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
没走两步,我就有种渐渐后悔的感觉。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刚刚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呢?”
没有人大白天的像是喝了假酒一样吧?没有吧!
那么由此推论,刚刚的绝不是我本人。
看着自欺欺人的我,妖刀毫不客气戳穿:[没有呢遥,这全都是真实的,你没有记错呢遥。啊,需不需要我再重复一下细节?]
它幽幽叹气:[感觉在少女漫画里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我:……
我:……
我:……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不用说,我感觉我整个人已经快比煮熟的虾还要绯红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受到过煞气影响,但感觉似乎没有这么夸张啊。
妖刀打断我:[所以说,遥你是千年来最适配的一位。你忘了吗,大多数人在煞气之下只能记得杀戮这件事,而你……]
它突然沉默,似乎是对我占有欲的表现形式感到了困扰。
我:……
知道妖刀是在夸我,但这沉默也可疑了吧!!
最终它感叹:[以前你第一次起杀心,还是因为想吃冰淇淋呢。]
这话题转移的也太突兀了吧!
提到冰淇淋,感觉也算是我人生一大黑历史了。
其实事情的起因真的很简单,不过是五条老师年少轻狂拿着冰淇淋逗小孩,明明都递到了我手上,却又突然撤回耍赖自己吃了。
如果不是他当时变出第二个冰淇淋的速度够快,我手中的妖刀都已经蓄势待发了。
我觉得,我现在对各种事物的容忍阈值之高,有八成是要感谢五条老师的。
对此,隔壁的庵歌姬老师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
只是说到煞气……
妖刀的煞气,据它本人介绍,应该是妖刀本身屠戮了过多生命,怨气化咒缠绕而上,但又因为命丧于刀下,无力反抗反而还助长了妖刀的势,一步步成了今天的千年妖刀。
而这股充满煞气的咒力,让妖刀只要刺中了人,就会霸道无理地将对方变成只知杀戮的战争兵器,只听从妖刀持有者的指挥。
也就是说,仅仅一个人,就能集结足以毁灭整个国家的队列。
也因此,高层们觉得这是绝对不能留下的存在,是祸害。
妖刀只说:[遥,我诞生之初,是为了救人。]
说来微妙,那时夏油还说过,器具终究是看用户的。
从后来看的话,他自己确实贯彻了这句话,只不过是从救人的刀,变为杀人的利刃。
而五条老师,他向来不说什么大道理。
只问我:“遥,草莓味的冰淇淋,你要不要?”
随后就惹得一个五岁小女孩占有欲大发,巴不得当场拔刀交锋抢回冰淇淋。
但最终还是隐忍下来,化为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五条老师以此为证:“看吧,就算她是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的熊孩子。但也同样知道,抢来是没有好结果的呢。”
高层想说这是歪理,并非正论。
但五条悟毕竟是那个五条家的一出生就改变咒术界的神子,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一个大家族。
“……所以说,五条老师才是永远五岁的那个。”
只是话说回来,我的目光又落在了手里提着的刀上面。
刚刚在道场,不方便当着赤司征十郎的面处理,仅仅缠上了一层布充当刀鞘。
现在在看,之前那股相似的煞气,像是根本没存在过似的消失的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妖刀再三确认还有咒力残留,简直像是一场梦。
妖刀强调:[这可不行,至少征十郎不是梦。]
我:……
知道了知道了!!
这话题差点被妖刀带偏:“能不能找到咒力来源?”
妖刀沉默了,良久:[来源……似乎是妖刀。]
我有些意外,但也隐约觉得是意料之中。
因为被煞气吸引之时,封印的松动与自身的反应,早就在左证这一点。
可……妖刀一直在我手里。
我自持有妖刀以来,作为母体,非常清楚我有且仅有过一位子体——我的母亲。
而她已经和父亲鱼死网破,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第二个子体诞生。
这丝线缠缠绕绕,怎么最终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有没有可能是刀鞘?”
[刀鞘是用来封存煞气的,绝无可能。不过,刀鞘和刀之间,是有互相的吸引力的。]
只要在附近,就必然互相接近,但现在没有。调查到这里似乎就陷入了僵局,只是之前盘星教现身过,我总忍不住把这件事跟他们联系在一起。
最终我决定:“先去看看结界是否完好无损。”
五十岚宅邸的结界,是由代代相传的一个守护阵盘支撑的。
到我父亲那一代,因为咒力愈发没落,无法提供笼盖整个家族结界所需的咒力,所以专程找人将阵盘修改为了由几个保护辅阵加监控主阵组成的异化结界。
也就是说,结界只会保护固定区域,比如说存在于结界之中的人类。
而像道场、花园这种大而分散的地方,则由监控主阵负责感知咒力流通的痕迹。
阵盘就如同沙漏一般,上方的咒力盈满就会往下层堆积,最终落到最底层时,又有通道将咒力再次送至主阵。这样大大节省了咒力输出的需要,即使是再弱小的咒术师,要撑起阵盘也变得再简单不过。
虽然我父亲没什么出息,但在改阵上的想法也确实亮眼。
这一次,并没有人受到伤害,因此我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结界的预警。
算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调取监控主阵的记录,整个家族的地图如暗影般浮现在眼前,代表人类的印记如同一颗颗星星般在地图上闪烁着,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各处。
而异常……找到了!
只是……
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遥,什么情况?]
阵盘并不是现代的高科技监控,并不能记录下影像画面,更何况咒灵这种存在本就可以躲避摄像机的记录。
因此,它只能捕捉下外来的咒力。
这个咒力表现……
妖刀代我给出了答案:[是夏油?]
是夏油。
但上次见到五条老师,他非常坚定夏油杰已死这一事实。
所以,这是谁?
又是如同给我设下的圈套一般,专程放置的迷雾弹吗?
盘星教……
老实说,我确实不是做调查的料子。
这次安排我去洛山,就已经让我倍感头大了。
接二连三发生的这如同迷魂阵一般的事件,更是搅得我快要无法思考。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重复的咒力出现?
为什么已逝之人还能再度登场?
通常来说,只有一种结果——
他已经异化为了咒灵。
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像两面宿傩,千年前残存的记载中甚至还一度是咒术师,死后却不知怎么,成为了特级咒灵。
如果是他异化为了咒灵,发生在身边的这些怪事,似乎就开始有了答案。
但,话又说回来,处理他的人,是五条悟。
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这个想法才刚刚升起,手机就开始铃铃作响。
一看来电显示——五条悟。
我接通,传过来的是五条悟欢脱的声音,以及背景声中压制不下的少年少女的声音。
“哟——遥酱,有没有想念老师啊?之前跟你说过的甲子园活动,还记得吧?哎呀,高层们实在不允许在咒高举办这种活动,所以只能另寻出路了。遥,你也不会想要可爱的学弟学妹们,学生时代的经历是不完整的吧?”
仅仅是声音,都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强烈的存在感了。
我叹气:“是是是,五条老师,想来的话,你们随时都可以来。”紧跟着话锋一转:“不过,老师,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诶——”
“老师,我想拜托你一个委托。”
五条悟有些疑惑:“委托?”
“嗯。”看着眼前的投影,那时在盘星教的经历,似乎又如丝丝缕缕般浮现在眼前,“我要……找一个故人。”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五条悟静了静,很快笑了:“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具体的情况,就面谈吧。哎呀,老师我亲自出马,价格可是不一般的哦,遥,你赚到大便宜了。”
还不清楚内部究竟被渗透到了哪一步,总之,正如五条老师所说——
“老师出马,只有成功。”
有了这句话,环绕着我的莫名焦躁总算是消失了不少。
我离开阵盘,打算交代管家大叔准备好迎接五条老师他们的房间。
一出门,就刚好撞见了似乎也在寻找我的管家大叔。
他看起来既兴奋又紧张,捏着一张纸有些扭捏似的。
得到我的许可后,就如同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
“抱歉,大小姐。请原谅我擅自拍下了这张照片。我只是……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管家大叔说着,又擦拭起了眼花。
“毕竟,很久没看您笑得这么开心了。”
我:……?
这句话,感觉在哪里听过啊?
妖刀咏叹调似的:[大小姐从来没有带过普通人回家,这是第一次有普通人到访,这是多么特殊的存在啊!哼哼,你看,我没说错吧遥,愿赌服输啊!]
我沉默了,管家大叔,这是从哪拿来的剧本啊?
然而装聋作哑,也是我的强项之一。
于是我接过管家手中的照片,无视妖刀专心地打量。
东京没有京都遍地可见的红枫,少了份咏秋怀古的沉寂韵味。
但七月的季节,风朗气清、明月当空,同样是不可多得的景色。
尤其是——这抹赤色。
更是给画面增添了一抹独一无二的亮色。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静了静。
“……照片就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