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迢迢【完结】>第40章 出去散散步吗?

  梁迢握着他的手,问他疼吗,许方思摇头,梁迢在新年的第二天环着他走出病房来到一座陌生的房子,大雪积满屋顶和周遭空地,全世界都是苍茫干净的白色,梁迢站在门口说:“回家了,许方思。”

  许方思迟钝地点头:“……嗯。”

  梁迢站在他身后没有催促他往前走,许方思也像不知道抬脚似的就那么站着,像故事无端落幕,又莫名返场。

  他在器具叮当的手术室里疑惑了一些时间,醒来见到梁迢的时候已经没有很多问题要问了,梁迢柔和的眼眸垂下看着他,带着一些终于的感慨松了一口气,他似乎明白又好像不懂,于是那些问题也在每每看到梁迢的时候欲言又止。

  梁迢带着他进入这座安保严密的房子,每天早出晚归,走的时候跟他打招呼,回来之后带着一身疲惫,又对自己笑一笑。

  许方思感到极度的惶恐不安,梁迢再也没有碰过剧本,也不提电影的事情,当然也没说他现在在忙什么,但是许方思长了眼睛,他会看。

  梁迢带着一天比一天浓郁的戾气踏进这扇门,他看上去疲惫极了,他像汲取力量一样投进他怀里,然后在第二天整理好着装,一丝不苟到袖口的褶皱,然后回头朝他一笑:“许方思,晚上见。”

  这天又是,梁迢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梁迢知道他无聊的时候喜欢看雪,所以这里的雪没有清理,只清出供人经过的一条小路,天又下着雪,皮鞋踩在小路上有轻微的嘎吱声,许方思给蔷薇浇完水站起来,从暖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梁迢正在门口换鞋。

  他看到自己后疲惫的眉眼松懈了些许,走过来的时候身上裹挟着未曾消融的冰雪气息。

  梁迢张开手,等许方思自己撞进来,许方思如愿进入他臂弯,他就俯身埋入许方思颈窝,鼻尖触到纱布,有些痒,梁迢说:“可以拆掉了吧?”

  创口不大,很早就可以拆掉纱布了,但他还是下意识裹上纱布遮挡那个不起眼的鼓起。

  许方思点点头,梁迢就伸手摸到了纱布尾端的结,许方思又有些沉默地低头。

  梁迢发现了许方思的情绪,他勾着纱布挠了挠许方思的后脑勺,有点痒,许方思躲了一下,梁迢说:“以后就是我的omega了。”

  许方思鼻尖动了动,抿成一条线的嘴角也细微抽搐,梁迢笑:“不愿意吗?”

  许方思缓慢抬手捂住后颈阻止梁迢继续挠他,说:“梁迢,你……”

  梁迢等着他继续说,许方思却又没话了。

  许方思变得很沉默。

  当然,不是忽然,从医院接他出来的那天开始许方思就变得很沉默,梁迢知道他认识的只是三年前的许方思,三年后的许方思他其实至今还没有正式的认识过,许方思本来就习惯满怀心事,如今更是吝啬开口。

  今日风雪交加,梁迢捧起许方思的脸:“想出去走走吗?”

  许方思是太瞩目的弱点,梁迢现在走的路险而峻,原则上许方思是不被允许外出的,许方思自来到这里也没有提过任何需求,安然被软禁着。

  ——安然是软禁他的人来看。

  梁宁两家都很满意许方思这个人质的表现。

  但梁迢偶尔会疑惑,许方思太安静太沉默,他在看到许方思木然表情的时候忍不住想:许方思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三年结束之后,迎来更多的三年。

  梁迢本来庆幸于自己找到了某个保护许方思的办法,又在那一秒疑惑自己跟靳惟笙有什么区别?对许方思这个囚徒的生活更加善良一点吗?

  很多次他都希望许方思停下那些欲言又止,将拦截在嘴边的那些埋怨或是什么说出来,但许方思越来越善于隐忍,或者说木然。其实说出来他也毫无办法。

  他们正在错误的路上走得更远,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许方思在他掌心抬头,苍白的脸上有一丝困顿。

  梁迢把他按到怀里:“出去走走吧。”

  风雪极大,并不是适合散步的天气,厨娘再怎么尽心尽力地烹饪,再怎么严苛地盯着许方思服用营养剂也没让许方思的皮囊被撑起丝毫,他自顾自地萎靡着,同花盆里再怎么精心呵护也无动于衷的枯枝一般。

  保姆认为那是一盆死花,但许方思每天最重要的日常就是照顾花,浇水、施肥、补充光照。

  暖房里出现很多别的花,很多名贵动人的花在优渥的条件下纷纷展露妍丽争奇斗艳,姿态万千的花冠在充足的水肥下各个窜得很高,唯独那一盆蔷薇了无生气地立在焦褐色的土壤中,所以必定是死了,但她无法对每天精心照料这盆花的许方思说出任何一个字。

  纸片一样的许方思差点被大风掀翻,梁迢很自然地把他按进怀里,许方思便弓下腰缩进来一点,许方思个头其实不矮,头顶几乎到梁迢鼻尖,但是过瘦的身躯让他的身高变成了短处,让他更像一截枯黄的竹竿。

  梁迢索性掀开风衣把他裹进怀里,许方思就不得不跟他面对面了,这次散步发生的太突然,他们都没有戴围巾和帽子,许方思的脸被冻得青白,只有鼻尖和嘴唇发红。

  梁迢微微低头,呼吸的白气被风卷成一缕长烟,风声呼啸着,但许方思忽然觉得耳边安静下来了。

  离开重重监视,他们好像有了一点谈话的空间。

  梁迢问:“冷吗?”

  许方思问:“你还拍电影吗?”

  微微沉默。

  他又问:“为什么呢?”

  梁迢依然没有回答,许方思没敢抬头,他似乎明白致使梁迢沉默的罪魁祸首是谁。

  没有谈话的日子里,他也能拼凑出他们如今沉默依偎的关系属于什么——梁迢一言不发地将他罩在羽翼下,企图将从前的那些事情都深埋,给他们翻开新的一页,可是这样的一页已经牺牲了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曾经捍卫过的一切都被推翻才剩下的如今两个莫名捆在一起的人。

  那么他当初的选择又算什么呢?

  他在心里揣测梁迢这样做的动机:一些歉疚、一些同情、一些……或许是喜欢。

  “……对不起啊梁迢。”许方思眼角鸦青的睫毛很快结了霜,梁迢的角度看下去看不到许方思愧疚的瞳孔。

  “你怪过我吗?”梁迢问。

  许方思忽地抬头,极为不解地看着梁迢,就像是梁迢不明白许方思为什么率先道歉一样,明明先这样做的是许方思,先一步牺牲的也是许方思。

  “那我不是很想原谅你。”梁迢说,“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提前更!明天的稿存好,然后就要粗去丸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