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焕家算得上是很正常的一次家宴了。
听说江肃要来，谭太太亲自下厨，忙前忙后的，江肃一进门，很自然地就跑进厨房去帮忙了，跟来熟了似的。
郑燎原一见，眼中颇有些惊讶。
看他这幅样子，虽然不是收养父子关系，倒也比亲人还亲了。
谭文焕在客厅，妻子和“儿子”都去忙了，便留下他招呼客人，又是亲力亲为泡了茶，还给郑燎原递过来，笑得亲切。
“小朋友，喝点茶吧，不用担心，阿肃常常进厨房。”
郑燎原忙收回目光，摇摇头：“我知道，我就是惊讶，虽然知道阿肃跟您关系好，却也没想到他对您家跟自己家一样熟悉，看样子，阿肃真把您当家人了。”
谭文焕笑着，没作什么反应，回头朝厨房那边看了看，江肃跟谭太太站在一起的样子确实和谐的像母子。
收回思绪，他笑着举起茶杯敬一下，笑着打趣他：“阿肃是把我们当家人，可是对你也不赖，愿意带来见家人。”
郑燎原听得一愣。
抿一口茶，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之前愿意把江肃带去见郑邱，也是心里潜意识信任他，仔细想想，大概很早之前就已经对他情根深种了。
忍不住回头看看，顺着谭文焕的视线看去，江肃模样认真，时不时露个侧脸，微微笑着跟谭太太说着话。
所以，江肃其实也跟他一样的心思，才愿意带他回来的吗？
“我听说，你最近在跟阿肃查什么实验，是吗？”谭文焕的声音把他思绪拉回来。
郑燎原忙回头，笑着点头：“是，阿肃一直都在想办法解决酒店营业的问题，虽然地址不好，但毕竟也是在满月森林那边。曾经的满月森林繁华，现如今……阿肃一直在查其中的缘由。”
谭文焕淡淡喝了一口茶，眼神往他脸上一瞥，笑着噢了一声：“那你们查出什么了？”
郑燎原摇头：“没有。实验太过久远了，要查出来不容易。”
看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谭文焕没有多说下去，轻轻嗯了一声，喝着茶笑一笑：“也别急，查真相也得一步一步来，我知道阿肃倔，决定要查也拦不住，以前他一个人我还担心呢，你来了之后，确实帮他分担了不少。”
郑燎原不多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听他这么说，也回笑：“阿肃帮我很大的忙，我帮他也是应该的。”
“阿肃难得跟谁比较亲密，以后的事情，麻烦你照顾他了。”
郑燎原听谭文焕这般认真叮嘱他，看着还是对他很放心的，总给他一种松口了要把江肃交给他的意思，不由得多想，心里开心，忙点头。
“放心，阿肃不是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人，再说还有我在呢。”
饭桌上很安静，不得不说江肃是个到哪儿都闲不住的性格，跑到他家下厨，回到谭文焕家里也还是下厨。
闲聊话了几句家常，吃完饭后，江肃借口有事处理，没在这儿多待，很快就跟郑燎原一起走了。
说起来他开的车还是酒店的，那是谭文焕的车。
这边离市中心不远，江肃两人走着过去，说是非要兑现答应郑燎原的承诺，去约会。
郑燎原啥都没准备，而且只剩半天，自然说什么都不乐意。
可是看着江肃那双眼睛，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接受了现实之后，便认真把自己代入约会的角色之中了。
走在江肃身旁，手上拿着几个袋子，还给江肃递了好些好吃的，另外一只手鬼鬼祟祟地在玩手机跟何易聊天。
何易在不停给他发微信。
—【这个？[图片]】
【不好，他肯定不喜欢。】
—【要我说你去买花吧。】
【阿肃也不会喜欢。】
—【这个？[图片]】
聊了半天，实在看不见想要买的东西了，郑燎原脚步停下来，思虑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江肃。
仔细打量一番他全身上下，思考着他会喜欢什么。
既然是追他，肯定是要送他喜欢的并且用得上的，符合江肃的气质就更好了。
仔细想了半天，郑燎原思绪走神了一会儿，低头给何易打了几个字回去。
“郑燎原。”
刚刚发了消息，江肃一声不太开心的声音冷不丁吓得他一抖，郑燎原忙抬起头来，尴尬一笑：“……阿肃。”
江肃皱着眉朝他走来，抬手把他脖子一勾，拉着人快步往前走：“你要是再走神玩手机，今天咱们就回去。”
“不要！”郑燎原吓得立马抱住了江肃。
伸手一捞，搂着他的腰靠近自己，两人身体相贴，郑燎原率先愣了一下。
江肃面色不改，一双眼睛闪着光似的望着他，不说话了，勾着他的肩膀就像随意散搭在他肩膀上似的。
“我刚刚……给你选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郑燎原眼神有些闪躲，搂着他的腰那只手有点发抖，还在广场之上，余光看见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有几道目光看来，便立马松开了手。
江肃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抬眼，有些哀怨地看他一眼，后槽牙都咬掉了。
郑燎原欲扶又止的手讪讪收回，又一次尴尬笑一笑，忙拿出手机来，点了两下递给他：“不知道你看不看音乐剧，我买了票。”
“为什么不是电影？”江肃问。
“啊……你要是想看电影，我现在重新订吧。”郑燎原又低下头去，“我只是觉得阿肃应该合适看音乐剧。”
拿出手机点了一下，还没退票，江肃抬手把他的手一握，柔声说道：“不用，我只是问问，你订什么我就看什么。”
郑燎原一抬头，心思雀跃，扬起嘴角点了点头。
江肃收回手来，情绪淡淡：“那就走吧，你带路。”
“嗯！”
这两人光明正大地约会，那边何易沦为跑腿，奔波着帮郑燎原买他心中最好的礼物。
嗯，所谓礼物就是一本书。
拿着书，他又回到江肃家小区门口，打电话给了郑燎原。
电话有一会儿才接，郑燎原急急忙忙地喂了一声：“买到了吗？”
“在小区门口，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回不来，你放门卫那儿。”郑燎原毫不客气地吩咐道，“我等会回来的时候再拿，辛苦了！”
何易叉着腰呵呵笑着打趣：“这么好的机会，还回来干什么，要不然我直接给你送去，地址在哪儿？”
“别搞我。”郑燎原压着声音咳了一声，“就这样不说了拜拜，留下阿肃家的门牌号。”
说着，不等回应就挂了电话。
郑燎原跟江肃在一起这一天都显得唯唯诺诺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唯一一次正式跟他出来以追他的名义一起出门，对郑燎原来说，心情的不同也让他显得有些拘束了，生怕有哪里惹到江肃不开心。
回来小区的时候还很早，郑燎原从门卫那取了礼物递给他，一个很精致的礼品袋，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难为情。
殊不知他是觉得单单一本书太便宜，也不知道江肃会不会嫌他太过敷衍。
江肃当着他的面打开，把书拆开来翻了几页。
那是一本曲谱，崭新的，江肃没表现出一点不开心或者开心，淡淡翻开书看了一眼，又抬眼看着郑燎原。
郑燎原更心虚了，不得不老实地交代一声：“我觉得你弹琴的样子很好看，曲谱应该是最适合你的，反正我很喜欢看你弹琴。”
江肃嘴角一扬，把书又放进袋子里，反问他：“那有没有想过我喜不喜欢？送我礼物，按照你的喜好来，这就是你追我的诚意吗？”
“那……不喜欢就……”
“郑燎原，给我把你这股扭捏的劲收回去。”江肃眉头微皱，靠近他一步，一手捏着他送的礼物袋子，“我喜欢更强势一点的，不喜欢你现在这样。”
郑燎原啊了一声。
江肃懒得跟他解释了，抿抿唇，转头进去小区。
后知后觉，郑燎原对他的话还一知半解，顾不上多的，先一步跟着他进了小区去，忙跟上江肃。
一边说着不喜欢曲谱，回去之后，江肃还是很有耐心地翻看着那本郑燎原送他的谱子，摊开，不客气地命令了郑燎原给他拿着，然后一首一首曲子弹给他听，有词的还连带着唱两句。
郑燎原就这样陷入江肃的温柔乡里完全无法自拔，就算这会儿江肃要一刀捅死他，估计郑燎原也会毫不犹豫地撞到刀口上去。
就跟上次一样，江肃本想弹琴消遣静静心，却总感觉越弹越烦躁，倒是今天这一次，回头望，郑燎原认真地盯着他，似乎在欣赏他的琴声。
有他在身边，琴声悠然，心中繁琐情绪也找不到了，两人就如多年相濡以沫的情人那般，互相支柱。
结束之后，江肃把他们目前得到的消息简单记了一下，关于每一个人的说法和口供，分别用一张纸给打印出来了。
坐在窗边简易茶室垫子上，江肃将资料铺平放在桌上，对比着看了许久。
成思华说实验者五人，高哲、郎旭、沈浩逸、陈奇，再加上他。这是从他这儿得到的重要信息。
郎旭的口供全是谎言，谎言内容一定是有几分真假的。他说成思华把药剂剂量弄错了肯定是假，但实验的结果确实他们想要的——或者说，是某个人想要的，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神秘人。郎旭只是恰好知道了神秘人的计划，甚至被威胁，扰得他这么多年一直躲躲藏藏，每天都会做噩梦。
陈奇的口供里，最重要的信息，就是实验者并不是五个人，还有其他的。而且他也知道郎旭的秘密。
“现在重点是，那个被成思华刻意隐藏的另外实验者，到底是一个人还是有很多人？他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人。”
江肃瞥他一眼，对他这般猜测其实不太赞成。抿抿唇，他看着那几张纸，又盯了许久没发现什么端倪。
“我倒是觉得，成思华刻意隐藏的，应该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跟成思华是有联系的，并且在我们去之前就提前见了他，所以他才知道我的名字。”江肃直接表了态，“至于神秘人。郎旭，陈奇，成思华都有可能是。”
“你还是不信他们？”郑燎原问。
江肃摇头：“不是不信，我是不敢相信，往往看起来最不像的人，才最容易背后给一击。”
郑燎原没反驳。
话倒是也有道理，没了话反驳，沉默片刻，他抬眼看江肃反复看打印文件的模样，问：“那接下来呢？要做什么？”
江肃把纸一放，抬头看着郑燎原。
眼神打量，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得郑燎原发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你说接下来干什么？”
这样的问题也不是郑燎原第一次问他了，跟个附属品一样，整天跟在他身边，却也只会按着他的吩咐和决定去做事，好像永远没有自己的想法。
郑燎原被他的反问弄得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江肃一抿嘴。
“哦！是……”郑燎原仔细看着他的表情，看他抿嘴的小动作，肉眼可见地要生气了。
于是求生欲极强的郑燎原立马打起精神来了，脑子里将最近的事情全都过了个遍。
沈浩逸的资料还没找到，被隐藏的实验者还没有消息，明远又打电话催……
“去找孤儿！”郑燎原立马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