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李锦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着看向缩在人群后面的人, “喏, 就是那人, 天天在耳边像个小仓鼠一样,吃一口就要说一句。”

  柳思南刚进门就被南燃扶了一把, 还没坐下就被李锦屏打趣。猝然抬头, 和李锦屏对视的瞬间,耳尖飞速红起来。

  她哪里是吃东西会说话, 她干什么都在絮絮叨叨。

  给李锦屏打的水凉了热了, 她会絮叨;送来的饭太清淡, 她会絮叨;晚上的检查太多耽误她和李锦屏的独处时间,她会絮叨;就连给李锦屏念的书里出现生僻字和莫名其妙的情节,她也会在絮叨中加入很多主观批判。

  这些都还好,起码和李锦屏无关。

  可到了晚上,柳思南钻进李锦屏的被子,身边摸着的人是她,闻到的气味是她,感受到的心跳是她,絮叨的内容就全部变成她。

  “李锦屏你是天底下最难伺候的女人。”

  “李锦屏你说我遇见你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你的脖子真好看,我能啃一口吗?”

  “肩膀的吻痕怎么还没消下去,你新陈代谢不行啊李锦屏。”

  李锦屏每天晚上都会被她吵得睡不着,好气又好笑。

  “你要吃的东西,”南燃把柳思南电话里提到的东西都带过来了,“豆浆和小笼包。”

  “我在电话里听见李总醒了,也给她带了点好消化的米汤,”南燃把另一个饭盒拿出来,“里面没有米,不会增加肠胃负担。”

  南燃一直照顾着柳思南的一日三餐,听见李锦屏醒了,也顺道照顾一下自己“闺蜜”的前妻。

  一个手握权柄多年的豪贵商人,看起来很脱离群众,应该住着平房千米的豪宅,坐拥几十个佣人,抬个手都有人伺候,无一处不精致精心精巧精妙。

  但实际上李锦屏很需要这种“顺便”照顾,比如她醒来到现在,南燃是第一个把热腾腾的饭送到她面前的人。

  因为李锦屏身边的亲信几乎都留在公司坐镇,没有人守在她的病床前嘘寒问暖。

  李锦屏昏迷的时候,公司高层都来看过,本家的人也来了不少,差点给她转去高级私人医院,还是李锦屏早就不过问世事的母亲来了一趟,压住场子,让所有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允许柳思南照顾李锦屏,柳思南这才没和他们打起来。

  李锦屏的母亲和李锦屏并不相像,她更有一种杀伐决断的气息,在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时,才会变得温柔似水。

  她没有和柳思南说任何话,也没有为难她,来看了看就走了。

  好像早就料到李锦屏命中会有这样一劫,也在漫长的时光里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来去自如,不做任何纠结。

  “谢谢,”李锦屏真心实意给南燃道谢,眼神却没有从两人身上移开,“思南,来我这里。”

  其他人看望过后就默契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亲热的小情侣,南燃顿了一会儿,也打算离开。

  柳思南扭头喊住她,“别走!”

  “我有个不情之请,”柳思南卖乖,笑得很灿烂,“可不可以提啊。”

  这些日子都是南燃在照顾她,对付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小要求,已经下意识无缝衔接成无奈模式,“说吧。”

  “李锦屏刚醒,我怕她不舒服,你可以帮我向杨雅提一下,别让我天天复健那么久……”

  “不行。”两道拒绝的声音同时响起。

  南燃是一脸“我早有预料”的无奈。

  李锦屏则是“你瞅瞅你说的这是人话吗”的无语。

  柳思南哑然地望着她们两人,愣住了。

  这两人为什么诡异同步了?

  “思南,我才昏迷不到一个月,难道公司都破产了吗,需要你一直伺候我,”李锦屏开口切换话题,慢条斯理道,“我们李家,连护工都请不起啦?”

  柳思南满脸不同意,“你知道你位高权重有多少人眼红吗,万一别的护工是其他人派来害你的呢。”

  “那要是有人来害我,思南能干什么,”李锦屏言语犀利,含笑逗她,“帮我大喊‘救命救命’吗?”

  柳思南气结。

  “你与其嫌弃复健的时间长,不如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还没彻底恢复,你要是还能像之前一样走路如风,”南燃默默插刀,凉凉道,“我就帮你说话。”

  柳思南张了张口,怒视李锦屏的视线迅速转到南燃身上,还多了一股控诉和委屈,为什么南燃也变得这么毒舌!她之前明明很温柔的!

  对待女朋友和对待闺蜜的态度当然不一样,南燃静静移开视线,不想回应。

  李锦屏打断说,“思南,我想吃苹果。”

  柳思南一边瞪她们两个人,一边拿出苹果给李锦屏削皮、切块、喂嘴里。

  “我要走了。”南燃一锤定音。

  再不走,她就要被这对小情侣闪瞎眼再塞一肚子狗粮。

  “等一下!”这回是李锦屏喊住她。

  南燃脚步停下,却没有转身,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冲天的白眼,“又怎么了?”

  李锦屏拍了拍柳思南的屁股,“别赖在这儿了,去送送王婉儿她们。”

  送人?王婉儿她们早就走了吧!?

  柳思南刚要问,李锦屏笑道:“师姐估计有话和你说,你现在去医院门口,应该能赶上。”

  她现在已经知道白梅和李锦屏师出同门,情同姐妹,一听这话,有种娘家人要来的慌张,连忙从床上下来跑出去。

  南燃收回望向柳思南背影的目光,平静道:“李总,有话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