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顾溯喊道，他看着陈淑曼，没有请求她立刻接受自己和谢溪的感情，只是道：“我不希望您把这件事变成您的负担，我没有因为以前的什么事或者任何经历才会喜欢谢溪，我只是一直都很喜欢他，恰好三年前，我明白了这种喜欢变成了我想跟他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只是这样而已。”
陈淑曼愣愣地，然后摇头：“但是小溯……你明白吗？这条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你根本不知道以后要面临多少困难，趁现在你们才刚踏上去，你们还可以……”
“妈妈，”顾溯见陈淑曼越说越激动，眼底满是担忧和恐惧，他打断她，没有否认她口中的话，只是说：“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更相信我们。”
顾溯回到房间谢溪都已经洗过澡了，正盘膝坐在床上玩游戏，毛巾搭在他的肩头，发梢有水珠滴落下来。
顾溯走过去，拿起毛巾替他擦头发。
谢溪打完一局，发现顾溯没说话，抬头仰视他：“你怎么了，吃个饭还心情不好了？”
顾溯垂眼，和谢溪对视上，这个角度看人有些好笑，他说道：“没事。”
“没事才怪。”谢溪拍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说吧，到底怎么了？”
“其实就是……”顾溯把刚才楼下发生的事，还有他和陈淑曼的对话都说了一遍。
谢溪听到前面还好，听说陈淑曼单独找他，就心里一沉，果然……
“阿姨不看好我们吧？”谢溪垂下头，“我又住在你家，要不我明天还是搬回去吧？”
顾溯捏住谢溪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我妈只是暂时还没想通罢了，给她点时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逃避的。”
谢溪拍开他的手：“谁他妈逃避了？”
“你搬走就是逃避。”
谢溪气笑：“合着接着住下去还能有助于阿姨想通？”
顾溯沉默了。
谢溪跳下床，说道：“听我的没错，最近先让阿姨不要见到我，或者说我俩在一起，我回去也不是逃避，是为了给阿姨空间，总不能你刚给阿姨说了我俩就使劲儿在她面前蹦跶吧，这不是上赶着找揍嘛。”
“正好我也回去跟谢天蕴谈谈。”
顾溯被谢溪说服了，这件事无论放在哪个父母身上都没那么容易接受。
顾溯拉住谢溪的手腕，把人重新按回到床上：“回去可以，也不用这么着急，今天太晚了。”
谢溪坐在床上抬眼看顾溯：“我也没说现在就回去啊。”
“那你跳下来干嘛？”
谢溪：“我他妈要撒尿。”
——
谢溪搬回去以后还没找到单独的时间和谢天蕴聊天，每次刚一开口，不是因为这件事，就是因为那件事被打断了。
后来事情过去了，他也就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谢溪和顾溯都如愿考上了之前填的志愿，收到通知书当天他们和郁蒙几个一起去吃了个饭，又在郁蒙的提议下，去ktv嚎了一嗓子。
“我说郁蒙，你女朋友怎么没来？”曾毅手里拿着一罐啤酒，脸上已经有微醺的状态了，“我说，你该不会是分手了吧？”
“曾毅。”沈博樵拉了曾毅一把。他对郁蒙使了个眼色：别理他，他今天心情不好。
郁蒙点头，对曾毅道：“你别嫉妒别人，欣妍今天刚拿到录取通知书，回老家了。”
曾毅奇怪：“他们怎么这么晚才拿？”
郁蒙道：“谁知道实验的老师在搞什么。”
“话说童昕妍报得哪里，该不会跟你不是一个学校吧。”
郁蒙一下火了諵：“我说你今天心情不好就一个劲儿挑别人刺是吧？是不是想打架？”
曾毅沉默着，闷了一口酒。
见他这幅样子，郁蒙也不想说什么了，更何况他心情也不好。
回去的时候醉了好几个，谢溪看了一眼被沈博樵扶着的曾毅，问沈博樵，“他到底怎么了？”
沈博樵叹了口气：“他家里人不想让他读大学，想让他直接去学技术然后工作。”
谢溪：“……”
他们好像都不太了解曾毅的家庭情况，主要是他平时说的太少了。
沈博樵把曾毅弄进出租车，冲他们摆摆手：“不说了，我先把他送回去。”
“你呢？还好吧，能不能自己回去？”谢溪转头看郁蒙。
郁蒙点头：“可以。”
虽然大家都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也去到了心仪的学校，但好像烦恼更多了，不顺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谢溪第二天就接到了严文冀的电话，让他去他家里一趟。
“我就不去了吧，您有什么事吗？”谢溪没有刻意隐藏语气里的生疏。
那边沉默了一瞬：“想请你吃个饭。”
谢溪道：“谢谢外公，您的心意我领了。”
意思是，我就不来了。
严文冀似乎也听出谢溪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过去了，便直接问道：“你通知书拿到了吧，还是准备去那个学校？”
谢溪：“嗯。”
严文冀道：“如果我说我可以让你在丰城留下来，读更好的公立学校呢？”
谢溪不懂严文冀为什么非得让他留在丰城：“外公，我已经打算去锦大了。”
这次严文冀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就在谢溪以为他已经挂了只是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那边又传来严文冀的声音：“你去N市读书，是不是因为别人？”
谢溪：“什么”
他皱起眉头，外公这话什么意思？
严文冀又道：“没事，你不来就算了，哪天我过来一趟吧。”
谢溪：“……”
难道他半点都看不出来我并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谢溪：“好。”
严文冀挂了电话，拄着拐杖站起身，转身看向窗外，在他身后的书桌上，放着一个文件袋，里面全都是顾溯和谢溪的照片，还有某个论坛的帖子。
过了一会儿，桌上的手机响了，严文冀年纪大了，站一会儿就觉得累，他重新坐下来，接通电话。
“喂，爸，您刚才在跟谁通电话？我一直没打进来。”电话里的一个严肃的女声。
“没有谁，你国外的事处理好了没有。”
缪妆樱，也就是谢溪的妈妈说道：“离婚手续已经办妥了，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让我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严文冀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袋：“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来再说吧。”
——
“谢溪！不好了！出事了！”大清早，谢溪还在被窝里，就接到郁蒙的电话轰炸。
“叫个屁，能出什么大事。”谢溪翻了个身，把手机扔在枕头边。
“真的出大事了，你快起来！”哪怕没开免提，郁蒙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谢溪坐起身，抓了一把头发，拿过手机，语气烦躁：“快说，到底什么事？”
郁蒙小声确认：“你先保证知道了不揍我。”
谢溪总算正色了：“到底怎么了？”
郁蒙吞吞吐吐半天，才把事情原委讲清楚，原来去大草原回来后，童昕妍和祝瑶把收集到的素材整理成了一本漫画册子，在发到论坛上的时候没注意到发了一张顾溯和谢溪的真人合照上去，几分钟过去，等两人发现浏览量不对劲，帖子直接爆了。
虽然两人直接删除了照片，也让校友把照片删了，但谁知道有没有人私自保存下来，童昕妍有一个丰高的表妹，听说已经有人在传他俩是真的这件事了。
谢溪听完，表情都没变化一下：“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郁蒙道：“我保证，欣妍和祝瑶都绝对不是故意的，她俩已经打算把论坛上的帖子删了，反正也毕业了，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止住话题。”
谢溪问：“删了？”
郁蒙道：“嗯，毕竟在论坛嗑cp是一回事，真传谣言就是另一回事了。另外欣妍也会拜托她表妹打听一下还有没有人在乱传你们的事，顺便帮你们澄清一下。”
谢溪无所谓地抓了一把头发，说道：“有什么好澄清的，反正也不是谣言。”
郁蒙惊讶地张大嘴，从语气里都能听出他的震惊：“兄弟，虽然以前我就知道你对自己喜欢男生的事不刻意隐瞒，但为了怕麻烦也从来不许别人打听你的事，现在是怎么的，连公开恋爱都不介意了？”
谢溪没觉得哪里不对，站起身往浴室走：“有什么好介意的。”
郁蒙还是觉得惊讶，想了想问道：“你这么坦然，该不会已经向家人出柜了吧，溯哥那边也是？”
谢溪漱口的手一顿，他想起了顾溯的妈妈，距离她知道他俩的事也已经有段时间了，顾溯也没跟他提过，想必阿姨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谢溪含糊不清道：“你别乱猜。”
郁蒙嘟囔了两句：“我这还不是关心你嘛，万一事情传开了真的被你们俩家人知道了，不得给你们闹出个大的来。”
谢溪想起顾溯对这件事的态度，应该不至于闹太大，至于谢天蕴，自己还怕跟他闹吗？虽然顾溯之前说过自己害怕被谢天蕴知道，但如果真要到出柜那一步，他也不惧。
“不会，”谢溪把手机放在架子上，洗了个脸，拿毛巾擦擦脸，“删不删随她们吧，挂了。”
“等一下，”郁蒙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我可真这么给她们说了？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我可不管啊。”
“怂。”
谢溪确实不怕，毕竟当时他能想到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顾溯爸妈不同意，谢天蕴知道了跟他闹，这都是可以解决的。
但他没想到，这件事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