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见面地点, 阿利斯特坚持要去神庙,尼德霍格则质疑有问题,要求由自己来选择, 在长达数天的冗长沟通后,最终敲定的, 是尼德霍格掌控范围中的一处废弃神庙。
具体位置,在白桦领……
看着眼前的残破的废墟旧址,林宴怔了下:“为什么选择这里?”
一只修长而骨骼分明的手搭上他的肩, 尼德霍格不答反问:“眼熟吗?”
林宴微抿了下唇, 不能说是十分眼熟, 但结合周遭环境浮现的回忆却也足够清晰。
这分明, 是当初夺取神之权杖的地方。
垂眸看着他落下的长睫在下眼睑投出那道阴影,尼德霍格哼笑一声, 慢悠悠道:“看来是想起来了。”
林宴:“你对那些记忆都这么清楚?”
“我说过了, 我记性好,”尼德霍格扯了下唇:“当初的神之权杖很好用吧?”
林宴侧头看向他,正撞入那双殷红的眸子中。
“当初保护你的时候,黑龙怎么都没有想到, 那个权杖最后会被用到他身上, ”尼德霍格盯着他, 冷冷一笑:“不过,我是不会像他一样为人做踏脚石的。”
——“那你想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林宴心头一跳,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阿利斯特。
年轻的君主穿着白色的军服,金色的扣子一路被扣至了最上方, 淡金色的发丝被松散束住, 露出一张冷白色的俊美面容来。
淡漠,冷冽, 却也威势迫人。
将目光在落到尼德霍格于林宴相贴的手臂时,阿利斯特眸色的幽蓝暗沉了下来,冷声道:“还有,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尼德霍格的脸色骤然沉下来,微眯起的红瞳透出了几分危险:“这里是我的地方,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你……”
看了眼肩上收紧的手,林宴蹙了蹙眉打断了他:“你抓的太重了。”
周身的凶戾气息一滞,尼德霍格转头看向他,脸色黑沉:“你故意的?”
顶着他吓人的视线,林宴微微抿了下唇:“……我只是觉得我肩膀快被捏碎了。”
尼德霍德审视的看着他,视线在他乌黑柔顺的眸子上定了两秒,才冷哼一声收回手:“这里现在是我的地方,布满了禁制和法咒,不要想着他能带你离开。”
“多此一举。”
阿利斯特声音平静的点评道,看向尼德霍格时,低冷的声线中充满了冷凝的不虞:“强调完了你能离开了吗?”
“这是我和林宴的会面。”
尼德霍格面色阴沉似水,“是不是多此一举你心里比我我清楚……”
他顿了顿,扫了眼林宴,似是漫不经心的警告阿利斯特:“而且他身上也有限制,你带走他,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阿利斯特周身浮现出沉冷的肃杀气息。
尼德霍格满是恶意的嗤笑一声,抬脚走到了废墟之外。
然而,他刚踏出去,残破的神庙周围就生出了一层厚重的白雾。
被彻底隔绝掉外界视线的瞬间,林宴隐隐听见外面传来的尼德霍格暴怒的声音。
“这是……”
他有些意外的看向走近的阿利斯特,刚开口,就因搭到自己肩上的手一顿。
“这是隔绝他窥伺的能量,”感受到手中握着的肩头突然紧绷起来,阿利斯特微微蹙眉:“很疼吗?”
林宴怔了下:“什么?”
“你的肩膀,”阿利斯特眸色沉沉,声音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味道:“你不是被他捏疼了吗?”
“还……还好……”感受到衣领处传来被拽动的力度,回过神的林宴连忙抓住他的手:“只是当时一说,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看了眼手上覆着的纤细手指,感受着上面不同于自己的温热,阿利斯特顿了顿,才低声道:“那就好。”
他并没有也没有立刻移开手,而是就着林宴的动作拂过他的肩膀,柔和的白芒自此洒落。
感受着白芒掠过全身时带来的温热治愈之感,林宴有些莫名:“我没什么……”
“治愈之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驱散黑暗力量,”
直到用力量在他全身驱散了一圈儿,阿利斯特才掀起眼皮看向他:“而且,关于尼德霍格说的那个禁制,我也不放心。”
林宴顿了顿,有些好奇:“那你检查出来了什么吗?”
手指微微收紧,阿利斯特唇线抿紧了下,半晌才开口:“没有。”
“可能本来就没有什么禁制……”
心下落定,林宴不太意外的随口道:“估计是他骗你的。”
毕竟早在刚才在听到那句话时,他就第一时间就让系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得到的反馈是没有发现异常。
因为宿主自身内部检测是不会受到外部能量影响的,林宴倒没有对这个结论有什么质疑。
然而,听见这句话,阿利斯特如深海一般的眼眸却瞬间凉了下来:“你很信任他?”
他语气冷沉,锐利刺人:“你很熟悉他吗?你知道外界有多少关于尼德霍格杀戮的记录吗?你知道落到他手里的对手无一不是生不如死吗?你知道他扣着你不过是……”
话至半截,察觉到面前巫师有些惊惧颤抖,阿利斯特躁郁的心仿佛突然收紧,声音戛然而止。
顿了片刻,他低着声开口:“……抱歉。”
因他突然冷沉下来的气势和一连串诘问压制的有些惊惧,回过神来的林宴紧张的张了张口:“没,没事……”
“我知道他扣下我是为了要挟你,”他目光复杂的窥了一眼阿利斯特:“你上次受的伤怎么样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腹部,阿利斯特眼底划过一丝讶意,眉宇间的冷色稍散:“不要紧,并不严重。”
“真的吗?”
林宴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他记得对方当时也出了不少血,克制之下,脸色也变了的。
“嗯,不在要害。”
阿利斯特微微垂下眼帘,沉沉的睫羽落下了一层阴翳。
事实当然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即便是自己下的手,但是当时就在尼德霍格的威胁之中,顾及着林宴,他不敢去赌什么,除了致命的要害以外也就没有任何规避。
而那把剑能被他作为武器使用,自然也有自己的厉害之处,两相叠加,即便自身就掌握着治愈的力量,那伤害也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全然消除的。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让林宴知道了。
他不想让他担心,也不觉得那些付出或者诉苦有什么必要。
即便不断试图将人强行留在身边,阿利斯特为始终觉得,他应该尽力让林宴顺心一点。
为心爱的夜莺遮风挡雨,本就是饲养者的义务……
他神色或许平静淡然,林宴打量了一会儿也并未看出来什么破绽来,也就放下了心,随后有些好奇的开口:“那……你们到底谈了什么交易?”
阿利斯特顿了下:“你都知道什么?”
林宴谨慎的抛出一个开头:“尼德霍格的身体和黑暗力量不匹配?”
阿利斯特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片刻后缓缓开口:“确实,他自身存在问题。”
“他的身体无法承载过于庞大的黑暗力量,时间久了就会因力量冲击而溃败,走向死亡。”
抬眼看了下神庙周围的层层白雾,他语气平淡:“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方法,想要抽取我体内的光明之力融入自身,以光明和黑暗进行相互平衡,在进一步强大自己的同时解决掉身体上的缺陷。”
林宴怔了下:“可行吗?”
“有记载过的案例,不过提到的都只是一些带有黑暗属性的边缘力量,”阿利斯特眼底浮现出几分厌恶:“而他身上是具有本源属性的黑暗力量。”
“既然你说他身上的黑暗力量过于庞大,那……需要多少光明之力?”
阿利斯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全部。”
林宴瞳孔紧缩:“你同意了?”
就如同黑龙死去,属于本源之力的黑暗力量尽数散出类似,本源之力如果被全部抽取的结果,也是宿主的死亡。
林宴很难想象阿利斯特会答应这种要求。
看着他惊疑的漂亮乌眸,阿利斯特顿了顿:“你觉得呢?”
林宴犹豫了一瞬,说实话,虽然之前在伊利亚王宫,因为阿利斯特那一剑而被震撼到,但在听到这个要求中,林宴并不觉得对方能答应。
或许阿利斯特是喜欢他的,但是他不觉得阿利斯特能为他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毕竟当初在龙岛上,对方想要屠龙时,也曾云淡风轻的劝他推动那双眼睛的三层印记叠加,半点没有顾及过他的性命。
当时佯装不知的接受,不过是因为按照剧情,他本就该死在那一天,即便不是印记,也会是龙爪之下。
最终只不过是霍德尔的选择让一切出了变故而已。
至于后来阿利斯特找过来的婚契,既然能时隔三年才找过来,看起来就更没什么了。
林宴想了想,总觉得阿利斯特大概率吊着尼德霍格,直接拖到对方力量失控死亡。
毕竟按照系统的复述,他明显是知道尼德霍格时日不多的。
更何况,一旦尼德霍格死亡,黑暗力量就会再次延续他最初的计划散去,彻底散去真正融入大陆,这个世界也避免了消亡危机。
理智的分析了一遍,林宴微微垂眼。
他从不觉得谁一定会为他牺牲什么,所以,有些付出,才会让人格外印象深刻。
阿利斯特还在注视着他。
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林宴顿了下,微微勾唇:“我觉得你不会。”
他语气温和:“……不过那也很正常……”
看着他的表情变化,阿利斯特幽深的蓝眸慢慢沉暗了下去,身体微不可查的僵硬:“为什么觉得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