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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蓝刚被叫出来的时候, 心里还有几分忐忑和隐秘的希冀,F4在圣耶弗斯地位特殊,无论男女, 无不想与他们攀上关系,哪怕是其中平时不太活跃的霍闻西。
她怀着忐忑和希冀, 走出教室外, 第一眼看到了他。
霍闻西抬着头, 脸上没什么表情,浅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她,阳光透过浓密的睫毛, 被割成细碎的柔软光点, 原本那应该是一种令人容易误解的神态, 但他下一刻, 垂下了眼,平静地把目光移到旁边的女生身上。
然后伸出手, 握住旁边女生的手腕, 白皙修长的手指扣住安莱,微微用力, 把她往前拽了一把,“过来。”
张蓝这才通过他的动作, 看见了站在他旁边的女生——安莱。她穿着一条淡色的裙子, 和那天的款式很像,化了妆,红唇鲜艳,只抬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似乎有些怯然地跟在霍闻西身后。
然而在张蓝眼中, 她看过来的目光却分明含了嘲讽笑意, 仿佛粘满毒液的玫瑰。
她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想到这几天沸沸扬扬的流言。
“你叫张蓝,是吗?”霍闻西放开了手,礼貌询问,“周末,我听安茜跟我说了你对她做的事,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我不……”张蓝刚说了两个字,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在和霍闻西重新对视上的那一瞬间呆了,被他眼中的漠然震了震。
对方并不在意她想说什么,他已经认定了这件事。
她急急辩解,“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们这的规矩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而且,安茜也不是没有这么对别人,为什么我现在不可以这么对她!我那天也没做什么,反而是她揍了我!”
霍闻西一听就知道,安莱有所隐瞒,之前的话,说不准添油加醋了不少。他冲她轻轻一瞥,给了她一个充满威胁的眼神。
安莱脖子一缩,霍闻西才把目光又移回去,淡淡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规矩是什么,但按照你们的逻辑来理解,我应该算比你们更大的规矩,按照我的规矩,现在,向我的未婚妻道歉。”
——霍闻西居然真的是她未婚夫。
这声音不大,动静却不小。
张蓝隐约能察觉到不远传来的小声议论,仿佛是在对她指指点点,她感觉羞辱极了,却不得不低下头,“对不起。”.
霍闻西问安莱,“你想怎么做?”
安莱装作思考的样子,提出:“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么放过你我也不开心,这样吧,你去找到那天一起堵我的人,我记得有四个女生,你们5个在明天早上10点的广播向我公开道歉,然后手写3000的道歉信,拍照发到论坛让管理员置顶一周,我就原谅你。”
好毒!
不远处悄悄偷听的的c班学生一阵哗然。
在圣耶弗斯里,一群继承者之中,面子是最重要的,甚至大于一些实质性的利益,成为标签。现在结成的朋友很可能是未来的合作伙伴,现在得罪的人,也有可能在未来转化为对手。
虽然听起来不痛不痒,但对张蓝来说,说不定还宁愿被打一顿。
“……好。”
答应之后,张蓝的脸色更苍白了,但站在面前的两个人,没一个注意她的表情,不远处传来的议论讥笑让她难以忍受,她忍不住转身跑了。
“够了?”霍闻西问。
“应该够了,目前。”安莱说,“但是……”她低下头,鞋尖点在地上,“东景明那里,我还是有点……”
“我会解决的。你现在去上课,下课了来画室找我。”霍闻西徐徐从口中吐出一口气。
经过了一个这周末,他已经平静不少,但每次想起这件事还是有些牙根痒痒,警告她,“别以为这种事那么容易过去,记住你说的话,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就算我之后让你跪下来求我,你也得做,知道吗?”
“哦。”然而安莱似乎已经完全信任他,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虽然忍不住“哼”了一下,脚尖不满地点点地面,到底知道自己惹了祸,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居然出乎寻常的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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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战,暂时没有人敢来招惹安莱,前段时间热议的“悬赏”还没有撤,帖子却已经静悄悄的沉了下去。
但接下来的时光里,安莱经常黏着霍闻西,在霍家还好,一旦来到学校,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跟着他。
她似乎真的后怕了,平时的举止也收敛了很多,每天就乖乖巧巧地跟着霍闻西,也不惹事,整个人也没大变,只是呈现一种不自觉的依赖。
在这种推波助澜下,流言以一天三种变体的速度,飞速传播。
安莱每次下课都去找霍闻西,连和姜樱的邀约都疏远了,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变少。
但姜樱倒是很理解,“现在的情况确实……你应该多跟霍闻西走近一点,不管你们关系怎么样,前两天他还给你出头,看起来人还挺好的。你等会要去找他吗?”
“要。”安莱点头,两个人一起在小花园里走了几步,忽然被拦了下来。
拦人的是张蓝。
她站在两人面前,脸色苍白而难堪,那天按照的安莱话去做了之后,这件事一下子也传开了,她成了最近的笑话,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典范。
她咬着嘴唇说,
“我道歉了,我名声面子毁了,你满意了吧?”
姜樱挺身而出,拦在安莱前面。
“是你自己做出那种事,怎么能怪得了小安,她甚至放过了你,只是让你道歉,多么宽容的决定!你应该感谢她才对!”
张蓝的脸色扭曲了一下。
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不跟这种没有见识的下城人计较,而是看向安莱,“别以为我受到处罚了,你就有什么好果子吃,你以为霍少护得住你吗,你这是一次一次地,在东少的底线上蹦跶,你以为这些天的留言,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像什么?”
东景明的恶劣的脾气,在圣耶弗斯,甚至整个二代圈都是有名的。他有每个东家人一样天生难以被讨好的脾气,与F4四人一起长大,关系亲密。
对所有侵犯他权威的存在,毫不犹豫地出手打击,上一个被发牌的人,不仅退了学,连带着整个家族都一起退出了兰因。
“是挑衅!真是太糟糕了,你简直是在火上浇油,自己找死。如果你还有理智,我就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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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你适可而止。”
她们都不回答,张蓝自问自答,恶狠狠地说,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够格让霍少为你对上东少。或许一次可以,两次呢?他可能为你和东少闹翻吗,你别可笑了!”
“我可不可笑,关你什么事?”安莱微笑威胁,“但我现在看你真的很烦心,你尽量离我远一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说不定我哪天不高兴了,又去告状,懂吗?”
威胁完人,看着对方说不出话的憋屈表情,有一种令人微妙的神清气爽。安莱带着姜樱扬长而去,但那句话不免还是在心里留下了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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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闻西不喜欢粗俗的人,不讲道理的人,还有这种过分俗丽的人。
太艳了,又太俗。
全身外放张扬,展现身上的每个优处,仿佛要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碰到她,霍闻西会毫不犹豫地放下笔,让人将她请出去。
但未婚妻这个身份,之前玩笑式的“做模特”,成了某种限制的约定。不,也不算是约定——主要是安茜有时说的话,让他有些迟疑,她总抛出一些让他感兴趣的话题,却又不一口气全部说完。
原本这些天,可能是心虚,她的表现好多了,然而一转眼似乎危机解除了,本性又渐渐露出来。
“是你主动要求给我做模特的。”他漫不经心地强调。
安莱动了动四五个小时没有活动的身体,表情难受又哀怨:“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就不能抱怨了吗?我连抱怨的权利都没有吗?但是你真的就不能快一些吗?我已经连续坐了快两周了。”
“……”
……或许还要加一种,聒噪的人。
“如果你想要我快一点。”
霍闻西口齿清晰,逻辑流畅,“那你就不要动,今天这一整天,上午下午,在你坐到那里之后保持一个姿势就不要动了,你能做到吗?”
安莱靠在后椅上,翘着腿打量,学校的画室也不小,每个地方都装修精湛,用料考究。里面到处摆了东西,有颜料画架各种各样的画笔。
后墙的橱子贴了很多奖状,大多是一些全国性的绘画大奖,还有一副叫“世界绘画比赛第三名”的证书。
还有几幅特别裱好的,应该是霍闻西自己喜欢的画,挂在墙上。
她一边很有自知之明地摇头,“不能。”
果然,无论哪个男主都有自己显著的特点,霍闻西就是其中的“艺”。他擅长绘画,爱好音乐,拥有很高的美学素养,小小年纪,就在国际上获得了大奖。
安莱一边看,一边说,“所以你真的不能快一点吗?或者你看这样你也煎熬我也煎熬。”
安莱喝了一口水,经过思考后,很有道理地提出了一项建设性建议,“能不能拍一张我的照片,然后你对着画。”
霍闻西额头一跳,“不行。”
安莱蠢蠢欲动,“真的不行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我总算知道你学习不好的原因了,你高中的绘画课是不是从来没有听过?”
安莱点头。
其实横沥区的高中根本没有绘画课。
更别提那些美术、音乐、艺术史,所有文艺相关、培养天赋美感的课程们向来是贵族的专属。因为只有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兴趣,在上面挥洒汗水和精力。
穷人没有这种余裕。
霍闻西揉了揉头,解释,“人的五官、肌理、肌肉的走向、骨骼的起伏,那些细微敏锐的地方,没有经过细致观察是画不出来的。绘画是一门艺术,不是拍照那种三维到二维的简单转变可以诠释的。
而且,人在被照相、变成照片的过程中——不像我们现在看人是看立体的脸部轮廓——面部会有轻微的畸形,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不够好看,简而言之,会变丑。”
安莱垂下眼睛,避开这种她一无所知,完全陌生的话题,嘴上说,“那录像呢?”
“不行。”霍闻西干脆利落。
“那先对着画我,然后再把那些不重要的部分对着……”
“不。”
“唉。”
安莱见他连解释都不肯说了,长长叹息。
画室开了窗,方向正对着圣耶弗斯的小教堂。安莱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尖尖的塔顶,里面装了漂亮彩绘的玻璃。
她一边欣赏,一边抱怨着说,“还不如在房间里禁闭,起码那样还可以看电视,可以玩手机,可以吃零食。”
“家里不可能提供零食。”霍闻西平静强调。
“这个不是吗?”
她嫣红的指尖挑起几颗葡萄,深紫的色泽在灯光下流转,短粗的茎挂在指尖,在白皙的指腹留下一点红痕。
汁肉饱满,色泽鲜丽。
色块与色块的对比极其鲜明。
就像西方上世纪里贵族画卷里,拈着葡萄和朋友细声笑语,对挑起的窗帘向外看了一眼的贵妇人。
就像眼睛被色彩撞了一下。
霍闻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画笔悬在半空,然而关闭了视觉,其它感官反而更加明显。
他能听她软绵绵的声调,“有葡萄也好,算是聊胜于无吧。”
不。
霍闻西忽然毫无联系地想。
就算是正常情况下遇到她,他也不会放下画笔,将人驱赶出去。
【霍闻西好感+10。】
然而,对方还在自顾自地继续说话。
“不管怎么样,都比这样有趣多了!”
她非常后悔,自顾自地说,“唉,早知道就不做什么模特了,我以为只需要美美地拍几张照,就像杂志上的照片里面的人我也要摆个造型。谁知道需要花这么多时间?这样下来我一天都没有什么自由的时间了,全部的功夫都在这里干坐着。还不如关禁闭呢,起码可以躺着活动活动……”
流光溢彩的瞬间粉碎。
画笔抖了一下,霍闻西画错了一笔。
他情绪平静,面对这种以往几乎不会出现、但在这几天连环撞车的情况心平气和,换了一只干净的新画笔沾上颜料,上手修改。
霍闻西感觉自己的容忍力在上升。
容忍也是一种情绪。
他最近又多了很多新奇的、但不想要的体验。
“上午快好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大概11点就可以结束了。彻底画完。”
“好吧,只能这样了。”
安莱适当抱怨之后,就开始闭嘴,查看霍闻西加上去的好感。
【霍闻西好感度:68。】
一个不算太低的好感度。
这几天,对方的好感忽上忽下,起伏不定。
有时候忽然会不明原因的增加,有时候又如同一条抛物线,忽然又降下去。至于原因……只能说,她、或者安茜着实不是霍闻西喜欢的类型。如果只有她,装也能装出一副小白花样子。
好感似乎已经到了某种临界点,只能换一个方法突破边界。
看了一会,她关掉了系统透明悬空的面板。
安莱低头笑笑,凝视指尖挂着的那串葡萄。鲜艳的颜色,一粒粒硕大饱满,让人食欲十足。
她拨下来一颗拢在手心,用手指细致地剥开,黏黏的汁水从指尖滑下,滑入手心。
她吃相有点糟糕,过往遗留的坏习惯多,虽然已经尽量避免,还是怕将一切弄得黏糊糊。
安莱看了一眼霍闻西,对方目前专心作画。她将一整个葡萄咬在牙齿中间,慢慢再往里推。
在收回手时将粘在最后一点果肉上的皮撕下来,然后再咬下一口,让清甜的口感在嘴里炸开。
然后再擦擦手,将葡萄皮全部扔到纸里包起。
就这样一颗一颗将这一小串葡萄都吃完了,清甜满足的感觉让她连眼睛都弯起来。然后将所有的纸拿在手里,准备扔掉。
然而起身时,才察觉不对,一道目光不知何时落在她的身上。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安莱倏忽抬眼。
但是一时间到处都没有看到人影,她抓着纸巾,不动声色地左右查看,那个忽然出现的人具体位置。
终于在画室后面,发现了一簇热烈的红色。
苏彬亦站在门后,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拿着一副墨镜。
他穿着一件休闲的黑色T恤,衬托得他皮肤更白,鼻梁挺直,棱角分明,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漂亮的眼睛微微亮着,冲她弯了弯唇。
安莱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但显然,肯定不止一会。
不过那不重要。两个人见过几面,对方帮过他一次,也算是熟人。更重要的是,对方也是她的攻略对象,之一。
因此她毫不躲闪,反而抓住了手里的纸巾,咬着嘴唇,冲他灿烂笑了一下。她今天终于迎合了一次霍闻西的审美,一条素色小白裙,墨发披散,唇色嫣然,显得整个人柔弱而清丽。
然而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东景明从他身后走出来,目光森冷地盯着她。
……
准备扔掉葡萄皮的手僵住了。
湿乎乎的汁水又流出来,将纸巾连同握着它的手一起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