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
“hiro,你想要顺便去见见高明哥吗?”新干线的列车飞速前行,窗外流淌着色彩缤纷的景色,一切都生机勃勃。
“hiro?”降谷零又叫了一声自己的幼驯染,“是没睡醒吗?”
诸伏景光慌忙摇着头:“没有啊,我只是……嗯,近乡情怯?”
他抽出一张纸巾擦掉掌心的汗,扯出一个看着有些心虚的笑容:“真的没事。”
“hiro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降谷零稍微凑近一些,“关于你在警校这段时间的所有违规违纪行为,我都会瞒好高明哥的!”
诸伏景光:“……”
虽然担心的并不是同一件事情,但是幼驯染的话无疑让他惴惴不安的心轻松了许多。
“如果神木找到了那个朋友,zero准备怎么办呢?”
降谷零狐疑地看了一眼诸伏景光,只当他想起童年的往事在转移话题,便也顺势思考了一下。
“大概是拉着一起交流交流?”作为目前六人里心黑榜的倒数第二,降谷零有些迟疑地回应到。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当然皆大欢喜,那是神木的朋友,怎么处理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如果是变态大叔伪装小孩之类的恶劣事件的话……”
“等等,这个猜测也太离谱了一点吧!”诸伏景光扶额,到底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是与不是在他心中反复摇摆,空缺的记忆像是梦魇一般缠绕着他,而另一个当事人神木千裕也无法给予他回答。
他对答案的探究欲与降谷零不相上下,在执着方面,这对幼驯染谁更胜一筹实在难以分辨。
“……算了。”诸伏景光看了一眼隔着过道坐着的四人,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来,“我会找到答案的。”
无论是关于他的记忆,关于神木千裕,还是关于父母的案件。
所有的问题,所有的疑问,他都会一点一点解开。
“诸伏,降谷!”围在一起看手机的四人中忽然冒出一个板寸头的班长,“你们晚上要和我们一起吗?”
“温泉!我要泡温泉!”松田阵平举起一只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降谷零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温泉……第一次和神木见面,好像也是在温泉。”
“就在开学前,在命案现场。”诸伏景光显然也回忆起开学前的那个案子,“神木不愧是做过侦探的人。”
“你们生活还挺丰富的。”伊达航叼着牙签感叹一句,“萩原想要去ktv,我和神木弃权,降谷,诸伏,你们的意愿呢?”
“其实我想泡温泉。”诸伏景光思索片刻,“ktv的话,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不在我们预料内的事情。”
降谷零这次也站到了松田阵平这边:“泡温泉吧,ktv我们可以回东京再唱。”
萩原研二一拍手:“好呀,下次联谊就决定是ktv了!我一定要把神木拐到联谊上——”
伊达航咳嗽了一声:“萩原,不要带坏小孩。”
“hagi,不要带坏小孩。”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坐在你们旁边?”不擅长电子产品的神木千裕早早退出了查看手机的任务,此时幽幽看向萩原研二,“还有,联谊是做什么?”
“吃饭。”降谷零毫不犹豫回答。
“吃饭。”松田阵平火速表示赞同。
伊达航左看看右看看:“大概是给萩原撑场面。”
萩原研二眼疾手快捂住神木千裕马上要脱口而出的“那我去”,面色痛苦地哀嚎:“班长也就算了,小降谷你竟然也抱着吃饭的目的去糟蹋自己的脸!”
神木千裕向后仰了仰头避开萩原研二的手:“难道联谊不是联络友谊吗?”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瞬。他缓缓对神木千裕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看向萩原研二,语重心长地开口:“萩原,不要带坏小孩。”
萩原研二悲伤得半长的刘海无精打采地垂下:“对的,没错。小神木,联谊就是吃饭。你,小降谷,班长,还有小阵平,你们四个凑一桌吧。”
诸伏景光和被调侃和小孩一桌还笑能得形象全无的另外三人不同。他挑了挑眉毛,无情地给萩原研二补了一刀:“这样的话,我也该去和他们一桌了,萩原。”
“什么!连小诸伏你也!”萩原研二大受打击,整个人都趴到了桌上,“研二酱太伤心了!”
“行了hagi。”松田阵平戳了戳,“乖乖和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
或许诸伏景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方才周身的气质变化。但剩下的几人里大概没有一个人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此时诸伏景光心情多云转晴,一起泡温泉的活动也不出意外地被确定了下来。
新干线呼啸而过,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一晃眼便过去了。
四月下旬正是樱花花季的末期。五瓣小花摇曳起粉色的波浪,金色的阳光洒下,是适合放风筝的好天气。
“大概还要走一截路。”几人下了车,神木千裕领着人转了两圈,找到了一条偏僻的上山小路。
石板路上还有一层青苔,看上去鲜有人至。
“看上去很像是有妖怪之类传说出没的地方,小神木是想带我们去神社吗?”萩原研二走在神木千裕旁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神木千裕点点头:“不过那座神社已经废弃了——我带你们去看别的风景。”
诸伏景光一直陷在诡异的沉默里。降谷零落后几步,轻轻戳了戳幼驯染:“hiro?你来过这边?”
“有一点印象。”诸伏景光眼神有些恍惚,脑中的影像空茫又模糊,像是握在手中又溜走的一捧细沙。
但这里离他家并不算太远,或许他玩耍时的确曾经来过,这种山林也很适合抓虫玩闹……
绝无可能,他不会是和朋友不告而别的那种人……吧?
诸伏景光忽然背后冒起一阵虚汗。
他当初……似乎也没有和山村操好好道别。
但是他和神木口中厨艺不行的朋友应该也不太能对上。
他整理了一番脑内的印象:“似乎是有妖怪的传说,不过是不是这里我就不知道了。传说山中徘徊着白衣巫女的魂灵,每到冬天下雪的季节,便能听到巫女的镇魂的神乐铃的声音。”
“巫女镇魂,听上去比起吃小孩的妖怪要好很多。”伊达航不太关注这类传说,因此只是浅浅庆幸没有吓小孩的传言,“诸伏也挺熟悉这边的啊。”
班长只是随口感叹一句,诸伏景光却又是一阵莫名的心虚。
可是他仍然没有自己认识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孩子的记忆。
“那小诸伏有听到过神乐铃吗?”萩原研二对这个传说十分好奇,“会在雪日镇魂的巫女,一定是很心善的魂灵吧。”
“我没有过哦。”诸伏景光摇着头,“出来玩的时候到处跑,不是每次都在固定一个地方的,小时候看的故事很多,还以为自己遇到过好心善良的樱花妖。”
他甩了甩头,将古怪的别扭感甩掉。
松田阵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风景其实很不错,不过实在太偏僻了,难怪很少人来。说起来神木小时候是一直住在神社吗?”
神木千裕摇摇头:“不是……这间神社从我在的时候就几乎废弃了,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上来看看。”
他走在前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正好现在是看樱花的时候……我还没见过这里的樱花。”
他在这附近流浪时眼睛还没好,自然也没有见过樱花。
他们在半山腰看到了神社。神社的确已经废弃。红墙褪色,屋檐腐朽,鸟居上长着青苔垂蔓,已经有几分歪斜。
自然在荒废的建筑上投注了勃勃生机。一切荒芜衰朽的丑陋痕迹都被青绿的草木抚平。
神木千裕仔细看了看,这才带着五人绕过神社继续向山上走去。
山路狭长,路程也不近,他们很费了一些时间才爬到山顶。
“到了。”
山顶是一片如镜的湖泊,罕见的是湖边一棵高大的樱花树。
粉色的樱花如云如霞般堆叠在树梢,枝干龙蟠虬结十余米,洒下泼天大雪般的花瓣。
水天一色,落樱如雪,神木长立。
诸伏景光怔愣在原地。
这样的场景,他的确是见过的。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唯有神木千裕拨开杂草找到一条小路,招呼几人来到树下。
樱花树上挂着一枚形似神签的东西。神木千裕疑惑了一瞬,终归没有去触碰。
这里虽然荒芜,却并非全无人迹。
“神木以前是在这里生活吗?”伊达航好奇地打量一番,“很漂亮的风景。”
神木千裕站在樱花树下看着他们,笑容浅浅:“嗯。”
他名字的一部分也来自于此。
是那位朋友留下了神木这个姓氏。不过这一点没必要强调什么。
无论能不能找到,今后会不会重逢,他都记得自己遇到过的人。
“……”诸伏景光低声念着同期的姓名,忽然抬手捂住脸,语气莫名地呢喃着。
他看向绿眸黑发的同期:“神木,你的姓氏是来源于那个朋友吗?”
神木千裕看着飘落在水面的花瓣点了点头“嗯。我那时候没有名字,他是这样叫我的。”
诸伏景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听着自己心跳如擂鼓,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是在叫这棵树,或者一只樱花妖?”
“等等,等等。”就连降谷零都摸不着头脑,“什么樱花妖?诸伏,你不会!”
诸伏景光放下手来,无视掉旁边疑惑而震惊的同期,紧紧抱住了神木千裕。
“抱歉啊,神木。”
“……诸伏?”黑发青年有些茫然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不用对我道歉,你怎么了?”
诸伏景光却抱地更紧了:“我不是……我不知道。”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手指下意识拽着神木千裕的袖口:“我没有完全忘记。我记得那天晚上迷路在山里,以为遇到了好心的樱花妖……”
降谷零狠狠沉默了。
啊这。
原来不告而别疑似拐卖儿童的骗子竟是自己人。
“所以……神木小时候遇到的是小诸伏?”萩原研二迅速理清了话题,“可是小诸伏的厨艺明明很好吧!”
松田阵平不可置信:“诸伏这家伙怎么看都不是不告而别的那种人啊!”
实际上的的确确做了不告而别这种事的诸伏景光沉默一瞬:“……真对不起,我是。”
伊达航浅浅呼出一口气,“确定吗?小诸伏?”
诸伏景光也犹豫了一下:“或许神木遇到是两个人?我和高明哥?”
神木千裕却坚定地摇摇头:“我虽然看不见,对步伐之类的声音却分得很清楚,我很确定我遇见的一直是同一个人。”
何况在清寂的山上,他会怀着莫名的期待在倾听着,期待着熟悉的声音敲响寂静的世界。
他不习惯等待。但他还是安静的等一场花落,等一场风,等一场雪,等自己朋友的再次出现。
等到风雪都没有带来他的讯息,他才踏上了漫长又崎岖的道路去找寻。
诸伏景光靠着樱花树:“那一次出来走太远迷路了,实在太困就在路边睡着了。迷迷糊糊记得自己看到了湖里银色的月亮和飞雪似的樱花……”
神木千裕慢慢沉默了。
他默默听着诸伏景光的描述,不得不承认自己同期所说的很可能是真相。
诸伏景光指着指面前映着一轮明亮太阳的湖泊:“就和这里一样。”
“睡醒来就在家里见到高明哥了。他说自己是在山下找到我的,我那时候十分相信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好心妖怪。”
虽然诸伏高明并没有赞同这个猜想就是了。
“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诸伏景光有些失落,“那件事就像传说里臆想的一样,我没有联系起来。”
直到故地重临,旧景重现,他才终于握住心底的猜测,推测出了事情的真相。
“所以,现在是小樱花妖等到了自己结缘的人类?”萩原研二“噗嗤”一笑,“既然你觉得自己见到了樱花妖,当时不会是带着神馔来见小神木的吧!”
“或许还是高明哥帮忙做的神馔。”诸伏景光默默卸下厨艺不好的黑锅,目光一直落在神木千裕身上,“抱歉,神木,我不是刻意不告而别……”
“不用道歉呀。”从刚才起就一直呆呆的神木千裕从白云般绵软的欢欣中回过神来,“我很高兴,失而复得是喜事,最重要的是,”
“我找到你了。”
“那又不是你的错,如果你忘记了过去的话,我们几个人还可以一起创造我们的未来啊。”
漫天樱花之下,六个人互相望了望,露出相似的,青春飞扬的鲜活笑容来。
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我们的。
反复品尝,很难不咂摸出一些带着甜味的畅快来,未来是属于樱花和天空,自由和大笑的,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
*
上山下山的路程不短,几人到温泉酒店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好在警校生的优秀体力确保他们的爬山下山后还能颇有活力的钻到温泉里。
“唔……冬天泡温泉一定会更舒服吧?”萩原研二整个人滑到水里,发出幸福的“哼哼”声。
“冬天我们已经工作了吧?聚一聚得好好找时间了。”伊达航半个身子沉在水里,听到这话不免感叹道。
温泉的确是治愈人心的妙方。何况萩原研二品味在线,所选的酒店装潢不算华美却格外让人放松。
“那倒也是,不知道我们会被分到哪。”萩原研二扬起一串水花,伸手捋了捋被打湿后稍微有些不适的半长狼尾发型。“不过,只要能够不破产干一辈子我就很满足了!最好能和小阵平一起——”
“收收你那jk少女一样的语气hagi。”松田阵平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这个愿望我也有,不过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吧?”
“或许呢?”萩原研二思考了片刻,“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可以每天下班来找你?”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互相拨着小小的水花,玩得不亦乐乎。
神木千裕……他正襟危坐在池子里,雾气缭绕中简直像一尊无欲无求的神像。
“嘘。”猫眼青年一把按住幼驯染险些脱口的惊呼,指了指不远处坐得像棵树的神木千裕。
伊达航轻轻咳了一声。
打不过的。
很难说这个眼神的意味到底是在劝阻还是在拱火,总之降谷零按着心思一个蒙子就扎到了神木千裕身边。
“降谷!”神木千裕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得身后水流不正常的涌动。
“哗——”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联手推出的水浪拍来,彻底将神木千裕的头发打湿。
两个人顺手击了个掌,而诸伏景光默默地收回手,深藏功与名。
“咳咳,等等,萩原,班长!我们不是友军吗!”猝不及防被水浪糊脸的降谷零擦掉面上的水珠,不可置信地看向浓眉大眼的伊达航。
松田阵平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对不起了,大少爷,你们可是同伙啊。”
降谷零:“......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们是一定要抓着这个放不过去吗!”
他话是这么说着,实则飞快完成了自己的阵营转换,手一推就冲着松田阵平扬起一片水花。
不知松田阵平如何走位的,总之原本安静看戏的伊达航忽然变成了挡在那对幼驯染面前坚实可靠的堡垒。
班长沉默了两秒,举起了自己拳头。
“班长他们都这样了!你不如加入我们!”降谷零火速开始寻找机会,试图扭转他们以少对多的劣势局面。
“抱歉啊降谷,虽然队友很离谱,但我不会向极道组织低头!”伊达航十分愧疚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出一片干扰视线的水花。
萩原研二借着这道水幕的掩饰偷偷掀了一道水花瞄准神木千裕:“尝尝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吧!”*
神木千裕偏过头躲开水花,顺手拉了一把降谷零让他躲开松田阵平的偷袭。
他顿了一下,浅浅勾出一个神似诸伏景光的笑容,在其他几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说出了比萩原研二更中二的台词:
“我会保护你的,大少爷。”
怎么说呢,神木千裕会主动开玩笑了是挺好的一件事。
只有脸皮薄的降谷零不这么觉得。
年纪轻轻的警校第一整个人都陷入了猫猫升华的状态,在看到松田阵平笑得快要弯进池子里的腰时,他的理智彻底绷断。
“给我忍住啊卷毛混蛋!”
他咬牙切齿地砸了一下水面:“既然我是极道组织大少爷……神木,我们做掉那个卷毛!”
“嗨!”神木千裕神色一凛,眼中忽然沾染上几分轻快的笑意,“我是说,是,少爷。”
萩原研二偷偷把笑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松田阵平往班长身后藏了藏:“班长~”
伊达航:“我的检讨归你们。”
“是是是是是是,小阵平会很乐意的!”
伊达航默默转过身背对神木千裕,试图用宽阔可靠的后背保护好两个得寸进尺的同期。
虽然神木千裕很能打,但是玩水又不是打架……
“哗。”
一道水流从天而降,像是正义地审判一般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通通变成了落汤鸡。
伊达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下一秒又迅速转回身望向水面,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小诸伏qwq”萩原研二捂着心口,声音哀转久绝,“你怎么可以这样——”
偷偷从背后扬了一片水花精准打击的诸伏景光优哉游哉走向对面:“没办法,我是和樱花妖结缘的人类,也是少爷的幼驯染啊。”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同样开始玩梗:“不要小看我们之间的羁绊啊!”*
萩原研二:“……”
“虽然是我们输了,但是我还是想说,小诸伏我看错你了!”
神木千裕对诸伏景光比了个大拇指,随后往前走了两步:“不需要诸伏我们也不会输,水下战斗和水面格斗都是有技巧的。”
“!!!”
伊达航看着铺面而来的水浪,沉默又迅速地向侧面滑出半米。
“班长!”松田阵平毫无防备被扑个正着,险些呛了一口水“我们明明用检讨做好了交易的!”
伊达航咧嘴一笑:“刚才萩原不是已经认输了吗?一码归一码,现在打完了,我可不会收贿赂。”
萩原研二已经悲伤地咸鱼躺了。
“我错了,我不该被小诸伏眉清目秀的表象蒙蔽了双眼。他们那边加起来足足八个心眼啊。”
诸伏景光占十个,降谷零占三个,神木千裕倒欠五个。
“谢谢夸奖?”猫眼青年眉眼弯弯重新坐回池边,眉眼间的缭绕着笑意。
那些一直以来缠绕在身边的噩梦像气泡一样破碎在空气中,尽管只是短暂的消弭,诸伏景光仍然感到了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轻松。
又打闹了一通的几人再无形象,七弯八拐地在温泉里漂成一条又一条咸鱼。
这一次神木千裕没有在池子边上坐得像尊神像了。
诸伏景光时不时瞄一眼他。
尽管这件事情的答案尘埃落定,诸伏景光暂时还没能从情绪中缓过来。但好在至少这一次回长野,他已经得到了关于过去谜题的一个答案。
他会找到过去的全部答案,抓住凶手。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那个朋友是诸伏。”神木千裕在一次抬眸时对上了诸伏景光的视线。
黑发绿眸的青年条件反射露出一个暖融融的笑容,仿佛一只飘乎乎刚刚从软绵绵的白云上终于落到地面上的小狼崽。
“毕竟已经十多年,我其实已经做好永远也找不到的准备了。”
诸伏景光张了张口,伸出手轻轻戳了戳神木千裕,无声地道歉。
“请不要愧疚,诸伏。”黑发青年的绿眸在水汽缭绕下有些模糊,像是晨雾笼罩着的青山,漂亮又深邃。
“我一直为曾经的相遇感到庆幸。我相信我的朋友对我的真心,我相信这段友情对他就如对我一样重要。”
“我相信你,诸伏,我希望我们曾经相遇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是快乐的,而不是某种会让你为难的负担。”神木千裕露出一个完全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容。
诸伏景光缓缓呼出一口气。
神木千裕并没有将任何童年的回忆和过去的形象加到他身上。他只是坦然地、一如既往地给予着信任和感情。
坦诚而言,在确认了答案后,诸伏景光反倒比不知真相前更感到安稳。
神木千裕在明明白白告诉他,诸伏景光就是诸伏景光,过去是,现在是,他不必将过去化作枷锁缠绕在自己身上。
神木千裕真的不懂人心吗?就算只是靠着小动物般的直觉也轻轻松松将他心口盘桓的阴霾驱散了一块。
“我没有为难,更没有后悔。”诸伏景光将自己沉到水下,孩子气地呼出一咕噜的气泡后才一个猛子从水里窜出来。
“我很高兴能认识你,无论是你,还是你们,我现在......不是你们的问题。”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心结在哪里,也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神木千裕想要说什么。
他一直在追查当初自己父母的案子,上一次便利店的时候,他也是随着松田阵平他们去调查了纹身的事情。
他相信同期们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问题。
“我相信你们正如你们信任我。”
可是啊......
可是......
他在为神木千裕坦诚往事感到欣慰的同时,何尝没有思考过自己是否应该主动告知?
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仅仅只是因为......
“可是这件事情我不能连累任何人。”诸伏景光紧紧咬着牙,浑身小幅度颤抖着,他重重重复着,“任何一个。”
降谷零叹了口气。
他希望诸伏景光能够自己走出心里的阴影,却从没想到自己幼驯染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独自前行的。
“你能,而且这不是连累。”萩原研二凑上前去,像当初开解伊达航一样伸出拳头在水下抵在诸伏景光的心口。
“小诸伏,并肩作战就是并肩作战。我们就是我们,不是我和你们或是我和他们。”
任何人的事情都不会有人选择置身事外。
诸伏景光眼前朦胧了些许,或许是温泉蒸腾的热气腾起的水雾模糊了眼帘,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猫眼青年向后一靠:“先说好啊,既然我说出来了,明天我们就一起去见高明哥好了。”
“诶?这么快就一起去见哥哥了吗?”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那我们现在正好也可以帮忙梳理一下情报。”
事情一但开了口,说起来也就不太困难了。
诸伏景光将事情简单道来:“大致就是这样,我上次也是在听到松田提起纹身的事情才拜托你带我去找人的。”
“这样看来的话,案子的关键的确在纹身嘴上。”伊达航叼着牙签,默默理清了情况,“还有你父亲的熟人这个身份。我们可以一边从纹身上下手,一边调查一下你父亲那边熟人的情况。”
“我们其实有查清楚上次那个肩膀上纹着高脚杯的五金店店长的情况。”萩原研二挥了挥手,“他的纹身时间对不上。”
“不过他的确是长野来的。”松田阵平补充到,“总之,还是等我们回了东京再进一步调查吧。”
神木千裕没有参与这件事,只是乖乖地跟着点头。
诸伏景光看着面前的几个同期,弯着眼眸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那我们就……一起努力了?”
“当然!”
*
东京,米花町。
有着褐色长卷发的女子指尖滑过一份名单,撑着脸百无聊赖地把手机推到一边按下免提。
“你担心得太过啦,贝尔摩德,我才不会像上次那个走后门的蠢货一样失败。”
“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罢了。”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抱怨,“我可是真心觉得你是个有趣的小家伙哦。这种难度的考核应该很简单吧,你有挑好代号吗?”
褐发女子手指卷起一缕鬓发,眸光晦暗:“负责考核我的那位那么讨厌我的作风,不会让我自己挑代号的吧?”
贝尔摩德对于这种小小的试探十分宽容:“那不一样,亲爱的。代号成员比随时丢弃的可爱小棋子们珍贵多了。只要你还有价值,哪怕Gin再讨厌你的作风,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恭喜你,马上就能爬到足够高的位置了。”贝尔摩德轻声笑着,又坏着心眼提供了一个建议,“或者你可以考虑在报告上作假,毕竟Gin不会监视你的任务考核情况。”
“我看上去很像活够了的样子吗?而且,这可是你替我争取到的考核,我可舍不得这种机会。”褐发女子面无表情,语气却变成小蛋糕般甜蜜,“不如你替我挑个代号吧?”
贝尔摩德接下了她的示好,这位当红女星轻笑着允诺:“当然可以,小可爱。”
“奥塞莱塔。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你就能拥有自己的代号,能够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了。”
贝尔摩德挂断了电话。
褐发女子拢了拢自己的长发,看向了桌上的纸张。
【任务目标:水岛镇实验投资人——石川源一。
目标情况:已无后续利用价值,存在信息资料泄露风险,建议清理。
任务类型:代号考核
任务地点:东京
考核官:琴酒
任务者:水岛枫】
水岛枫弯弯眼,提起红笔在石川源一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个叉,拿起手机给考核官琴酒发了一条消息。
[我会在明天行动。]
琴酒的回复简单无比。
[。]
她将短信删掉,轻声哼起歌来。
如何不露痕迹地处理掉一个人?意外伤害,借刀杀人,挑拨离间,鹬蚌相争......
她从这些黑暗里的怪物身上学到了很多,成长得更快,直到变成比他们还可怕的怪物。
她知道如何清理掉一个人,就像那些人在水岛镇做过的事情一样。
水岛枫嘴角噙着笑意,静静看着窗外的星空。
这么多星星闪烁在天上,明天应该会是个晴天。
晴天是好日子。
第二天的确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和诸伏高明的见面其实十分顺利。
和诸伏景光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看上去格外冷静。他不仅坐实了神木千裕就是诸伏景光幼年记忆中樱花妖的事实,还在听完诸伏景光对案子的描述后给出了不同的信息。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诸伏景光家并没有如他描述的那样一个墙柜,诸伏景光记忆中藏身的柜子,其实是一个往外拉的衣柜。
回到东京后,几人结合这个消息推理,很快锁定了案件的真凶。
警校旁洗衣店的店主外守一。
几人靠着学校的樱花树坐了一圈,推理出答案后齐齐沉默了两秒。
伊达航犹豫起来,“要直接报警吗?虽然暂时还没有证据,但是只要调查出外守先生和诸伏父亲的关系,基本上就能锁定了吧。”
“......我想先去看看”诸伏景光抿了抿唇,手掌小幅度地颤抖着。
诸伏高明送他们离开时的叮嘱在他耳边响起。
“景光,不要急功近利。”
他不能冲动,不能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那我们一起。”松田阵平站起身拍了拍肩膀,“正好现在还是周末,我们直接去洗衣店看。”
外守一的洗衣店离警校很近,但以往一直守在店里的外守一和店员都无影无踪。
“不在啊。”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旋即注意到了桌上的一张纸条。
[不知道找到这里的当年那个小孩,还是警察。不管你们是谁,我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我在十五年前犯下了一桩恶毒的案子,杀掉了一对夫妻,刻意放过了他们的孩子。
我一直跟着那孩子,希望能通过他找到我的女儿有里。但这一点希望也已经没有了。
我猜错了原因,那个小学老师不是我的仇人......就算我的女儿有里不会回来,那些伤害她的人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现在我已经十分平静。我会带着伤害有里的罪人下去见她,我要告诉她爸爸这一次会保护好她.....
你们大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宣称出去,这是一个父亲的复仇!]
字迹的后半段显得十分凌乱,辨认起来颇有难度。但这段留言的信息量却十分恐怖。
“他是想对其他的人动手吗!”松田阵平背后“唰”地沁出一层冷汗。
诸伏景光又迅速读了一遍,语速变得快了起来:“不对,他一定是最近收到了什么消息,想法才会忽然从跟着我找到女儿变成为女儿复仇。”
“要找到那个消息,不能让他伤害到其他人!”
【作者有话说】
高明哥:锅是我背的,饭是我做的,朋友是你的,弟弟都是债啊。
景光:0v0
*号句子为玩梗,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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