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默在屋内蔓延, 林宴坐立难安的缩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
在他左侧的沙发上,是正在垂眸喝茶的秦屿霄, 身姿挺拔,坐姿端坐, 平静的神色中不见丝毫喜怒波澜;
在他右侧的沙发上,大马金刀坐着秦溯阳情绪则外漏的多,他双臂交叉抱胸阴沉沉的盯着秦屿霄, 握紧的拳上指骨凸起明显, 肉眼可见的怒气蓬勃。
滴水仿佛都能成冰的安静中, 这堪称剑拔弩张的氛围让林宴的脸色有些发白
针扎一般收回视线, 他不自觉又将手臂收紧了些,却没有注意到怀中抱着的还是之前惊慌中忘记放下的东西
纸袋挤压发出“哗啦”一声, 刺耳又明显。
左右两侧的视线几乎同一时间投注过来, 林宴的脸色刷的一下白的更厉害了几分,紧张的身体不自觉就试图往纸袋后缩,却带动纸袋又发出了一声明响。
“怎么还抱着?”秦屿霄将手中的杯子被放下,杯底与玻璃茶几碰出一声轻响, “不重吗?”
这能有多重?
林宴怔忪了下, 刚要开口, 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心中一寒,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抿了抿唇,他应了一声, 低眉顺目的侧身准备将东西放在一旁。
然而才刚有动作, 就听到“咚”的一声,茶几被踢的晃了晃。
循声望去, 秦溯阳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腿,扯开唇冷嗤道,“放什么放?我大老远带来的东西,抱着怎么了?”
看着这两个人的态度,林宴放到一半的手顿在半中央,落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尴尬又为难的看向两人,“那我……”
看着他眼底的惊慌,秦屿霄眉峰蹙了下,伸出手,“给我,我给你放。”
秦溯阳的视线立马扫了过来,满是戾气的眼眸警告的眯起,“你给他试试!”
“秦溯阳!”
秦屿霄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儿恐吓谁?”
“那你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秦溯阳同样冷笑了一声,“那你TM为什么会在这儿?还穿成这样!”
他死死的看着秦屿霄,轻易可以看出对方身上那一身的黑色是睡衣,解开的两颗扣子的领口边缘隐隐的红色划痕更是刺目至极。
再想到他出来的那个房间和林宴身上的打扮,秦溯阳头一次深恨自己记忆力和眼力那么好。
如果目光能化作刀锋,现在的秦屿霄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狠厉的怒火仿佛能将人灼烧殆尽,察觉到秦溯阳眼底汹涌的暗红,林宴心脏仿佛被人猛然攥紧提起一般,紧张又不安缩了缩身体。
但直面秦溯阳眼刀的秦屿霄却除了一开始动作顿了顿,面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
“你这么生气,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他看了眼秦屿霄,淡淡的开口道,“我和林宴已经在一起了,他也不会再回去做你的助理了,之前和你谈的约定作废,作为补偿,启程会直接转到你名下,秦氏的股份我可以再分割百分之十给你。”
“你、们、在、一、起、了?”秦溯阳咬牙,一字一顿的重复道。
凶猛危险的野兽身上,最后一道锁链仿佛已经摇摇欲坠。
压抑中集聚着更加可怖的风暴。
林宴心里一紧,刚要开口,就听到秦屿霄平静承认回答的声音。
“是。”
秦屿霄很冷静,尽管秦溯阳今天会来是他没有预判到的意外,但是在跃龙门接受诱惑、放纵欲.望那晚开始,或者说从最初打算三个月后再出手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和秦溯阳如此对话的打算。
只不过三个月的限制破于贪念,秦溯阳今天的出现,更提前了挑明时机而已。
今天的时间,倒也好……
看了眼秦溯阳,秦屿霄敛了眸色,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在一起了。”
“所以,你以后离他远一点,至于这些礼物……”看着林宴怀里纸袋中的那些艳丽玫瑰和首饰盒,他声音冷沉,“也不需要你来送了。”
这并不是商量,所以秦屿霄也从不打算等秦溯阳的反应,一说完边直接起身将林宴怀中那些让自己不悦的纸袋拿了出来。
“咣啷”一声震响在屋子中响起,横隔在中央的茶几被一脚踹倒,杯盘落地,碎裂的玻璃溅开……
跨过一地的残藉,秦溯阳眼神充血,直接一拳挥向秦屿霄的脸上,“我TM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动他!!!”
偏头躲开那一拳,秦屿霄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了过去,“我没有答应你。”
硬受着这一脚近身将拳头砸到秦屿霄脸上,秦溯阳脸色沉的几乎可以滴下水来,“抢我的人,你当三还得意上了是吧!”
秦屿霄的声音霎时间冷如寒冰,“别说的跟你和他有什么一样,你们除了公事,还有什么关系?”
格挡住秦溯阳凶狠的攻击,秦屿霄抬手还以重击,话语也是毫不留情的锋利,“现在就连公事也不需要有了!”
“你找死!”
“砰”的一声,一旁的单人沙发继茶几之后同样阵亡。
客厅无数物品在两人的缠斗中叮呤哐啷的落地,秦屿霄和秦屿阳激烈的打斗中,一击比一击重。
这一拳向太阳穴,那一肘便直击肋骨,扫过或踢起的腿带着猎猎风声,砸在地上亦发出沉闷的“砰”声。
“你们别打了!”
在打斗刚起下意识躲避的林宴,看着开始失控的场面,眼皮一跳,惊慌而急切的阻止道,“都停手啊!”
但那两人都是充耳不闻的状态。
眼看着双方已经染上血了,林宴当即压下心底的惊惧冲了过去,伸手试图拽开两人。
但他时机选的不好,力气也不够,再阵阵拳风中,不但人没拉开,反而因为力的反向作用被甩了出去,之前洒了一地的摆件、水渍做绊,一个不稳就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磕到了翻倒的茶几附近,钻心的疼痛在腿上蔓延,让林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余光最先察觉到这一幕的秦屿霄神色一变,一把挡住秦溯阳打过来的拳头,转身疾步走向抱着腿坐在地上抽气的林宴。
“伤到哪儿了?松开我看看!”
低沉问询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和嘶哑,即便刚才和亲兄弟打起来,秦屿霄神色都是极为平淡的,林宴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难看的神情,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拨开了手。
见两人靠近,紧随其后的秦溯阳握了握拳拳头,但待看地面的碎玻璃和林宴膝盖下一掌长的划口,他瞳孔猛然紧缩,当即大步一跨就要弯腰伸手。
然先一步的秦屿霄已经将人打横抱起了,绕开他大步走向角落处那张完好的长沙发上。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秦溯阳走过去,一把抓住林宴的腿仔细查看伤口。
看着上面汨汨流出的鲜红血液,他本就阴沉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咬牙骂道,“我打他,你冲过来做什么?就不怕疼是吧?”
凶戾的呵斥让林宴抖了下,看了眼秦溯阳带着淤青的颧骨,颤声道,“……你们打的太厉害了,会出事儿的……”
谁会出事儿?
你在担心哪一个?
躁动的火气上涌,秦溯阳刚要张口,但目光触及到青年苍白的脸色和带着惊惧的湿润眼眸,烧心灼肺的郁气骤然一沉,涌成一阵无法发泄的酸涩和疼痛。
手臂上的肌肉紧绷,他咬了下腮帮子,恶狠狠的冷声冷语道,“这倒好,现在是你先出事儿了!”
林宴被挖苦的下意识往回缩了缩腿。
然而秦溯阳的手掌牢牢紧抓着,没容许他丝毫的闪躲。
沉着脸查看了一番,他抬眸看向林宴,“药物都放在哪儿?”
林宴怔了下,“啊?”
“药物,”秦溯阳没好气儿道,“平时家里用的药品都放哪儿的?”
一旁的秦屿霄挂断电话,一听到这话,拧着的眉峰立刻加深了许多,“我已经打电话让医生过来了,你不专业,别乱折腾他。”
“等医生来不得先清理下,”秦溯阳眼皮子都不带撩起的呵了一声,继续盯着林宴,“常用药都在哪儿,我看看先简单给你处理下。”
林宴窥了秦屿霄一眼,见他没说话,就轻声回答道,“……在卧室左边床头柜最下面一层。”
眸色阴沉不定的看了眼他手指的方向和秦屿霄,秦溯阳站起身,“坐在这儿,别乱动。”
说完,他大步走了进去。
不消片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然后是“咚”的一声柜门撞击的声响。
林宴抖了下,被秦屿霄安抚的揽进怀里拍了拍,“别怕。”
下一秒,秦溯阳拎着个家用药箱走了出来,“松开你的手!”
秦屿霄抬眸冷冷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松开些手。
秦溯阳从箱子里取出棉签和过氧化氢,半跪在沙发边,扶住他受伤的腿。
秦屿霄:“没有其他吗?这个太刺激了。”
“有的话我会用这个吗?”秦溯阳眼含戾气的瞥了他一眼,“他药箱里一堆过期的东西,能用的就这个了。”
这个……好像是的,林宴有些尴尬的回忆了下,想起来药箱自从备了后实际上常年都没怎么打开过。
怼了秦屿霄一句后,秦溯阳便看向林宴,“有点疼,你要忍的难受就掐我。”
闻言,秦屿霄冷冷看了他一眼,坐在另一侧扶住林宴的肩膀,“那不牢你费心。”
目光对上他,秦溯阳手指用力捏紧了些,冷哼一声没回应,只打开药瓶靠近林宴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