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孙微言要回来,宫笑尘立即推了工作,公司员工也因此受益,除了必要岗位留人值班,其他人统统提早放假。

  回到家,宫笑尘衣服也没换,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忙活。

  要是以前,他一定不能理解这种行为,可是现在,一想到那个人大口大口吃着自己做的东西,宫笑尘就会止不住嘴角上扬。

  宫笑尘千盼万盼,孙微言刚回来就给他浇了一盆凉水,美好的心情荡然无存。

  孙微言也看出来,宫笑尘似乎不太高兴。

  他叫自己过去,说完后没有等他,大步流星地朝前,孙微言一路小跑,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的脚步。

  “怎么了?”孙微言狐疑地望着他。

  是嫌他回来晚了吗?

  没办法,一下飞机遇上外国元首出行,直接封路半小时,他怕宫笑尘着急,特意和他解释过,怎么还在生气?

  宫笑尘确实不太高兴,他仰着头,声音很低,像小孩子似的带着明显的埋怨:“你不想我。”

  “?”孙微言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他要是不想他,怎么会特意求剧组提前放人?

  他正要向宫笑尘解释,抬头对上宫笑尘的视线,忍不住笑出声:“噗哈哈……”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平常不怒自威的宫笑尘变成了“小丑”,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上沾了白色的面粉,衣服上也蹭了不少。

  宫笑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孙微言忍着笑,抬手让他低一点。

  宫笑尘弯下腰,听话样子比尘尘和言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任由孙微言拂过他的头发、肩头,久违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名让人安心,宫笑尘闭上眼睛,似叹非叹:“你回来不先看我,倒先去看狗。”

  “啊?”孙微言这才知道宫笑尘为什么生气,他笑得比刚才还大声,“你居然吃狗的醋?”

  怎么?不可以吗?

  宫笑尘睁开眼睛,委屈一点不减。

  对上这样的眸子,孙微言明显感到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暗暗升腾,他的感觉没有错,宫笑尘用纠缠着欲念的声音对近在咫尺的面孔说:“我不只吃狗的醋,我还要吃……”

  孙微言明知道他要做什么,仍旧促狭地笑笑,问:“吃什么?”

  宫笑尘用行动回答了孙微言的疑问,一个“你”字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吻尽数吞没。

  孙微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好半天才找到机会问:“你不是说做了意大利面吗?在哪儿?”

  宫笑尘耍赖似的把头埋在孙微言的颈窝,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他的脖颈,好半天才说:“在楼上。”

  楼上?楼上不是卧室吗?谁没事在卧室吃饭?

  孙微言把宫笑尘推开一点,一本正经地说:“你别骗我。”

  宫笑尘特别后悔没把意大利面放到卧室,这样就可以……

  算了,看孙微言那个傻傻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作弄他,宫笑尘用手一刮孙微言的鼻子,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十指相扣,密不透风。

  宫笑尘拉着孙微言走向餐厅,说:“好吧,就是骗你的。”

  走进餐厅,孙微言一眼看到餐桌上的意面,味道怎么样先不说,模样一点不输米其林大厨的手笔,每一根面条都裹满了酱汁,又别出心裁地拧成三个圈拼凑出月亮的形状,再加上牛油果、金桔、薄荷叶和欧芹碎之类的装饰,宛如摆放在橱窗里的艺术品。

  孙微言不敢相信:“你做的?”

  “嗯。”宫笑尘假装不在意地点头,好像做这样一道菜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用叉子拿起一点喂给孙微言,说:“来,尝一尝。”

  意面被送入孙微言嘴里,刚刚还满不在乎的宫笑尘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小心观察着孙微言的表情,忐忑道:“好吃吗?”

  依照孙微言的经验,好看的东西通常不怎么好吃,但是宫笑尘做的意面不一样,好看也好吃。

  孙微言嫌宫笑尘喂得慢,自己拿了叉子狼吞虎咽起来:“太好吃了,怎么做的?”

  提到这件事,宫笑尘简直有一肚子话要说:“你不知道有多难,首先,把面拿出来。”

  孙微言接话:“嗯,然后往盆里倒水、和面?”

  宫笑尘说:“不对,第二步是把意面酱的包装拆开,倒在面上。”

  “……”塞了一半的面挂在嘴上,孙微言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宫笑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接着说:“然后放进微波炉,两分钟就好了。”

  “啊?”孙微言的心凉了半截,嘴里的面也不香了,他还以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宫笑尘会为了他从和面开始做意面,原来也是买的半成品。

  咦?等一下,他为什么要说“也”。

  哦,好像有一个人也干过同样的事。

  好吧,他买佛跳墙骗宫笑尘是现做的,宫笑尘买意面骗他是现做的,大家扯平了。

  可是……不对!

  孙微言猛然发现,如果不是因为和面,宫笑尘的身上怎么会沾了那么多面粉。

  他眼珠一转,故意说:“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奖励你一个吻,既然没有那么麻烦,就不……唔……”

  主动变被动,奖励变惩罚,孙微言来不及反应,才因为刚刚那个凶狠的亲吻而有些红肿的双唇再次被眼前的人用力裹挟,如果非说和刚才那个吻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一次的吻是番茄味的,还有一点诱人的奶香。

  绵延的痛楚让孙微言既沉沦又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招惹他了。

  宫笑尘也后悔,原本是想开个玩笑,差一点就要错过一个吻。

  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孙微言用买来的佛跳墙骗他,他也想瞧一瞧孙微言失落的样子,可是一个是真,一个是假,到底还是他输了。

  “骗你的。”宫笑尘邀功似的说,“你不知道和面有多累,现在手腕还在疼。”

  孙微言不觉得宫笑尘真的手腕疼,特别是从之后的表现来看。他不只掐住他的腰,还托起他的腿,哪个是手腕疼的人能做出来的?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孙微言被宫笑尘横抱起来,他因此更加笃定,所谓的手腕疼根本就是在骗人。

  孙微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拆台道:“你手腕不疼了?”

  宫笑尘说:“待会儿再疼。”他想了想,压低声音在孙微言耳边补充一句,不是在说宫笑尘吗,怎么扯到了自己,刚刚还在看好戏的孙微言蓦地愣住了,本就红透了的脸颊仿佛能滴出血。

  他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像个小学生吵架似的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才疼。”

  宫笑尘大度一笑,说:“一起疼。”

  孙微言受不了了,吵着让宫笑尘放自己下来,他才挣扎两下,宫笑尘脸色一变,低吼道:“别动,再动我就……”

  孙微言知道后面的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他已经够丢脸了,真的不能再丢脸,因此老老实实地挂在宫笑尘身上,再不敢有什么动作,哪怕是一呈口舌之快。

  宫笑尘抱着孙微言上楼,最后几步带了点喘,他没去自己的房间,就近进入拥有八角窗的书房,门刚一关上,电话响了。

  是找孙微言的,对方说给他发了剧本,让他抓紧时间看一下:“年后开机。”

  “好的好的。”孙微言说了会马上看,居然真的打开邮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欲那个火焚身的宫笑尘就这么被晾在一边。

  孙微言拿了个抱枕,窝在沙发上看剧本,百无聊赖的宫笑尘走到书架前,随便抽了一本。

  旁边有沙发有椅子,他偏偏要和孙微言挤在一个单人位上,宫笑尘打开书,翻了两页又觉得索然无味,随手扔在一边。

  他扫了一眼孙微言正在看的剧本,没看出什么名堂,忍不住问:“好看吗?”

  孙微言的唇畔挂着笑,说:“好看啊。”

  宫笑尘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引得他这么入神,连……都可以不要了。

  “什么戏?”

  孙微言头也没抬,说:“床戏。”

  “……”

  难怪看得那么入迷。

  宫笑尘有些无语,怎么会有这种人,放着正经的OOXX不要,偏要看这种纸面上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等一下!

  宫笑尘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几乎在一瞬间,冷汗湿了后背。他用手盖住手机,强迫孙微言看向自己,声音都有些颤抖:“谁的床戏?”

  孙微言还在笑,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我啊。”

  “……”宫笑尘彻底懵了。

  怎么说呢,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有点不爽。

  宫笑尘告诉自己,要尊重孙微言的选择,在电影里,激情戏是必不可少的表现人性的手法,不能完全从世俗的角度定义。

  孙微言决定接这类型的戏,本身就要面对很多压力,他作为孙微言的家人,首要任务是要给他支持,如果连他也不理解,孙微言该有多伤心?

  宫笑尘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但是有一点,死也要死个明白。

  他酸溜溜地问:“和男的还是女的?”

  “哎呀……”孙微言眉头紧皱,“这个不好说,第一天是男的,第二天有可能是女的,全看剧情安排。”

  “……”宫笑尘收回了刚才的想法,虽然说床戏是表现人性的手法,但也不能毫无底线,特别是这种……

  他十分担心:“你们这个片子能上吗?”

  “为什么不能?”孙微言理直气壮道,“也没有什么限制级的东西,植物人嘛,只能躺床上,有什么办法。”

  “植物人?”

  “对啊。”孙微言一脸懵懂,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刚才演到现在,头发丝里都是快要迸出来的笑。

  谁能想到,堂堂宫笑尘也有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时候,看他那副纠结的样子,要不是业务能力过硬,孙微言早就笑喷了。

  他放下手机,不疾不徐地揭开谜底:“我演植物人,到结尾都没醒,一直躺在床上的戏,简称‘床戏’。”

  “……”宫笑尘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借着身高优势压下去,“孙、微、言。”

  他不只念他的名字,还惩罚似的挠他的腰窝,孙微言受不了痒,连连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笑声回荡在摊开的书上,书里的故事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