城的, 只因为武师傅在路上看到了顾青南, 跟顾青南打了个招呼,闲谈了几句,就被顾青南给拦下了, 说让他做衙门捕快的武术指导,给他和三个儿子们衙门的编制, 还给开高工资。
身份地位提升了, 有工钱有生活保障, 还不用背井离乡,武师傅很高兴, 不过他的几个儿子倒是不怎么开心,他们不想留在这个破地方,大城市的生活肯定会更加的精彩,机会也相对更多。
不过他们拖家带口的,每个人都有几个孩子,原本一大家子一起出发还有个照应,自己一家子走,万一遇上土匪,他们就算都会拳法,也抵不过几十个土匪,更不要说还得保护孩子呢。
再加上他们从小就习惯了听从父亲的话,就跟着一起来了县衙。
顾青南让他们过来,“武师傅以后你负责训练他们,每天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谁要是不听你的,你就跟我说,我惩罚他们。”
“啊?”捕头忍不住叫了一声,“一天才几个时辰,全用来练武,大人,我们哪还有时间巡街了?”
“又不是让你们练成武功高手,现在集训几个月,等你们练出来了,再招新人继续训练,你们去巡街。集训结束你们就不用每天四个小时了。”顾青南说着瞥了一眼捕头,“就算不让你们训练,你们就巡逻了?”
顾青南指了指他,“身上一股酒味,我再定一条规矩,以后上班时间不准喝酒,再让我发现一次,你这个捕头不用干了,还有其他人也一样,其他人喝酒,我找你这个捕头算账。”
捕头听到这话浑身一惊,他靠着这个捕头身份对其他捕快吆五喝六,要是当不成捕头了,不得被他们报复了。
他看向身后的捕快们,必须得严加管教这帮小子了。
顾青南对他们说:“你们不用不服气,以后我会跟你们一起训练,你们训练多久,我就训练多久。”
他也想学学武术,现在有现成的教练,自然要学习一下。
……
白今时带着稻花一起去了铺子那边,看着工人们把原本破旧的店铺一点点的拆除,代表着他们新的开始,两个人都很开心。
稻花说请白今时去吃顿饭,“让你照顾我这么久了,还没来得及谢呢。”
“谢什么,我也需要一个掌柜,你也算是帮我圆梦了吧。”白今时小时候在养父母家当牛做马,每天干一堆的活,那时候他就有个梦想,以后自己开家店,再也不干活了。
不过后来找到亲生爹娘之后,住进了长公主家,他也不用干活了,那个梦想就显得太渺小了,不值得去实现,长公主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现在一步步的从拆除旧的店铺改造新的店铺开始,他就因为这个有意思的小饭馆开心的睡不着觉。
“我还是想请你吃饭,不然我心里难受,”稻花拿出自己的小荷包,“不过我的钱很少,只能随便吃点,以前我家小面馆附近有一家蒸饺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白今时听到他这样说,知道他是怀念那个小面馆了,准确的说是怀念以前跟夫君一起的日子了,现在想过去瞧一瞧,想拿请他吃饭当做借口呢。
白今时自然乐意做这个借口,“我很少吃蒸饺,那就去尝尝吧。”
白今时上车之前,特意在顾二五耳边小声的说:“从小面馆那条路走。”
顾二五也是个人精,立刻点头,“知道。”
出发的时候,白今时特意将车帘给拉开了,“天气不错,晒晒太阳吧,顺便看看风景。”
他还记得顾青南给他的任务,要对这个县城熟悉起来,以后好画规划图。
稻花对白今时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但是谁也没有说破。
路过小面馆的时候,他们发现有不少人往里面走,门口热热闹闹的。
“这家店被兑出去了?这么快就开业了?”白今时说着转头看向稻花,发现稻花的表情很难看。
“那些人好像都是我们村的,是陈锋柱他们家的亲戚,他们怎么都过来了?”稻花第一反应竟然是陈锋柱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那些亲戚们才过来了?
他着急的跳下车,白今时跟在他身后,“你别着急,也许不像你想的那样。说不定是他的亲戚想要接手这家饭馆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小饭馆,就看到了里头热热闹闹的婚宴。
小面馆里摆满了酒席,后院也摆了好几桌,陈锋柱傻笑着站在一个年轻的哥儿旁边,身上还穿了喜服。
他们村那么穷,结婚时能穿身红衣裳都不错了,更多的是穿干净的衣裳,头上戴朵红花就算喜服了。
他们两个成亲的时候陈锋柱都没有这样穿,现在他却穿了身新作的喜服,料子看起来还不错,那哥儿头上还戴着支银簪子,手上手上戴着银镯子。
他认得那哥儿,是李寡妇家的哥儿,李寡妇家是有块地有个两间房子,但是日子还不足以让他加买这么好的衣裳、发簪、镯子,尤其是他们两个身上的喜服面料明显是同一块,让稻花确定这喜服是开面馆时赚的钱做的,是他一碗面一碗面卖出去换的喜服,还给陈锋柱的新夫郎换了新的发簪和镯子。
那时候自己都没有,明明是自己一碗一碗的做出来的面,可是到最后全都跑到别人身上了,让他委屈的浑身发抖。
新的陈夫郎也认得稻花,他从小就羡慕稻花,能跟着陈锋柱一起去城里开面馆,那么体面。
那时候稻花回村的时候,都会成为村里哥儿、女孩们的焦点,大家都拉着稻花问他县城里的事。
他那时候也想知道,凑过去问稻花,结果稻花忙着跟别人说话没来得及回他,他就记仇了,觉得稻花太狂妄了,不就是去县城里待了几年么,别人的问题都回答了,怎么就偏偏无视他?分明就是瞧不起他。
他特意跟陈锋柱说,要去县城里办酒席,办酒席的时候还在想,要是能让稻花看看,现在陈锋柱和小面馆都是他的了,那才痛快。
但是稻花被休了,陈锋柱也不知道稻花去哪里了,他还觉得可惜,现在看到稻花主动过来了,他心里可高兴了,得意的对着稻花扬起了脑袋。
陈家人看到稻花,都愣住了,以为他要来闹事,“你来做啥?都被休了,还有脸过来?”
“出去出去,我们不欢迎你。”一个亲戚过来要推稻花,被白今时挡住,顾二五怕他们碰到白今时,赶忙拿着赶车的鞭子在他们面前抽了一下,“你们别动手,这是我们县令夫人,要是谁伤了我家夫人,谁都别想跑,顾大人都给你们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白今时以前是很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话,但是顾二五现在对着这群人说,他倒是觉得很爽。
陈家的亲戚们听到这话都愣住了,吓得后退了一步,有个人还小声说,“县令夫人怎么会跟一个被休了的哥儿在一起?也不嫌晦气?他是不是唬我们的?”
大家的目光看向了陈锋柱,看到陈锋柱点头,大家这才相信了白今时就是官夫人。
他们顿时吓得有些腿软,他们这小村子里来的人哪里见过什么官夫人,有几个都腿软的跪下了,生怕白今时真的叫县老爷把他们抓走。
新的陈夫郎不甘心的攥紧了手,稻花都被休了,怎么还攀上了官夫人?他的命怎么就这么好?难道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赶上他了?
稻花想问陈锋柱不是要回村种地么,可是这种情况下再问什么也没意思,转身出去了。
白今时担忧的跟着他出来,“这面馆能赚钱全靠你,换了人就不行了,有他后悔的。”
稻花挤出一个笑来,他不想让白今时为自己担心,“以前赚的钱都是夫家的,被休了之后也带不走,以后我给你干活,赚的每一文钱都是我自己的,日子不知道得有多潇洒呢。”
白今时还挺佩服他,“你倒是看的开,要是我遇到这种事,估计除了哭什么事都做不了。”
稻花摇头,“如果没有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可能早就走投无路了,哭都哭不出来。”
他说着又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店,“我说的蒸饺店就在那边,其实我来县城之后就吃过一次,平时都舍不得吃,结果舍不得吃省下的钱都为了别人做了嫁衣,以后还是得对自己好点。”
白今时看他这样,心想,哥儿都是这样命苦,成亲前是爹娘的财产,成亲后在婆家当牛做马,赚的钱也不属于自己的,要是被夫君抛弃,那就是死路一条。要是这世上的哥儿都能像稻花一样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是不是就有底气了,这一瞬间,他生出了一个想法,他想要让这世上所有的哥儿女子都能有底气的开开心心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