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伴你而归72:
崔昊呆了一秒, 随即狠狠点了点头,又似是不够似的,再次点了点头。
“真的?”他有些难以置信。
“嗯。”谢焱微微颔首。
“不骗我?”
“不骗你。”谢焱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崔昊这才放心, 伸手抱住了他。
他的眼泪不受控的落了下来, 又连忙擦掉, 整个人明明是笑着, 偏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怎么又哭了?”谢焱无奈。
“没有。”崔昊擦了擦, “是高兴的。”
“那现在能下去吹蜡烛了吗?”谢焱问他。
崔昊点头, 他不仅能吹蜡烛还能吃蛋糕呢!
他早就想吃了!
崔昊站起身,拉着谢焱就准备下楼。
“不着急。”谢焱反手拉住了他, 拿出自己给他准备的礼物。
“这个给你,生日礼物。”
崔昊看着扁扁的盒子, 有些好奇, “什么啊?”
谢焱抬了抬下巴, 示意他打开。
崔昊看了看他,又看向盒子, 缓缓打开。
是两枚袖扣,淡淡的泛着月光的黄宝石袖扣。
崔昊没想到他会给自己送袖扣, 某种意义上,他一直觉得送袖扣这种东西有些暧昧。
朋友之间不会送这个。
亲人之间送倒是可以。
可亲人之外, 就平添了几分旖旎的幻想。
所以他一直没给别人送过,也没收过。
而现在, 谢焱送给了他。
“你以后会越来越红,参加的活动越来越多, 也需要一些好的点缀。”谢焱道。
崔昊看着手里的袖扣,想起什么的道, “也不能只有这么一点点缀。还有什么胸针啊手表啊戒指啊等等,我看那些比我红的他们都戴的很贵。”
“喜欢?”谢焱问他。
崔昊点头,“等明年后年还有大后年,你可以挨个送给我。”
他说完,抬起眼皮看着谢焱。
谢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要东西是假,想要明年后年大后年甚至大大后年未来永远,这才是真。
他还在担心他。
担心他只是骗他的。
担心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好。”谢焱答应道。
他注视着崔昊,这一次没有躲避他的目光,“到时候挨个送给你。”
崔昊就高兴了。
他不自觉笑了起来,手里还握着他的袖扣,只觉得那袖扣上的月色仿佛化成了蜜,淌入他的心扉。
“吃蛋糕吧。”崔昊道。
说完他又想起谢焱不吃蛋糕,连忙改口,“吃饭,吃饭。”
谢焱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拉着他下了楼。
餐厅内的灯没有关,烛火还在蛋糕上肆意跳跃。
崔昊走了过去,一口气将蜡烛全部吹灭。
谢焱有些讶异,“不许愿了?”
“我的愿望不是已经实现了?”崔昊回头看他。
谢焱:……
谢焱觉得有些惋惜。
他不应该让自己占用崔昊的愿望。
这些他能做到的时候,都不应该成为愿望。
愿望,应该留给更美好的事情。
可是蜡烛已经熄灭,崔昊无法再许新的愿望。
不过也没关系,他想,他可以帮他实现其他的愿望。
事在人为,只要崔昊想,他什么都可以做到。
他重新坐在了崔昊旁边的椅子上。
崔昊切了一块蛋糕,又将蛋糕上的草莓拿下来,放到了盘子里递给谢焱。
“你不吃蛋糕,那就吃点水果吧。”他道。
谢焱点头。
崔昊看着他,心想他不吃蛋糕应该也是和他的出生有关,就像他不过生日。
生日?崔昊突然想起来,谢焱的真实生日被谢夫人往后改了五个月,那算下来,他的生日不也在十月吗?
和他在一个月。
“你要是不喜欢过生日的话,以后就和我一起过吧。”崔昊的声音很是柔软。
“反正我们俩的生日也在一个月,我是被期待降临的,所以我把期待分你一半。”
谢焱愣了一下,听到崔昊说,“我很期待你的诞生。”
谢焱抬头望向他,崔昊看着他,眉眼含情。
谢焱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晚上,他抱着崔昊,崔昊在他怀里唱的那首歌。
“A-Ha,我要和你
一起走过一千个世纪
每次诞生我都要与你相遇
每次轮回都为你”
谢焱望着他,目不转睛。
崔昊被他这么盯着,有些不太好意思,低头准备吃蛋糕,却听到谢焱低低“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他差点就没听到。
“你答应了?”崔昊高兴道,“那以后我生日,我们就都一起过。”
“嗯。”谢焱应道。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真实的生日吗?”崔昊小心翼翼。
谢焱想了想,回答他道,“十月二十。”
他原计划在他28岁的生日后四天死去。
可他却在他28岁生日的前五天,停下了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他的人生向左走是死亡,向右走是新生。
谢焱站在中间,一步步朝着死亡走去。
他是真的想死。
可他也是真的停下了自己的死亡沙漏。
因为崔昊出现了。
因为他割舍不下他。
也因为,他的人生终于好像,有了一点意义。
——有人希望他活着,有人为他的存在而欣喜,他的诞生也终于不再是只有苦难与屈辱。
他好像,可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了。
其实在这之前,谢焱也不是没有想过活下去的。
最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谢焱难以置信。
后来,他接受了所以事实,不可抑止的厌恶起自己。
他耐心的做着计划,一点点,一步步,完成了自己的鲸吞蚕食。
他像当年谢瀚海他们软禁他母亲那样,以出国养病的名义,软禁了谢瀚海和谢夫人。
那时候谢夫人发疯般的想要逃离,她冲他喊着,“你以为你做这些你妈会高兴吗?根本不会!她从来都不想要你!她根本就不爱你!如果不是到最后她打不掉你,你早就被她打掉了!就是你生下来,她也不爱你!她根本不想要你,不想生你,她只想你死!所以你在这里装什么孝子,她根本就不想成为你妈,没有人想要你,你懂吗?!”
谢焱当然懂,所以他淡漠的望着谢夫人,强制让她闭了嘴。
后来,谢夫人怕了,惶恐了,她受不了日复一日的被关在走不出的屋子里。
所以她求饶道,“谢焱,放我出去的,如果你母亲在,她一定不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
谢焱神情冷淡,他说,“所以,我母亲为什么不在呢?”
“你这样,就不怕承担后果吗?!”
谢焱觉得这话很可笑 “我有什么怕的,放心吧,等你死了,我会和你一起死的,到时候黄泉路上,我们也有个伴。”
谢夫人泪眼盈盈,“别这样谢焱,我之前是骗你的,你妈她是爱你的,她不会希望你这么年轻就死的,你这样对不起他。”
谢焱冷漠的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屑。
谢夫人知道他不信她,想起什么的和他道,“你去找黄嫂,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找她,当时你妈生了你之后身体不好,就是她在照顾你妈,你可以问问她,她会告诉你你妈对你的感情的。”
谢焱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似是这些话对他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记下了谢夫人写出来的地址,记下了她的每一个字。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驱车前往谢夫人给他的那个地址。
然而他并没有任何收获,黄嫂死了,死在了半年前。
谢焱安静的平静的甚至是太过平静的开车返回了自己的别墅,那天的天很晴,风却很冷,谢焱开着车窗,风如刀刃一般从他的脸上划过。
他想,他在期待些什么呢?
期待他的母亲是爱他的,期待她是希望他能诞生在这个世上的,还是期待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谢焱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一切都结束了。
黄嫂的死,就像是一盆水泼在了他的脸上,泼得他瞬间清醒。
——不要去妄想不应该的。
妄想只是妄想,妄想只会破灭。
从那天起,谢焱不再对他的出生抱有任何妄想。
他接受他的母亲不爱他。
也接受他本不应该出生。
他不再想让自己活着。
他决定将这条本来就不该拥有的生命还给他的母亲。
连带着他的愧疚,他的悔恨,他的不应该,他的所有的源自他母亲,被她赋予的一切,统统还给她。
以生命为祭奠,用自己的血还她的血。
谢焱想为她报仇,他想杀光所有她恨的人,包括被她怨恨的她想杀却没杀死的自己。
可现在,他决定放自己一马。
因为崔昊期待他的诞生。
他的诞生终于不再只剩下屈辱和苦难。
所以他嫁接了自己的生命,将自己的生命嫁接在了崔昊的生命上,为自己延长了生命的期限。
谢焱想,他终究还是谢瀚海的儿子,继承了他身上的自私自利,所以哪怕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断的劝诫自己,他距离死亡就真的只剩九天之遥,他依然选择了让自己的活下来。
真是自私。
从这点上看,他和他血缘上的父亲确实很像。
谢焱缓缓的吃掉了盘子里的草莓。
草莓很酸甜,沾了白色的奶油,入口还能吃出奶油的甜味。
很甜。
带着生日蛋糕特有的甜味。
原来是这种味道,谢焱想,比他想的,还要甜一些。
崔昊把蛋糕上的水果大部分都给了谢焱,自己则吃了一半的蛋糕。
“好吃。”崔昊满足道。
“那明天再给你买?”
“不用。”崔昊指了指剩下的半个,“这不是还有吗?再说了,生日蛋糕哪有天天吃的。”
“生日蛋糕不可以,但蛋糕可以。”
“我连着吃两天就够了,后面还有拍戏呢。”
谢焱闻言,好奇道,“你最近不拍吗?”
“最近稍微闲一点。”他说完,又笑道,“还好最近闲一点,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谢焱:……
谢焱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崔昊想要帮他一起,被他拦住了,“今天你过生日。”
“不是说好一起过吗?”
“乖。”谢焱温声道。
崔昊想了想,给他面子的收回了想要帮忙的手,“好吧。”
谢焱转身,拿起盘子走进了厨房。
等谢焱收拾完,崔昊也就准备和他一起回房了。
他刚走回卧室,就收到了崔玥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们给他过生日。
崔昊想了想,和崔玥定了三天后。
那时候刚好是个周六,崔玥和严锋都不上班,严焠也不上学。
这样,他也能再观察谢焱三天。
三天后,谢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崔昊也就如约回了家。
他为保安全专门让谢焱送了他,下车离开的时候,崔昊特意道,“我吃完饭给你发消息,你来接我。”
谢焱答应道,“好。”
崔昊见此,知道他今天应该不会有事了。
他这才放心的往回走去。
谢焱则调转了车头去了李如的墓地。
这并不是李如一开始下葬的地方。
她最开始的墓地是谢瀚海给她选的,后来,谢焱拿到了话语权,重新帮她换了墓地——他想,她生前走不出他的屋子,死后,至少应该走出他的桎梏。
他将来的路上买的花放在了墓碑前,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对不起,他无声道,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成为我的母亲,更不要再拥有像我这么自私的孩子。
要遇到一个好人,拥有一个善良可爱的孩子。
而不是,像我这样的。
谢焱站了很久,任风从他身边吹得,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呜呜咽咽的像是谁的哭声。
他转过身,离开了这充满了悲伤的地方。
崔昊刚进家门,还没走到沙发旁,崔玥就迎了上来。
“小谢怎么样了?好点没有。”她关心道。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崔玥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打趣道,“那你们俩呢?好了没有?”
崔昊被她这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应该算好了吧。”他小声道。
“怎么还应该啊?”崔玥不解。
当然是因为他男朋友太会骗人,所以他到现在都不敢确定他是真的答应了他,还是又在骗他。
崔昊想到这儿,又担心了起来,虽然谢焱刚刚离开前答应了会来接他,那就应该不会有事,但万一呢?
万一他一切都是演的,就等着他不在,背着他偷偷去死呢?
他想到这儿,拿出手机开始给谢焱发消息。
每一次,谢焱回复他,他才会稍微安心一点。
崔玥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是小情侣刚刚复合,如胶似漆,笑着逗了他几句,和他道,“行了,饭也吃完了,生日也给你过了,你回去吧。”
“那我下周再回来。”
“好。”崔玥答应道。
崔昊立马给谢焱发消息,让他过来接他。
谢焱回复的很快:【好。】
他调转了方向,从回家的路线转到了去崔昊家的路线。
崔昊接到了谢焱电话的时候,谢焱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崔昊连忙穿起外套,准备下楼。
“等一下。”崔玥走进厨房,拿出了早已经打包好的辣酱椒。
“之前你不是说小谢爱吃这个,我前几天刚好做了,这是给他留的。”崔玥找了个袋子装好,这才递给了崔昊。
崔昊看着她交给自己的辣椒酱,莫名想到了那天他离开谢焱家时他们俩的对话。
那时候谢焱说,喜欢吃这个,也是骗他的。
可从他后面的行径来看,那天的话得反着听,所以他应该确实是喜欢的。
“好。”崔昊接了过来,“谢谢姐姐。”
“这有什么。”崔玥浑不在意,“你看他哪天要是不忙,叫他来家里吃饭,人家救了你,这么大的事,我们得感谢。”
“我已经感谢过了。”
崔玥本来想说“那是你感谢的,不是我感谢的”,可她转念一想,大概谢焱更想要崔昊的感谢,也更想把有限的时间都留给崔昊。
“好吧。”崔玥笑道,“那你下去吧。”
崔昊“嗯”了声,拿着辣椒酱出了门。
谢焱远远的看着他走近,注意到他手上拎了一个袋子。
他没太在意,只以为这是崔昊从家里拿的东西。
“给你。”崔昊拉开车门,上了车,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谢焱:?
给他的?
谢焱接过,打开才发现里面是两罐新鲜的辣椒酱。
“我姐姐最近做的,刚刚我出门的时候,她说你喜欢吃,所以专门给你留了两盒。”
谢焱愣了下。
她没想到崔玥竟然还记得。
他并不是崔玥的什么人,可崔玥竟然还记得。
竟然,把他的喜好放在了心上。
谢焱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他对崔玥总是带有一种对母亲这种身份的尊重,每一次,崔玥对他好一分,他就想回馈十分。
现在,更是如此。
“焠焠的身体还好吗?”他问,“还有,他现在的学校怎么样?要不要换个更好的学校。”
“不用。”崔昊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关心起严焠的学校,“他的学校还行,自己也算努力,所以先不用换学校。至于身体,最近也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
说完,崔昊想起什么的笑了一下,比起严焠的身体,他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吧,毕竟,他才是那个最近进过医院的。
谢焱闻言,将手里的辣椒酱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边,“有什么事你随时告诉我。”
崔昊看他,“那也要你一直都在啊。”
谢焱转过头,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柔软。
“会在的。”他轻声道。
崔昊“哦”了声,浅浅笑了起来。
谢焱发动了车子,向前开去。
他没有带崔昊回他们最近住的那栋别墅,而是带他回了他们最开始住的那栋别墅。
那里有崔昊遗留的物品,崔昊也生活的更习惯。
崔昊没想到他回带他回这里,有些惊讶。
“反正也不躲你了,还是回来住吧。”谢焱道。
“你也承认之前是在躲我了?”崔昊笑着看他。
谢焱轻笑,悠悠望了他一眼。
崔昊被他望的有些不好意思,下了车,站在了他们所在的别墅前。
他看着面前熟悉的房屋,他曾经鼓起勇气走进这里,也曾经从这里离开,而现在,他再次回到了这里。
一来一回,一春一秋,裹挟着他的爱情,沉淀着他的心。
崔昊想起了那天自己发现谢焱已经转了院,气冲冲的从医院离开,一路来到这里。
他下了车,望着这自己许久未曾来过的地方,不知怎的竟紧张起来。
近乡情怯。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别墅,突然就害怕自己走不进去。
他在那一刹感受到了冲动与后悔。
他不该来这里的。
他来了有什么用呢?
就算他觉得谢焱不管转去了哪里的医院,最后都会在出院后回到这里,可这又有什么用?
如果谢焱已经改了密码,如果他删掉了自己的指纹,那么,他难道还能站在门外一直等他吗?
崔昊踌躇着,不敢上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试探性的尝试着将自己的手指放上去。
他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一声一声,密集又嘈杂,吵得他心烦。
他害怕门锁发出错误的提示音。
害怕不是他熟悉的门锁打开的声音。
可是,不是他熟悉的门锁打开的声音,这才正常,不是吗?
毕竟,他已经离开了。
他已经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了。
但是门锁打开了。
在他手指犹豫着放上去的那一秒,就迅速打开了。
没有迟疑,没有延缓,它就像是苦苦等待着主人归家的一般,在感受到他指纹的那一瞬间,迫不及待的为他开了门,生怕自己晚一步,他就要离去了。
崔昊在那一刻,再一次看到了谢焱的心。
他喜欢他。
他爱他。
所以即使他早已经离开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但他依然保留着他的指纹,允许他成为这里的主人,允许他在他想要回来的时候,随时可以回来。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又用同样的方式打开了别墅的门。
入目的是和他离开时几乎没有变化的场景。
崔昊弯腰打开玄关的鞋柜,看到鞋柜里自己穿过的拖鞋和运动鞋。
拖鞋代表着他可以随意在这个屋子走动。
运动鞋代表着,这里曾经有他来过的痕迹。
崔昊换了拖鞋,一步步的朝着楼上走去。
走进了主卧。
他看到了主卧床上的枕头,看到了床头柜上自己常用的杯子。
他缓缓走近,摸了摸自己的杯子,去开衣柜的门。
和他预想的一样,他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挂在他记忆里的位置。
甚至一些谢焱借给他的衣服,也挂在他的衣服旁。
他又走进卫生间,走进阳台,走进每一个留下他痕迹的地方。
都没有变化。
都是一样的。
一切,就好像他还没离开似的。
崔昊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眼睛酸痛。
他以为谢焱是不爱他的。
在他扑过来救他之前,他一直都相信着他的说辞,以为他并不爱他。
可他忘了,他最擅长的就是说谎。
忘了,他的演技远比专业演员更要精湛。
“骗子,大骗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擅长骗人呢?
明明每一个角落都写满了爱,却偏偏要说不爱。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
现在,崔昊明白了。
因为那时候的谢焱一心求死。
因为他是他求死道路上的阻碍。
所以,他要让他离开。
只有他离开了,他才能继续通往他的死路。
“那天,你知道我在门口,是吗?”崔昊问谢焱道。
谢焱点头,“我听到了你开门的动静。”
“我就知道。”崔昊道,“我第一次就猜对了,你还说不是。”
谢焱低眸轻笑,用指纹开了门。
“那天,我开门的时候,思考了很久。”崔昊慢声道,“怕打不开,怕你换了密码,删除了我的指纹。”
“不会。”谢焱回他道,“这房子本来就是留给你的。”
崔昊转头看他。
谢焱推开了门,看着他的眼睛。
“进来吧。”他邀请他道。
之前,是他开口让崔昊离开。
现在,也自当由他开口,邀请他进来。
崔昊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安静的凝视着他。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谢焱,看到了那个稳居高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谁也猜不透的谢焱,也看到了那个终于敞开心扉,和他说着他悲伤心思的谢焱。
“那你这次,不能再让我走了。”崔昊道。
谢焱点头,“嗯。”
“除非你自己想走。”他补充道。
“我才不会。”崔昊迈步走了进去。
他站在了谢焱面前,扬起头,“我又不傻,你这么有钱还长得帅还喜欢我,我干嘛要走。”
谢焱微笑,缓缓关上了门。
崔昊转过身,朝着别墅走去。
他伸出手,先一步开了门,走进玄关。
谢焱就跟在他身后,静静的望着他。
他看到崔昊换了鞋柜里的拖鞋,看到他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水,也看到他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坐着。
在崔昊离开的两百多个日夜,他曾无数次觉得自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可是眼睛一眨,画面已经成空。
有段时间,谢焱觉得自己仿佛快要生出幻觉。
可他终归还是没有生出,因为即使在幻觉里,他也想让崔昊离开。
想让他不被自己影响,拥有更好的未来。
想让自己,坚定的走向自己的死路。
他配不上他,谢焱从来都是这么觉得的。
可现在,崔昊又出现了他的眼前,坐在了他的家里。
然而这并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他真实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谢焱感到了宁静与安心。
是和死亡不一样的宁静与安心。
这种宁静夹杂着更多的温柔,没有那么寒冷,暖洋洋的,让人沉醉。
——他在死亡的间隙,捡到了生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