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既然被当场抓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我理直气壮地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不太客气地捏了捏赤司征十郎另一边没有捏过的脸。

  点点头:“抓住了,也都捏到了哦。”

  捏住后还顺势揉了揉,征十郎的脸颊有些瘦削,肉不太多,但依旧温热柔软。

  赤司征十郎愣了愣,抬手又抓住了我另一只手,这些我就如同自投罗网一般,完全被束缚住了行动,只能跌坐在床沿上。

  “遥,怎么有你这样的,做错事还有理了是吧?”

  我想了想,回答他:“嗯,触感不错。”

  赤司征十郎失笑,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情绪在这氛围中陡然消散。

  我还是很有应对这种抓包现场的经验的,其实越是这样,反而还越要种破罐破摔、你还能那我怎样的嚣张意味。

  而且我坐下了,赤司征十郎自然也不可能把我牢牢箍住。

  只是半松不紧地握着我,我两只手眼看着又距离他十分接近,有这空隙,我看得实在是心痒痒。

  俗话说得好,有一就有二。一旦开了头,人类这种生物,实在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各种想法。

  就如此时,我看似认真听着赤司征十郎说话,其实满脑子都集中在了我的双手和他侧脸的距离之上。

  于是,几乎没什么阻挠,其实我也有些意外,但双手都捏上的时候,尽然有种微妙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诶?”征十郎的眼神中有些许意外,但他嘴上说着责怪,这一次却没有拦我,“遥,真是任性。”

  我摇头:“不,任性的是征十郎。”

  征十郎听了,反而反问我:“嗯?任性的是我?”

  我理直气壮地说歪理:“是哦,病人不应该好好休息吗?所以别反抗了,让我帮你捏捏脸吧!”

  征十郎微微垂下眼眸,微长又细碎的刘海像是柳条般落下阴影,影影绰绰地看不清他的神情。

  其实我说他任性,大概也是夹杂着两层意思。

  即使是有咒灵的影响,但病倒得这么快,也是他心里压力积攒过多的原因,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对我坦诚!

  嗯……虽然这点上我也没有,但眼下分明是征十郎的问题更大。所以我的问题,先忽略不计!

  看着他这幅样子,我倒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还是那句话,怎么会有人明明出生优渥,还是那么地拼尽一切,简直像是……

  生怕失去什么一样。

  征十郎没再抓着我,我也松开手,最终改为虚虚扶着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询问。

  “那么,现在需要我给你一个抱抱吗?”

  其实我完全没打算等他的回答,毕竟征十郎也知道,我是个坚持自我的人。所以,我直接就开始了我的行动。

  拥抱已经不是第一次,虽然退了烧,但少年的体温依旧比常人要稍高一些,像我这么不讲理的家伙,感觉征十郎应该也没怎么遇见过,耳边的呼吸显然乱了一瞬,渐渐才平缓下来。

  怀里突然就多出一个小猫似的存在,二话不说就直接埋在肩头抱着自己然后一声不吭。

  似乎只有这渐渐传递过来的体温,和些微的淡淡香气,将鼻尖残存的消毒水味道冲开后,才显得眼前的一切更加真实。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心情似乎却有些不同,或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生病,人体总会在病后自觉发散脆弱,赤司征十郎其实多少有些恍惚。

  曾经在帝光的时候,和队友们理念不同逐渐分道扬镳,到今日其实还在联系的也不多了。

  但刚刚,他隐约意识到,遥似乎是找了真太郎帮忙的。

  其实他还是很坚定自己的道路,毕竟曾经的软弱早已有了答案。但在听到那一句任性之后,恍惚之中似乎又有些要跟曾经的自己重迭。

  这……也是一种任性吗?

  遥,从哲也、真太郎那边,能听到了什么样的评价?

  会不会觉得,其实还是过去更好?

  可一个声音也在耳边告诉他——

  无论如何,现在被坚定选择的,是他。

  我这种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行为,已经收到了来自妖刀的鲁莽评价,我充耳不闻,兀自感受征十郎的身体从有些僵硬到渐渐软了下来,最后坚定地回抱着我。

  好温暖,好像这一瞬间,什么都不用去想。

  只是——

  “彭——!”

  “小征,我们听教练说了……”

  “嗯嗯嗯,玲央姐,快让我也进去!”

  “队长没什么事吧?”

  随着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七嘴八舌的声音鱼贯而入,很快又戛然而止。

  空气中除了消毒液的味道,似乎还混杂了其他什么……

  实渕玲央面带微笑,十分果断:“哎呀,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小征还需要休息,待会再来吧。”

  身后是叶山小太郎不理解地声音:“诶,可是我刚刚看到他都坐起来了?玲央姐,我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出去,别打头了会变傻的!”

  此情此景,大概只能说——

  傻了又何妨,这里可是社死了啊!

  该怎么说,玲央姐的反应着实一流,但在听到声音的瞬间,我其实第一反应是想瞬间弹起来退回椅子上的。

  就算时间很紧,但毕竟我是训练有素的咒术师啊!体术这方面还是颇有自信的。

  但是吧……

  我起身的一瞬间,却感觉到了一股阻力,来自赤司征十郎的阻力。

  他其实也没有施加多大的力量,只是没有松开拥抱的动作。

  “遥,拥抱要结束了吗?”

  妖刀疑惑:[怎么感觉会长这话……]

  有点像设套啊?

  妖刀还好意思出来插嘴!但我现在没空找它算为什么不通风报信的账。

  征十郎的话让我沉默了,仿佛一支利箭就此把我钉在这里,完全无从反抗。

  ——征十郎好狡猾。

  这么一来其实也有点用我的招数回馈我的意味,毕竟我没跟他打什么招呼,就做了一切我想做的事情。

  反正一开始就想着破罐破摔了,我抿了抿嘴,一时感觉心态又平稳下来了。

  嗯,被当面撞见,虽然是第一次,但,人生贵在第一次的体验啊!

  只不过,玲央姐真的很给力,及时带走所有人给了我们……感觉主要是我,收拾心情的时间。

  人一走,赤司征十郎也就松开了手,我值日生,带着几分幽怨看他,却感觉在他那双瑰丽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

  怎么眼睛红红的,毫无气势?

  我:……

  这种模样,实在很难占据高位。

  我猛地扭过头,决定把一切都甩锅给——征十郎如玫瑰般的绯红眼眸。

  是的,绝对不是我自己眼眶泛红!!

  “怎么,这就不好意思了?”

  只是,我退了一步,身后却反而传来了某个熟悉的声音,语带调侃,却并不责怪。

  我知道了,这招是乘胜追击,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完全没有的事!”我收拾好情绪,义正言辞,“我出去叫玲央姐了,请某些人不要造谣!”

  妖刀:[你这分明是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怎么了!

  管用就行。

  那现在赤司征十郎就被我的气势吓住,整个人坐在床上半句话都不敢说,只能目送我离开。

  妖刀欲言又止:[……]

  它怎么觉得分明是在纵容遥的胡闹呢?

  总之,不容妖刀歪曲,我一切如常地走出了医护室。

  一打开门就发现,实渕玲央他们根本就没有走远。甚至叶山小太郎还趴在门上试图偷听,实渕玲央拉着他,但似乎劝说无果。

  我:……

  我:……

  我:……

  就知道每次坏事都有你!

  上次水瓶事故也是你!

  妖刀弱弱:[这……这就是单方面恩怨了啊遥。]

  我不听,然后友善地看着叶山小太郎:“叶山前辈,如果想要医生的诊断,她在A区场馆。如果你是想看看征十郎,现在可以进去了。”

  “五十岚学妹,还真是麻烦你了。”实渕玲央帮忙打哈哈:“小太郎,快走吧,你不是还要跟小征汇报你的新招数吗?”

  叶山小太郎才如梦初醒般:“啊对!我三指练成了!玲央姐,快快!”

  问题解决,实渕玲央关门时还不忘给我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我:……

  玲央姐,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不只是为了让我安心呢嗯。

  不过,就在我试图平复心情的时候,五条悟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早上伊地知洁高拿走东西,我本来是觉得后续并没有这么快的。

  毕竟拿去检验也要时间,而等着排队的咒灵相关还一大堆呢。

  “五条老师?怎么了,检测结果出来了吗?”不过,他这个电话,也多少给了我平复心情的空间。

  我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一边选择,一边听五条悟说话。此时我的心情还算放松,虽然咒灵频频袭击,但不过都是些可控的小打小闹。

  “遥。”

  只是,电话那边的五条老师,却摆出了很少有的严肃姿态。

  我愣了愣:“老师?”

  “我们找到了「刀鞘」相关的线索,你丢失的那段记忆,应该可以找回来了。遥,你不是失忆,而是记忆被封印了。”

  “封印记忆的,大概率是……”

  他没把话说完,但我却能接上这个名字——夏油杰。

  所以当年他让我离开盘星教,也不是全然没有后手的嘛,不太意外。

  只是我听着自动贩卖机中饮料彭彭坠落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弯腰去捡起。

  五条悟依旧在说:“近来盘星余孽的行动依然是不成型的,但很明显是有人在指挥他们。”

  说着,他轻轻叹息。

  “大概率只有一个答案了,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