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带崽上炫富综艺后爆红了【完结】>第119章 清明祭祀(上)

  白虞开车到白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把车停到老宅之后,就匆匆忙忙去了大堂。

  在高一那年的春节时,白琴女士就亲自开了祠堂,在白家三祖这一支的族谱上写下了白虞的名字。

  接着大摆宴席,白家村的人都知道小祖爷多了个名叫白虞的儿子,按辈分来说,他们也得叫一声小祖爷。

  没办法,白家主支与旁支的辈分差实在太大了,大到论辈分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人。

  但是因为白黎喻以前年龄尚小,白家村的人怕把他叫老了,才加了个小字,如今有了儿子,白黎喻也成功摘掉小字,成了真正的祖爷爷。

  这次清明,白琴女士因为出嫁了,要和黎父去扫黎家的墓,所以只有白黎喻一家回来。

  本来程冬生的双胞胎里,小儿子白星致也该回来,这是黎大哥做主,上了白家三祖一支族谱的小孩,也是和白虞同一辈的小祖爷。

  但是因为他年纪尚小,四岁的小孩离不得双亲,加上有白黎喻和白虞顶着,便没有让那个小家伙回来。

  由于清明要上大供,准备的东西很多,所以今早白黎喻夫夫两已经回来了。

  而两个小孩因为明天才开始放假,今天依旧有课,所以只能等白虞下课后接了弟弟,再从学校开车回来。

  “眠眠,你带叶晟哥哥先去吃饭,哥哥一会就来。”白虞扔下这句话,人就消失在了游廊上。

  看着抄手游廊上挂的红灯笼,再抬头看中空的天井格局,附近还有安静等待的佣人。恍然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叶晟哥哥,去吃饭了。”眠眠拉着叶晟的衣服,兴冲冲往餐厅方向跑去。

  叶晟一把拉住小家伙:“你哥干嘛去了?”

  “哥哥去见小辈们了。”眠眠习以为常道,“如果哥哥回来的时候村里人还没睡,他们就会上门见礼。”

  这样第二天的时候,大家就不用早早过来了。

  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叶晟第一次来这边,也不敢说话,便跟着眠眠去了餐厅。

  小家伙趁着爸爸哥哥不在,一个劲吃肉,青菜只意思意思夹了两根,叶晟没办法,便让旁边的佣人多准备餐后水果。

  白家老宅的佣人出乎意料地同意了,并没有因为他是第一次来的客人而轻视。

  叶晟知道,某些大家族里的佣人,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只要是不熟悉的客人,她们就敢给脸色上眼药。

  但是白家老宅的佣人,从他下车进门开始,除了刚开始的打招呼,后面都安安静静的,等着眠眠或者他的指示。

  这就是有底蕴的家族,才能培养出来的佣人吧?

  即使是身份不重要的小客人,她们也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不带多余的情绪。

  是客,便以礼相待,断没有因为主家的地位,就把自己也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

  不得不说,白家老宅的佣人给了叶晟一种很有素养的感觉,让他在这个地方连言行举止都规律起来。

  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一阵阵高喝声遥遥传来,具体说了什么,又听不太清,仿佛说话的人离得极远,声音还没传到耳中,就被夜风吹散在了夜色里。

  叶晟有些好奇,撺掇着眠眠去看看怎么回事,小家伙一脸不情愿,“没什么,就是村民来见哥哥而已。”

  叶晟不太信,上门见人怎么还说话这么大声?跟吵架似的。

  眠眠咽下饭菜后才开口道:“这就大声了?明天放鞭炮才更大声。”

  每次回白家老宅都是这个流程,眠眠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是逢年过节回来,都会这么热闹。

  而且明天还是清明节,到时候一大早鞭炮就噼里啪啦地响,想睡都睡不着,还不如赶紧吃完了洗澡睡觉,明天才能起早早。

  叶晟不甘心道:“放鞭炮肯定大声啊,我就是想知道现在他们在说什么。”

  听得到声音,又听不清话里的内容,他家小虞不会被人欺负吧?

  听说一些氏族里,年长的族老就爱以年纪辈分压人。

  他之前为了了解宗族这一概念,还特意去看了一些据称十分写实的华国古代小说。

  在小说里,还有不少族人被族中长辈逼着嫁人娶亲的例子。

  一想到如今白虞已经十九岁,又上了大学,再过个两三年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叶晟的危机感一下就上来了。

  “说的都是一些好听的话,你不要这么好奇嘛。”眠眠完全没有带他去的想法,乖乖坐在餐桌上吃饭。

  小家伙眼睛转了转,道:“你要是实在好奇,就自己过去看,不过我爸爸也在那边哦。”

  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直接让坐立不安的叶晟如老僧入定一般,安静低头吃饭。

  自从当初年少不懂事,先是找人从白黎喻手里抢眠眠,又没头没脑送了一堆不合时宜的礼物后,叶晟就被他的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

  该说不说,他的举动虽然没给白黎喻留下什么好印象,但是至少给对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寒假时,他死乞白赖到时家蹭饭的时候,白黎喻一眼就认出了他。

  要不是白虞已经成年,时烽也在旁边,叶晟怀疑对方都能放狗把他追出十里地。

  清明是一个很重要,很严肃的节日,他也是三天两头上时家,磨了白黎喻两个月,才得了一个跟过来的机会。

  所以现在的他是万万不敢出现在白黎喻面前,生怕触了对方的霉头,把他赶出白家村。

  而且白黎喻也在的话,那些族人也没办法越过正经家人,去给白虞牵线搭桥吧?

  叶晟这边偃旗息鼓了,眠眠也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前厅大堂。

  按说族谱上记载的白家三祖后人是哥哥,但是因为他也是爸爸的儿子,所以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大哥哥大姐姐,都会对他很尊敬。

  甚至因为辈分和规矩的原因,他不是白家主支的继承人,那些族人们也愿意按辈分,叫他一声小祖爷。

  白虞是有族谱为证的继承人,时冕是按白黎喻的辈分,按规矩,被白氏族人承认的后人。

  兄弟两年纪轻轻就成了祖宗辈的人物,白虞还好,到底有一定的年龄在,这几年白黎喻也一直带着他,所以能压得住场子。

  但是眠眠可就不行了,他回村里巴不得四处跑,结果那些老爷爷看到他上山下水就开始惊慌失措,进而大呼小叫。

  把好动的小家伙整得十分憋屈,每次都只能满脸羡慕地看着村里的同龄人玩。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在回家第一天去大堂的,有哥哥在就够了。

  不然每次他都要被好多人叫小祖爷,都要被叫老了。

  此时,白家老宅的大堂里,一众族人都见过礼后,白黎喻便让小辈回去了,两侧的座位上只留下辈分最接近自己的几位老人。

  等小辈都离开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开口道:“祖爷,太祖奶春节的时候说过,该让小祖爷开始慢慢接手祭祀的事情了。”

  由于祭祀要由主支的人主持,而历代往上,尤其是在白三祖那一辈,年龄差得太严重了,以至于当年的白三祖才十四五岁,就担任起了祭祀的重任。

  那个时候家国不稳,民资不丰,所以祭祀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供品,不然以白三祖那个年纪,还真没办法一个人把三牲抬进宗祠的供板上。

  所以当家国稳定后,为了不出现这种事情,白三祖就规定了,主支后辈每一任都要从小学起,过了十岁就必须要可以单独主持祭祀。

  当年战后的国家遍地疮痍,在那混乱的十四年里,白三祖失去了哥哥姐姐,失去了本应由主支庇护的旁支族人,他幼时记忆中的白家村,满目都是飘扬的白幡。

  那个时候的白三祖想不到未来会国强家盛,无人敢欺。

  他只是居安思危,在尚且不算稳定的政局里想着,如果他死后,那些豺狼再次卷土重来,他们白氏一族的人都能想起先祖先烈的牺牲,能勇敢地走出去拼杀。

  而让后人铭记,让后人居安思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祭祀。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祭祀就是单纯的缅怀,但是在白氏一族的人看来,不止是缅怀。

  更是以自己如今的生活,敬告先祖,他们当初豁出命去的拼杀没有白费。

  他们确实给后代奠定了一个很好的未来,这就是祭祀礼教传承下来的重要性。

  所以春节那会,白琴女士回来主持开年大祭后,就跟其他人说了一声。

  虽然从辈分上来说,这些老爷子都是小辈,但是在年龄上,他们都是长辈。

  所以白琴女士不会独断专行,有什么想法都会说一声,而这些老人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很多八九十岁的大爷他们没上过学,死守着白家村这个根不愿意离开,所以他们不知道外界如何变化。

  他们只是想着,万一要是倭寇贼心不死,又要来家里烧杀掳掠怎么办?

  白家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强盗,主支身负着庇护族人的责任,肯定是一马当先的那一位。

  到时候就像当年的白家主支,又差点断代怎么办?

  所以他们对于白琴女士说的,要让白虞尽早单独主持一场祭祀的决定,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

  有主支的人带领他们,庇护他们,旁支才能发展壮大,才能反哺主支。

  就像当年的旁支族人,在炮火连天的年代,护住了刚会说话的白三祖一般。

  白黎喻喝了口消食茶,看向坐在左边首位的大儿子,沉吟半晌,开口道:“小虞,你可以吗?”

  儿子和他不一样,他从小跟在母亲身边学习祭祀流程,十多岁就可以单独主持了,而白虞是半路出家的。

  按春节、清明、中元、除夕这几个节日来算,跟在自己身边三年多的小孩,也只经历过十来场大祭祀。

  白黎喻有点担心他压不住场子,会乱了阵脚,导致祭祀出差错。

  “你不用因为奶奶的话就有压力。”白黎喻缓缓说道,“不是说祭祀不能出差错,而是这种可以避免的差错不应该出现,这是对先人的不敬。”

  “所以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没有办法单独主持整场祭祀,那就跟在爸爸身边多学一段时间。”

  坐在紫檀木椅上的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垂眸想了一会,才抬眼看着白黎喻,认真道:“爸爸,这种大祭祀我还是有点拿不准,所以想跟在您身边多学习一段时间。”

  “等今年除夕祭祀的时候,您在旁边陪着我主持,有做得不对的就提醒我,这样行吗?”

  他不卑不亢,慎重考虑后才条理清晰地表明态度,其他老者交头接耳,低声讨论了一番,纷纷点头。

  等其他人逐渐安静后,确认没人提出异议,白黎喻才点了点头:“可以,明天的祭祀,你要认真看,认真学,如无意外,今年中元节是我和你奶奶一起主持,再接下去就到除夕祭祀,你能学习的时间不多了。”

  祭祀的流程白虞早就倒背如流,但是没有亲自动手实践,真到自己主持的那一天,多少有点手忙脚乱。

  不过想到还有爸爸从旁指点,每步都会提醒,白虞的心也就定了下来,“好的爸爸,我会好好学习的。”

  祭祀流程虽然繁琐,但是他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聊,因为他知道了很多祭祀民俗里应该忌讳,和需要做的事情。

  他去年靠投资赚到钱后,在爸爸的陪伴下给秦家的妹妹买了一块墓地,只花了几万块钱,就让秦家人同意,白虞亲自给她移了坟。

  他不觉得这是封建迷信,他觉得这是一种信仰,能让他在面临苦难,遇到人生难题的时候,有一种心灵的寄托。

  毕竟人生已经无望,和有祖宗保佑,肯定还有办法相比,显然后者更能让人燃起走下去的信心。

  事情说完,白黎喻送老人们离开后,回头看向身边的大儿子,欣慰道:“长大了,该承担的事就要承担,不用害怕,有爸爸帮你。”

  他难得感性,白虞也忍不住眼眶一热:“谢谢爸爸。”

  自从遇到了眠眠,遇到了两位父亲,他就是有家庭做后盾的人了。

  白黎喻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一路开车回来还没吃饭吧?你弟弟呢?”

  从A市开车到云城最少五个小时,而兄弟两出发前又说不用保镖跟着,不用想都知道大儿子是自己开车回来,肯定累坏了。

  白虞蹭了蹭鼻尖,“弟弟应该在餐厅和叶晟吃饭。”

  白黎喻:“……他还真好意思来啊。”

  当年一束白菊送给他的操作,差点没让他提前竖一块牌位在祠堂里!

  “爸爸……”白虞语气里带着点哀求,“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白黎喻叹了口气,“否则他去年想转学时,你大爸就能把他摁在Y国,连门都别想出。”

  叶晟人品还行,白虞又真的喜欢,白黎喻和时烽也不想去做棒打鸳鸯的事,只要孩子不违法犯罪,他们永远秉承着开心就好的教育理念。

  可是自家大儿子温文尔雅,叶晟那个咋咋呼呼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太配得上。

  白虞轻轻笑了下:“跟他在一起,我一个人的时候也觉得热闹很多。”

  “他也就这点作用了。”白黎喻撇了撇嘴,“你快去吃饭吧,今晚早点洗漱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他们今天提前回来,族人小辈都已经过来见礼了,不过明天小辈们还得过来迎他们出门,所以一样得起很早。

  白虞点了点头,“知道了,您和大爸也早点休息。”

  流程他都清楚,明天一大早,族人过来迎长辈出门,然后大家带着祭品去后山祭祀,这叫拜山。

  接着中午回来还要开宗祠祭祀,基本上要等到供品撤下,这场祭祀才算完成。

  和儿子在抄手游廊分开,白黎喻走到了后堂,时烽正拿着一张单子,在核对明天主支的供品。

  白黎喻走过去瞄了一眼:“都没问题吧?”

  时烽点了点头:“没问题,我检查过了,儿子他们到了?”

  “到了。”白黎喻叹了口气,“在餐厅吃饭呢。”

  时烽从单子上移开视线,看向一脸郁闷的爱人:“怎么了?”

  白黎喻摇了摇头:“叶晟那小子也来了,我还以为他之前说笑的。”

  时烽乐了:“那家伙粘小虞得紧,比狗舔肉骨头还兴奋,属于打蛇随棍上的主,你点头了,他肯定来。”

  白黎喻抹了一把脸:“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儿子开心就行。”

  “嗯。”时烽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先回去,我点完这些纸艺供品。”

  清明供品里纸艺是不能少的,这些包含了黄纸,纸衣纸鞋,还有金山银山,车马牛羊等等。

  而作为主支,需要准备的可不少,每一个坟茔都得准备一套,按坟茔主人的辈分,来准备符合墓主人身份的供品。

  辈分越高的,准备的金山银山就越多,这是很正常的。

  白黎喻不想一个人回房,毕竟祭祀的是自家祖先,刚才没空所以让时烽帮忙,现在有空了还不亲自清点,那可说不过去。

  所以他也跟着清点起来,等全部核对完毕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他伸了个懒腰:“回去洗漱休息吧,明天四点就得起床了。”

  需要祭拜的坟茔太多,凌晨就要去拜山了,这样他们才能中午赶回来。

  而另一边,白虞吃完饭后也回房洗漱,准备休息了。

  原本佣人给叶晟单独安排了客房,结果这家伙偷偷摸进了白虞房间,说什么在陌生的地方睡觉会害怕,死乞白赖非要跟着媳妇睡。

  即使他们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但在学校里,叶晟确实三不五时串寝室,白虞跟他挤一张床也习惯了,便点头同意了。

  以叶晟这个胆子,在知道清明节重要性的情况下,肯定不敢在父亲眼皮子底下乱来。

  被叶晟搂着睡着之前,白虞还在想,明明看着挺怂的一个人,当年居然敢在爸爸面前抢弟弟,多少也是值得铭记的一刻了。

  一觉睡到凌晨四点,白虞迷迷糊糊醒来,懒懒打了个哈欠。

  他移开身上的手臂,随手塞了一个枕头给叶晟抱着。

  这是一个长条形的引枕,是他坐在床上看书的时候,放在背后靠着的。

  叶晟抱着引枕皱了皱眉,仿佛察觉怀中的人变小了,又缩紧了手臂,把引枕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才松开眉头。

  白虞没有打开房间的灯,这种灯的光线太刺眼,会把熟睡的人吵醒。

  他只点了一盏放在桌上的气死风灯,柔和的火光被厚实的纸挡住了大半,又被作为隔断的屏风挡去一部分,一点也没有惊扰在床上睡觉的人。

  白虞轻手轻脚洗漱完后,打开衣柜,按规矩挑了一件黑色哑光的对襟短褂,下穿同色的长裤,一双缎面黑色的软底单鞋,行动间隐隐露出白色的软袜。

  换好衣服的青年看了眼房间挂钟,也才过去十五分钟,他打开门让佣人送了一壶清神茶,便坐在桌边慢悠悠喝着。

  小臂高的气死风灯就放在桌上,把他的一举一动映到屏风上,也映到了叶晟的瞳孔里。

  老宅大门已经打开,族中觉少的老人们都已经拿着一封鞭炮,慢悠悠走了过来。

  昨天主支的人已经回来,族人也全部都上门拜见过了,今天倒不需要重新见礼一次,但是该有的礼数还得有。

  中庭天井里,挂在抄手游廊上的灯笼被重新点亮,只要老宅里有人,这些灯笼基本不会熄灭。

  由于今天是清明,原本喜庆的大红灯笼被换成了素色描花的灯笼,黄色的火光透过或粉或绿的纸,洒出了清浅的光。

  佣人接过族人带来的鞭炮,左手执香,点燃了鞭炮的引线。

  俗话说,清明上门引红封,除了活人莫进门。

  带着火光的红封在半空中划落,随之响起热闹的声音,宛如在举行什么盛大的聚会一般。

  来人双手合拢,高声报了一句辈分,便被佣人引进了灯火通明的老宅里。

  安静的夜幕里传来阵阵清晰的鞭炮声,伴随着音调不一的高喝声。

  浅色的光从窗棂外投进来,叶晟看了眼外面宛如游龙的廊灯,又看了看屏风上那道清隽的影子。

  白虞低头饮了一口茶,便起身吹灭了灯,开门走了出去。

  鞭炮声响了,有小辈上门了,等小辈们都到了之后,他们也要立刻出发了。

  虽然今天免去见礼这个环节,但是也不见得轻松,至少此刻他也要前去前厅大堂,与来人寒暄一二。

  没道理晚辈都来了,他作为长辈还不出现。

  木质的门轻轻开合,叶晟借着窗外的光,看着白虞从屏风后向房门外走去,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才确认自己还活着。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爱人,穿着一身不合时代的衣服,在屏风外,在灯光下,浅饮慢酌是个什么感受?

  仿佛中式恐怖片里的奇异开头一般,令人心生畏惧。

  想起自己看的关于华国民俗的电影,一个奇怪的念头缓缓浮现:他媳妇不会被那啥上身了吧?

  白家村这么重视祭祀,还非得主支的人来主持,是不是因为祖先只能附身主支的人?毕竟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供品不是吗?

  抱着不能让媳妇出事的心态,叶晟立刻起床,用桌上的清神茶漱了下口,随手拿了件外套就出门。

  休息的地方很安静,等他走到游廊的时候,才看到来来往往的佣人。

  他们端着茶点往大堂走去,或者抬着一担又一担的供品,叶晟就像误入这片时空的人一样,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眠眠揉着眼睛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青年,他开口道:“叶晟哥哥,你也要去大堂吗?”

  “眠眠?你怎么醒了?”叶晟心中警铃大作,民俗电影中,这个时候醒可不是什么好事。

  眠眠习以为常道:“要去大堂啊,我的小云孙,小耳孙们应该都来了。”

  作为主支白三祖第二十二代后人,白黎喻的儿子,眠眠知道自己辈分的排序。

  他是第二十三代后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有法定关系。

  所以这些辈分他念起来,叫那些七八十岁老人为孙辈是十分正常的。

  但是他一开口,叶晟更是心神俱裂:瞧瞧!瞧瞧!一个七岁小孩都开口说什么孙辈了,一看就是被祖宗被附身了!

  眠眠揉着眼睛,往大堂方向走去,叶晟一声不吭地跟着,却在抵达大堂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小孩一脸为难道:“叶晟哥哥,你还没有和我哥结婚,还不算我们家的人,所以你不能进去。”

  叶晟:“???”还搞血统歧视?

  他也有一半华国血脉,指不定大家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好不好!

  不过佣人守着侧门,他也不敢强行闯进

  去,生怕民俗电影中的情节突然发生,什么头突然掉了,什么半空冒出个人之类的。

  要是白虞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很认真,很负责任地跟他说,就算是八百年前,他跟白家也不是一家人。

  毕竟白氏一族的族谱从来没有断过,如果在某一支断了,一定是在战争年代绝户的分支,不过肯定会有记载。

  就连被领养的眠眠都能在族谱上有姓名,只不过传承人写的是白虞的名字而已。

  不过叶晟不懂,哪怕他为了爱人了解华国文化,了解宗族文化,但是真正听说民俗祭祀的文化,还是寒假去时家蹭饭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但是他没有真正来白家村见过。

  他对于这种源远流长的祭祀文化,为数不多的了解,都来源于这几个月里看过的“民俗”电影。

  说真的,其实也不太靠谱。

  如今他就站在偏厅里,看着一门之隔的青年端坐在大堂中,与须发皆白的老者轻言缓语。

  他的两位父亲都坐在大堂正对着门的首座上,每一次鞭炮声响起不久,就有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族人进来。

  来人虚虚一拜,“祖爷,小祖爷好。”

  没有向时烽问好,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男人也习以为常。

  白黎喻放下茶盏,轻声问道:“去看看,族人都到齐了吗?”

  “是。”佣人低声应下,往外面走去。

  叶晟跑到侧门另一边的游廊上,看到了一群身穿黑衣,整齐有序站在中庭天井的人。

  叶晟:“!!!”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佣人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人,对方恭声道:“祖爷,小祖爷,族人已经到齐了。”

  白黎喻站起身拍了拍衣角,道:“出发吧。”

  话音刚落,堂中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时烽和白黎喻并肩向前,眠眠和白虞跟在后面,他们每路过一个人,那个人就会跟上去,才出大堂的门,白黎喻身后就跟了一小队人。

  叶晟做贼似的远远跟着,看到中庭天井里的人如百川入海一般汇聚在白黎喻身后。

  出了老宅的大门,黎家保镖们已经扛着白家主支的供品等着,其中就有眼熟的小七。

  白黎喻一步步走过红纸铺满的青石板路,循着一种规律走在村子里,他每到一处,便有各家的人抬着自家的供品跟上。

  先是队伍最前面的几位老者,接着是后面的人,那些儿子孙子媳妇们,都带着供品跟在当家人身边。

  叶晟还看到队伍里有一个姑娘,好像辈分挺高的样子,没一会就走到了她家。

  她应该是独生女,家门口只有母亲和奶奶,看到队伍过来,她们便带着供品汇入队伍里,供品被站在她前面的男人接了过去,应该是她父亲。

  因为叶晟看出来了,白黎喻走的路线是按辈分来的,谁辈分高就先去谁家。

  主要是辈分高的人房子都离老宅近,所以给了他一种井然有序的错觉。

  等绕着村子走了一遍后,白黎喻便带着大家往村子后面的山上走去。

  队伍里的人纷纷从竹筐里拿出气死风灯,点燃后提在手边照亮。

  队伍前面还有年轻力壮的人提灯开路,而他喜欢的人一脸淡然地站在队伍里,轻轻扯了一下短褂的立领,一步一步踏上了山路。

  离开了村子,天色恢复了五点时该有的模样,不是特别黑,带着一点光亮的蓝,却衬得眼前的山更加黑暗。

  叶晟跟在队尾,想上前拉住白虞,可是这条队伍宛如长龙,他莫名地不敢造次。

  只能看着一队的人,铺开一路的灯,从山路蜿蜒而上,走向不知何处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叶晟:我对华国祭祀的了解很深(掏出1T中式恐怖电影)

  无论多严肃的事,有了小叶的参与,总会有些莫名的滑稽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