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请给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毕竟这么久没见了,茜茜应该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安康是对霍明昊致歉。
霍明昊将目光移来,询问地看着安莱, “你想去吗”
“想。”安莱僵着脸点头。
霍明昊看了她一眼,吩咐管家, “把旁边的小会客室空出来, 客人要用。”
安莱和安康是一前一后地走入会客室。
一走进来, 对方就拉上了门,转头时那副温和慈爱的模样通通消失,虽然微笑着, 但是莫名让人感觉到他那副轻蔑的态度和将人称斤论两的目光。
“区区赝品, 也敢在我面前装?”
安莱面无表情, “是吗?”
“不过你和我女儿可真像啊, 差不多算是一模一样。”安康是绕着她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甚至他妈可能短期都看不出你们之间的差别。要不是我来了, 可能真被你骗过去了。真是世界不大,无奇不有。”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装的确实很好, 但是有个致命缺点。”安康是慈爱温和的表情里,是纯粹的赞叹。绕着安莱又转了几圈, 喃喃自语, “真是太像了,要不是我收到过安茜的信,多半也被你骗了过去。”
他不打算多加解释,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在国外收到了安茜的要钱信, 在信里她叙述了自己如何移入改名换姓, 偷渡出国, 现在到达了罗里南方的小镇,因为钱给的不够被蛇头困在当地,提笔写了一封字迹歪歪曲曲的信向他求助要钱。
安莱低着头让他观察,一言不发,直到他不再说话,才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毫无底气地说,“你要拆穿我吗?”
“怎么可能?这么有用的身份,我怎么可能让它一次性报废。”
安康是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我相信你比我女儿那个贱人识时务,不像那些被宠坏的小孩,从底层爬下来的垃圾求生欲都很强,听我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好的未来。”
安莱脸色茫然,仿佛没有听懂一样,揉了揉额头,闭上了干裂发痛的眼睛,将大脑困在漆黑的视野里,直到耳边轰隆作响的嗡鸣稍稍停止,才小声问,“什么意思?”
“你不用懂。”安康是丝毫没有给她解释的打算,“如果你想好好的活下去,过上好日子,接下来就听我的,不然我就把你扔到监狱。”
他转头向外走,去推开门,对着霍明昊和他旁边的霍闻西和蔼地说,“见怪了,我和茜茜多日不见,忍不住多聊了一会儿天。”
“没关系。”霍明昊说,“久别重逢,世间大喜,何况是你们这样的关系,就算多聊几个小时,也是无所谓的,我们等得起。”
“谢谢霍先生的理解,我刚刚和我女儿聊了一会儿,很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照顾。”
安康是示意安莱站在他身边,抚掌一笑,“前些日子因为意外,我只能把我的宝贝茜茜留在这里,好在现在资金渐渐周转过来,我也可以把重心逐渐从国外重新移到国内了。”
霍明昊客气说,“如果这样,当然是大好事,值得好好庆祝一番,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吃一顿,庆祝安先生归来。”
“那我就提前谢谢霍先生了。”
安康是与他寒暄了几句,接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安莱,侧了侧身体,示意几人注意她,又道谢了几次,文绉绉地说,“我女儿你们府上叨扰了这么久,从前是因为意外不得不为之,现在既然我回来了,就没必要让她继续待在这里了。当然我相信霍家肯定对她照顾得十分周全,令人宾至如归。但住在你们这里,毕竟还是太麻烦你们了,而且既然我回来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所以我决定让她搬回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霍明昊都停顿了几秒,“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毕竟你才刚回来,安家祖宅又被扣押了,不如直接住在霍家方便。”
“这个你不需要为我担心,霍先生。”
安康是摇头,一想起被扣押的安氏主宅,就忍不住叹气,脸色变得黯然,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变得积极,“一栋别墅我们还是租得起的,我们父女好久没见了,该好好谈心了。而且我女儿,茜茜,我这个做父亲的真的亏欠他良多。想要从现在开始好好照顾她。”
他话说的颇佳,里面全是对子女的满腔关心和体贴,更重要的是他作为父亲的权力远超众人,身为外人完全没有置喙的余地!
霍闻西脱口而出,“你不许走!”
安康是的眼睛眯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霍闻西痛恨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对她抱有关心,明明安莱自己都没提出反对,他现在不忍心看她走乳火坑,“她是我的未婚妻,理应和我在一起!”
安康是看着他,像是捉住了什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里带了一丝尴尬,“实不相瞒,其实我这次是打算来解除婚约的。”
“为什么。”这次先问出口的是霍明昊。
安康是:“因为我真的欠了我的宝贝女儿很多,我希望她不为我们定下的婚约束缚,能够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抛下了第2个炸弹,这下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今天我就带茜茜离开这里,我已经托人租好了地方,离这里不远,也是一区。等安顿好了之后,就带人上门拜访。”安康是像是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话语的威力,柔和地看着安莱,转身示意她跟着离开,“我们走吧。”
安莱的心沉了下去,大脑疯狂转动,如何破局。
拒绝?不行,安康是手里握着她的把柄。
污蔑他?不行,除非他不在场。
不走,除非给出一个强有力的理由,但是,时间太短猝不及防,安康是带走她的打算太过坚定,以至于现在完全没有可用的措施!
“她不能走。”霍明昊突然开口,视线在这对父女之中徘徊,口气依旧沉稳,说出的理由十分令人信服,“就这么走了,她的吃、穿、用、住怎么办?她在霍家住习惯了,就算要走,也应该把她留下来的书和衣服首饰带走。”
“这个就不用了,我们不缺那一点东西,再买就是了。”
“用惯了的和新的毕竟不一样。”霍闻西立刻反应过来,他坐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翘起了二郎腿,指手画脚,一副贵族子弟的奢侈做派,“安叔,你们那里的东西也就那样吧,怎么能和霍家的比!而且你才来,就算准备了,估计也没法齐全到哪里去。别这么急着走在这里歇歇,我让人去帮你们收拾收拾。”
说着不等回答,便叫来管家,“你叫几个人把安小姐的东西打包好,再挑几个送去——”他停顿了一下,“安叔,你们的地址是哪里来着?”
安康是的额筋跳了跳,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个地址,“霍少真热情啊。”
“送去哪里。”霍闻西重复了一遍地址,拍手,“去吧,做快点,别让安小姐久等了。”
气氛僵住了,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安康是的笑容停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坐下,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既然这样,趁这个时间,我们正好聊聊之前的合同。”
霍明昊坐在沙发上,面容沉稳,气质稳重,公事公办时显得不苟言笑,“里面还有很多有趣的细节,或者我们还需要进行适当的商讨。”
“我去上个厕所。”安莱看他们聊了起来,站起身,转头向盥洗室走去。
她将脚步放的很慢,走了几步。
打开门,进入盥洗室,将一切抛在脑后,只是虚虚将门掩上,站在洗手台边,看着镜中的自己。
墨黑长发在肩上铺开,光泽柔软如上好的黑锻。嘴唇发红,脸色苍白,因为睡眠充足眼下没有青黑,也没有长出其它瑕疵。这是一张被上天眷顾的脸,给了她很多机会,却仿佛也告诉她会在最重要的时刻收回。
“系统。”安莱在心里说,“我暴露了。”
‘没关系,宿主,你可以挣取剧情点。’系统这次回答的格外迅速,‘只要你有足够的剧情点,一切都可以解决,一切障碍都会磨平,所有阻挠你的因素都将消失。’
‘我是梦想成真系统。’
‘我会实现——你的所有心愿。’
安莱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心情,再次睁开时,眉目里的憔悴慌张终于消失。她补好口红,拧开水龙头,抬头后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霍闻西站在身后,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我来问问你,想不想走。”
“不想,但是我必须离开。”安莱耸了耸肩,水流的声音哗哗作响,她将手伸入水中,“你知道的,女儿必须跟着父亲走,我不跟他走,我还能怎么样呢?”
“别跟我说笑话!”她越是平静,霍闻西越发痛恨她这副无所谓的表情,憋着气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不管我怎么想的,事实已经既定了,我会跟我爸走。”安莱低头洗手,拧上水龙头,抽了两张抽纸擦拭水珠,然后将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扬了扬下巴。
“所以你不想留下来。”霍闻西自动将她的语气理解成其他东西,“是因为苏彬亦,你爸爸想要解除婚约,也是因为你的授意?难怪,真可笑,你明明知道他是个人渣,为了区区爱情,就将自己置于这种任人摆弄的境地。”
劝的很好,但安莱莫名在里面听出了几分淡淡的酸味,突然冲散了她心中的压抑感。她有点想笑,于是镜子里的脸真的笑了起来,“对。”
“我真的懒得管你了!”霍闻西负气离开。
【霍闻西好感:95】
安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的笑意收敛,心里记录:激起失去感的欲擒故纵,没用。
好感第一顺位的剧情点获取失败。
她揉了揉头,将头抵在冰凉的镜面上,让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刚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背后的门哐当一声。
是霍闻西去而复返。
他这脸上已经彻底失去了笑意,冷冷地看着她,逼近一步,“我真的很痛恨你一直在耍我。”
“我没有在耍你。”安莱回头面对他,看出他眼底燃烧的怒火,往后退了一步,蹙了蹙眉。
霍闻西说,“之前因为我有做过错事,有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以为我这些天是在为之前的行为赎罪。”
他将最后几个字念得很重,笑容有点自嘲,表情是平静到极致的压抑,“但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我的错误不光是因为我之前做错了事,是你一直没给我机会,你从头到脚都在耍我!”
安莱皱眉,感受到他汹涌而来的情绪,因为这次骤然面临失去,到达了忍受的极点,让他这样平日里懒散慵懒的性格掀起惊涛骇浪。
霍闻西的内心确实已经丝毫算不上平静,他甚至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有时候我感觉我只是期待你向我走来,所以尝试用各种方式对你示好。但你的反应只有一个——就是站在远处观测我、招惹我,欣赏我为你产生的各种反应。”
他上前一步,安莱忍不住退后一步,霍闻西上前一步,她知道自己搞事的时候,根本毫无顾忌,甚至称得上肆无忌惮。
霍闻西现在的反应,像是被她各种拉扯弹簧,频频而来的事件将弹簧拉扯到极致,今天的事更是让弹簧彻底失去了弹性、乃至崩裂。
安莱头皮发麻,在最后一步,后腰抵在了洗手台上,脑中静了静,思考怎么脱身,“其实最开始我不是对你没有感觉。”
霍闻西停下。
有效,安莱继续瞎编,“直到现在也是这样,我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不可能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苏彬亦那件事我也应该跟你解释一下,他不是我的心上人,那天是他强吻我,我讨厌他。”
霍闻西低头,隔着一拳的距离看她。
很有效,安莱再接再力,“其实是现在也是一样的。但是因为很多原因,比如说生活,比如说苏彬亦那些人,比如说我的身份,一个寄人篱下女生,想要平衡自己和生活已经很难了,更别提抽出精力去分配感情。”
“你又骗我,你以为我会像从前一样的吗好骗吗?”霍闻西忽然嘲弄一笑,捏住她的下巴,“骗子。”
他俯身下来,安莱的感觉十分惊悚,无异于面对老实人突然变异,她挣扎了一下,按住霍闻西的肩膀说,“别这样!你会后悔!”
“我不会。”霍闻西亲了下来。
来自霍闻西的吻,是今天内第二大令她猝不及防的事,超出预料带来的失控感让她毫不犹豫地踹了他一脚。
大约是踢到了痛处,霍闻西闷哼一声,动作丝毫未停,反而越加剧烈和强硬。
她感觉自己被按在洗手台上,后腰抵着边缘,下身因为阻碍被固定术住,上半身越弯越底,直到后脑碰到镜子,退无可退。
炽热青涩的吻从唇边开始,带着愤怒的意味,力度一点都不轻,不得章法,乱七八糟。
明明应该是美妙的事情,他却只感觉到糟糕,泄愤的咬了她一口。
安莱嘶了一声,捂住嘴唇,“你还咬我!”
“我也强吻你了,我不期盼你喜欢我了。”霍闻西直起腰,态度冷冷地转身离开,“你像对苏彬亦一样讨厌我吧。”
【霍闻西好感-2】
【霍闻西好感:93】
好感度不涨反降!
这无疑在本就糟糕的情况雪上加霜。
“………………”
安莱错愕地看着镜子,她不在意那个吻,盯着系统面板上降低的好感度,生平第1次体会到了屋漏偏漏雨的感觉。
她调匀了呼吸,好好调整了一下心态,才转身出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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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大厅时里面只剩下霍明昊和安康是两人,正对着不知道什么事,继续交谈。
霍明昊表情沉稳,双手合十,不苟言笑时视线乌沉沉的,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限你三个月之内……给出一个答案。否则,这件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但是……”安康是说着什么反驳,声音颇大,挥着手,肢体语言是浅而易见的抗拒,皱眉说,“……不行!”
两人的氛围接近于要吵起来,霍明昊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安康是的表情虽然儒雅温和,但隐约可以看出其中隐藏的几分狼狈。
安莱想到自己曾经随口提起的,安父和安康是有血缘关系、甚至是兄弟的设想。她试图在安康是的脸上找到两人之间存在任何关系的证据,最后一无所获。
一个是养尊处优,保养良好满头黑发的中年商人。另一个是吸毒过度,眼眶凹陷,带着黑眼圈的赌鬼。实在没有什么相似的痕迹。
“茜茜!”
安康是忽然看到看了她,脸上的狼狈蓦然转向自信,然后变成了大大的笑容,招小狗似的向她挥了挥手,“过来,东西收拾好了吗。”
霍明昊没在她身边看到霍闻西,低头挑战腕表的位置。滴滴答答规律运转的腕表十几年如一日,像是不变的铁律,冰冷稳定。
安莱看着上上下下如同流水,一般打包送出的行李,“收拾好了,衣服有点多,都送过去了。”
“那就好,我们走吧,在霍先生这里耽搁太久,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安康是站起来,文绉绉地说,“今天我们就不打扰了,等收拾好了,改日再来上门正式拜访。”
他说完之后毫不犹豫想要带着安莱,转身离开。安莱躲了一下,跟在他身边往前走,走了一步就感觉自己被拉住手腕。
霍明昊向后拉住了她,接着,仿佛突然察觉到不太合适一样,迅速收回的手,若有所指地关切,“你要走吗,安小姐。你知道的,如果你愿意留下,霍家永远欢迎你。”
“谢谢霍大哥,真的太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就这么离开也特别舍不得。”
安莱终于等待霍明昊的挽留,停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余光中观察安康是的忍耐限度。
“既然舍不得就别走。”霍明昊说,“留下来。”
“可是……”安莱为难。
安康是刚开始还乐见他们说话,渐渐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直到霍明昊似乎逐渐劝动了安莱留下。
他皱眉走到安莱身边,笑着压低的声音,语气里是清清楚楚的威胁,“茜茜,你怎么还不走,难道是有什么小秘密想和霍先生分享吗?”
“没有,只是聊了几句。”安莱才转身,满脸歉意又无奈对着霍明昊苦着脸笑笑,跟着安康是离开,
“……之前是我太过激了,我爸爸还是为我好的。我不能留下,抱歉,霍大哥,我走了。”
一走出大门安康是立刻变脸,表情里是毫无遮掩的嫌恶,“一家子资本猪!真让人恶心!贱人!偷盗他人财产的小偷!”
安莱安静的听他抱怨一会儿,走到车边,面对他拉下的车窗,不动了,“安先生,在弄清楚一些问题之前,我不能跟你走,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怎么,你害怕我伤害你?怎么会呢,你不知道你有多珍贵。”
安康是呵笑一声,表情兴奋,“你比我那个废物女儿可强多了,你多会招惹人啊,我去圣耶弗斯打听过,东少的前女友?苏少的前女友,嗯?和霍少分分合合?我看霍明昊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也对你态度不错——你多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