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脱离天牢, 就冒着被抓的风险潜进镇北候府……为了,来带我走?”
楞在原地,林宴睁大眼睛看着他, 下意识的梳理一遍。但说到最后,自己都感觉有些离谱:“你是怎么想的?”
他原以为以秦放鹤的性格, 横遭如此波澜,此行应是想着如何翻身破局,或是试图与他再定些交易好将局势再搅乱些的。
依照剧情和观过的几场算计见微知著, 秦放鹤显然不缺其中的心智, 结果竟然只是这吗?
对上他难解的目光, 秦放鹤面上的笑意微淡。
是啊, 怎么想的呢?
莫名其妙的入了眼、进了心,动了心思, 理不清、放不下。
在西郊猎场止不住妒意已是败笔, 不愿在情敌面前低头便露了破绽,筹谋多年的大业仓促改动,林宴带给他的影响已远远超过可控的范围,甚至到了危险的地步。
只是, 终究舍不下。
尤其自瑞王死后一路官场博弈, 眼观秦府被羽林军围困, 发觉自己下意识想到的,竟然是早知如此,便该不等秋猎结束而应直接将林宴带走的念头时,秦放鹤便清楚自己的陷落已是毫无回旋余地了。
意想不到, 但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 这人是他的。
掩下眸底的暗色,秦放鹤注视着林宴, 不紧不慢道:“我如何想的,那天在帐中,不是已和你说了吗?”
“我要你跟着我。”
他一双凤目微弯,眼底带着说不出的意味:“和我一起。”
心中一紧,林宴只觉得手腕上被攥住的地方仿佛突然发起烫来,下意识想要抽出手来:“你……秦大人说笑了。”
秦放鹤没松手,只掀起眼皮定定的看着他:“我并未说笑。”
林宴顿了顿,避开那目光转而温声提议道:“我想,你此番出了变故,想来不少计划有所变化,不如,我们还继续推进原本的交易吧,我为你促成与镇北候的合作,你将‘美人恩’给我。”
闻言,秦放鹤喉间忽得溢出一声轻笑:“你是在回避我刚刚说的话吗?”
他低头逼近了几分,慢慢开口:“我的计划确实出了变故,但我自有我的办法,与陆秉枢合作,原本的确的最省力,也是利益最大化的办法,但却也不一定非他不可。”
“同样,比起原本的交易,你与我一起,除了‘美人恩’,我还可以给你更多。”
林宴意外了一瞬:“什么?”
“陆秉枢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包括永昌帝能给你的……”秦放鹤顿了顿,沉眸看了他片刻,缓声道:“我都可以给,甚至更多……”
这是个略带狂妄的许诺,更让人心头发紧的,是其中的意味。
“秦大人别空口哄我了,”林宴定了下神,佯装不懂的笑了笑,抬手剥开他的手:“你若是真有心,不如将之前承诺我的’美人恩’拿来一些看看。”
秦放鹤嗤笑一声:“我若现在给你,你不愿了怎么办?”
“可是你若是连这都不愿意给我,怎么能让我相信你所说的那些给我更多呢?”
林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坐到桌边,随手拿起杯中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他:“大人不让我看看诚意吗?”
秦放鹤眉梢微挑了下,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抬手接过茶水饮尽,将杯子放回桌上:“诚意自然是有的。”
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他滚动的喉结上收回,林宴“哦”了一声,问道:“是什么?”
秦放鹤似是惊讶的开口:“我亲自前来,还算不上诚意吗?”
饶是在与他周旋,林宴也被噎了一下:“你真是这么想的?”
见他眼底的无语,秦放鹤笑了下:“我不是喝了你递的茶吗?”
林宴感到好笑,下意识反驳道:“喝了我递的茶算什么诚意?”
但说完反应过来,瞬间僵了下,骤然抬眼看向他。
秦放鹤叹了口气:“’弹指醉’混合’牵机散’,迷药还叠上剧毒,你倒是看得起我。”
纵使在之前那一句后,就隐隐有猜测他可能察觉出了什么,但听到这话,林宴还是忍不住心惊了下。
因为,他下的确实是这两种。
弹指醉是强效的迷药,但秦放鹤难以揣测,为了以防万一,他便将下给陆秉枢余下的牵机散也加了进去。
这两位药几乎都可称得上是无色无味的,陆秉枢五感强于常人,又喝惯了顾渚紫笋,两相叠加识破也可以理解。
秦放鹤是为什么?
总不至于他在这个世界里给谁下药都会被发现吧?
不自觉蹙了眉,压下心中疑惑,林宴维持着冷静看向秦放鹤:“果然是个诚意。”
顿了顿,他温声继续道:“你分辨的不错,确实是这两味药,你既然已经喝下了,就该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应是要受制于我了。”
秦放鹤神色不变,面上还带出几分兴趣:“所以,阿宴给我下药,是想要做什么?”
“我要你手中所有的’美人恩’,”林宴想了想,继续道:“然后,你还是继续和秦放鹤合作吧……”
这一点,是基于剧情发展而言的。
即便现在剧情细节上已经有不少跑偏之势,但林宴还是试图尽力将其往回拉拉。
他看向秦放鹤,解释道:“你也是说了他是你最好的盟友选择,你将关于他父兄的东西给他……”
秦放鹤唇角的弧度降了下来,眸色幽暗的看着他,淡声打断道:“说了这么多,阿宴就对自己的药就那么有信心吗?”
林宴怔了下,突然回忆起了件事。
因秦放鹤突然戳破的惊讶,又受对方配合的态度影响,他竟然忽视了时间。
弹指醉的强效的迷药,按理说,早该发作了……
一把抓住仓皇起身的林宴,将他摁回椅子上,秦放鹤微微俯身看着他:“我以为自从宁国公府那一次,你就该意识到,你的药对我用处不大。”
回忆涌上脑海,林宴一愣,猛然睁大了眼睛看向他。
那一日对付卫锦尚且管用的药确实失了效,但他当时只以为因为针细,寻常迷药,又隔了衣物,刺的不深……
后来察觉到秦放鹤精于武艺,就更没有细思。
但今日,用的却是最强效的弹指醉,还是下在杯中的……
“这世上,大多数药物都无法影响到的,不只有你。”
秦放鹤勾了勾唇,凤目深深看着他:“所以我说,你最应当的,是和我在一起。”
心脏莫名跳动的急促了些,林宴舔了舔发干的唇:“你……为什么会不受大多数药物影响?”
秦放鹤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这个问题,你以后会知道的。”
“不过,我觉得另外一点可以早些让你知道。”
“知道什么?”
话刚出口,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呼吸温度,林宴微微僵住了身子。
沉郁的香气随着他的靠近越发的浓郁,让人莫名感觉到不安。
“你……”
在他脖颈处嗅了下,秦放鹤抬头掀起眼皮看着他,不疾不徐的开口:“知道你的药虽然没有起作用,但是我的药,应该是起作用了。”
他离的极近,鼻尖近乎触碰到林宴的脸。
温热的呼吸中,压低了的声线却仿佛惊雷一般落在林宴心头。
林宴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推开他,去分辨那话里的意思。
然才起了念头,就骇然的发现自己手脚无力,浑身都已发起软来。
他被摁坐在椅子上一会儿了,不需要自己支撑,紧绷着心神,竟是半点也没有察觉到。
伸手将他揽过来抱起,秦放鹤笑了下,慢条斯理道:“这不就是了。”
被迫落于他怀中,馥郁的熏香萦绕,林宴脑海中的思绪如电光火石一般划过,蓦然想到了问题:“你的熏香……”
自进这屋子以来,他和秦放鹤接触中,最大的异常,就对方身上的熏香了。
他仰头盯着秦放鹤线条流畅而俊美的侧脸,匆匆开口:“今夜你的熏香比以往味道都要重,不是有所疏忽,也不是故意留下痕迹挑衅陆秉枢,而是你在里面下了药?”
秦放鹤垂眸看了他一眼,凤目微弯,轻应了一声:“甘松、白檀、香附子、玄参……这道香方,只要稍调下,便是另一道作用了。尤其是对用了’美人恩’的人……”
说完,他叹了一声:“这是我以前试出的最有效的药……”
来不及分辨那句轻飘飘的叹息涵盖了什么意思,眼看着他推开后窗,林宴心头一跳,连忙开口阻止道:“你放开我,你走不了的……”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系统555突然也在他脑海惊道:【出事了!】
【什么?】
林宴下意识开口问道,但脑子里这头才问,外面的那头秦放鹤已然不做理会的带着他从窗户离开了屋子。
——“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了人手,走的了。”
——【这个药对你来说不太妙!】
系统的话和秦放鹤的话同时叠加出现,头也感受到几分昏沉的林宴还来没分清楚其中的信息,就听见了第三道声音。
一道破空的凌厉劲风。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秦放鹤,他几乎在一瞬间猛然后退了一步,绣着金纹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林宴被他抱着都感觉到自己晃了晃,隐隐昏涨的脑海清明了两分,他微微偏头看过去,只见一根箭矢正钉入原本秦放鹤所站之地上。
箭尾雕羽因后劲轻颤着,在月色下透着几分森寒的意味。
那是陆秉枢用的箭。
秦放鹤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凤目微眯看向怀中的林宴。
林宴眼睫颤了颤,轻声:“我说了,你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