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屏就是那时候同她提的离婚。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优雅动听,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思南,我们离婚吧。”

  柳思南当时脑子都蒙了,多年来在李锦屏面前的骄傲自矜让她下意识毫不犹豫同意,“好。”

  可放下手机,她整个人都空了。

  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而李锦屏的私人律师终于清点好两人的婚内共同财产,与她进行分割。

  柳思南没有看清离婚协议书上的字迹,她的眼前一片雾蒙蒙,浑浑噩噩签了字,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无法回神的虚空中。

  看见她这样痛苦的神色,律师也有些动容,但还是口吻公事公办道:“现在你们两人正式离婚,这栋别墅是李总的婚前财产,柳小姐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收拾行李离开。”

  柳思南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她揪住律师的袖子,几不可闻道:“她,她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

  律师垂下眼,摇摇头,“李总没有留下任何话。”

  没有任何话。

  只有冰冷的驱逐。

  柳思南赤脚走在楼梯台阶上,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房间。

  那个人真的不要她了。

  她宛如行尸走肉,回到房间里坐下,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连忙跑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许久。

  这几天她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感觉要把胃都给呕出来。

  她虚弱地瘫坐在浴室中央,冰冷的地面传来刺骨的寒意。

  这才让她有了一点真切的感受。

  这是她们的主卧,在三楼中央,这里的一切都是她们两人一起策划装修。

  落地灯,头顶吊窗,窗帘、书桌、落地扇……

  甚至浴缸边的蜜桃香薰,都是她们去国外旅游时背回来的。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执意要花200美金买这个看上去做工非常粗糙的香薰,只因为卖主是一个裹着破衣服的小姑娘。

  李锦屏拿她没办法,只好买下小姑娘摊位上的所有东西,然后拉着她的手到一边小声商量:“钱给她了,香薰我们就别带走了,行李箱没那么大。”

  那时候,柳思南只觉得李锦屏在嫌弃这种劣质香薰,是站在高位的人对穷苦人矜持的悲悯,于是不依不饶坚持要全部背回,甚至每次沐浴都要点上一盏。

  那时候,李锦屏的眼神似乎有一丝错愕,但更多的,还是沉默的包容与宠爱。

  可谁都没能料到,曾抱着她在怀里,说她是自己的缪斯,是自己命定的爱人,许诺她要用尽自己所有宠爱去呵护她的人,有一天会迫不及待同她离婚。

  甚至让她搬出她们共同居住了七年之久的家。

  柳思南这一次再也无法忍受,掩面痛哭起来。

  她太难受了,满腔的情感无处诉说,只能化做眼泪肆意流淌,不知什么时候,她哭着哭着睡了过去,再醒来,自己还躺在硬邦邦的地面。

  面前,是担忧不已的王管家。

  她自小就是李家的保姆,从小带李锦屏长大,也是看着两人婚姻里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局面。

  但看到柳思南这个样子,多少有点不忍。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快点去床上,”王管家站在门口,“饿不饿,我去做点吃的。”

  “我不饿,”柳思南再开口,嗓音沙哑,差点没能出声,她把自己吓了一跳,沉默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睡一会儿就好了。”

  王管家退出卧室,轻轻关门离开。

  房间再一次陷入沉寂,但躺回床上的柳思南,却再也没能入睡。

  第二天、第三天,她磨蹭着收拾行李,也不知道自己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所幸并没有任何人催她。

  她的行李并不多,尽管她是一位优秀的模特,但家里却不怎么放置多余的衣服。

  每次工作出门,都有工作室把衣服送来,她穿着各大品牌还未面世的高定礼服,戴着李锦屏私人定做的珠宝,迈着专业的模特步,走在秀场之上,周围都是闪光灯,她是独一无二的焦点。

  可如今却像一只丧家狗,被主人从家里彻底赶了出来,无家可归。

  柳思南收拾了两个行李箱的东西,终于还是磨蹭到了最后。

  她点开自己曾经无数次点开的通讯录,手指停留在“李锦屏”的名字上,顿住了。

  她们之间,还能说些什么呢。

  或者说,她们之间,还能留下什么东西可说。

  最终,柳思南还是拨通了李锦屏的电话。

  毕竟是从家里搬出去,应该告知她一下。

  告知她,自己要彻底离开了。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终于有人接起。

  “喂,您好,请问是找李总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绵软的女声,背景非常安静。

  柳思南整个脑子都浆糊了,感觉天灵盖被人闷闷敲了一棍。对面的人她不认识,李锦屏身边的助理她都知道,可她从未听过这个声音。

  “喂?您好?请问还在吗?”电话那边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