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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确是在关心琴酒,可是这又怎么样?

  怎么,还不允许她这个卧底去关心别人了?

  “那倒不是。”

  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手离开,林冬阳思考了一会儿索性把绷带塞进了琴酒手上:“之前你怎么给自己打的,现在你也自己来。”

  “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

  “需要我教学么?”

  “不要。”

  “那真遗憾。”

  并不介意林冬阳在旁边看,琴酒像是真的在教学一样给自己的伤口绑好上了药的绷带,随即对着面前脸上似乎多了层红晕的同僚挑了挑眉:“你会觉得遗憾么,索妮丝伽?”

  “才没有。”

  “那我很遗憾。”

  妈的,这个老毛子!

  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林冬阳转身走到厨房,随手拉开了冷冻的饺子袋:“你接下来空了?”

  “嗯。”

  在一个“圣人”诞生、国度消失的日子里,好像所有人都在做庆祝的事情。林冬阳将冰冻的饺子扔进沸水锅里随便它去煮,定好时间后坐回到沙发上,看到琴酒穿好了的衣服不知为什么好像有点遗憾。

  “你在做什么?”

  “和每个霓虹人一样,‘庆祝’圣诞节。”

  “呵。”

  “三鲜饺子过圣诞,来年升官把钱赚知道么?吃了三鲜饺,圣诞老人都说好;圣诞不吃饺,来年被狗咬。”

  “……”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还有,这种奇怪又莫名押韵的东西,哪里来的?

  扭头看到林冬阳脸上的笑容,琴酒顿了顿没有开口,只是无声地观看电视里的圣诞特辑,偶尔因为药物的作用皱眉。

  “我不想吃这些。”

  “也行。”

  看琴酒好像一点胃口都没有,林冬阳索性给他扔了一条能量果冻:“这个呢?”

  “不要。”

  “那芝麻糊可以么?”

  “换一个。”

  “豆奶?藕粉?”

  看琴酒全部都在拒绝的样子林冬阳顿了顿,总觉得他大约看到了一些突破底线的东西。

  这个表情很像是强忍着什么,面对什么都吃不下,又有想吐但胃袋空空根本没法吐出来。林冬阳沉默了会儿,仿佛是在思考接下来还有什么能够给他。

  对上那双碧绿的眼睛,她迅速低下头面上抱怨着“你好烦啊”,装作心疼地拉开了茶几下面的抽屉,给他扔过去了两颗糖。

  “这个你肯定可以了,对吧?”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包装纸,还有上面许久未见的语言,琴酒稍稍抬起视线看向正在折腾饺子的林冬阳,慢慢伸手拿起了那个紫色的糖果。

  很熟悉的味道,外面是巧克力,里面是花生酱夹心。

  “你在哪里买的?”

  “万能的淘……不是,业务超市。”

  想到自己去淘到的紫皮糖,林冬阳就想叹气:“还挺贵的,我都不舍得买多。”

  “味道不错。”

  甜到有些腻的味道让银发男人脸上多了点笑意:“圣诞礼物?”

  “你不是不过圣诞节么?还有,我记得你们的圣诞节是在1月7号。”

  “可以考虑,节假日多一点不是坏事。”

  劳模琴酒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扭头看到他几乎可以说是愉快拆开糖果包装袋的样子林冬阳不知道为什么也勾起嘴角,自己也拿了一个放在嘴里。糖份总是会给人带来愉快的感觉,就像是现在,就算有不开心的事情也能暂时把它忘记。

  “我很久没有尝过了。”

  “我还从来没有尝过呢。”

  听到琴酒像是在暗示的声音,林冬阳将饺子捞进碗里整了个酸汤水饺端回来,埋进了无比暖和的暖炉再顺手把饺子放好:“给你吃可以,人就别进来了。你人太大只,我都没地方坐。”

  “……”

  而且暖炉这种东西,哪怕是琴酒,林冬阳都怀疑能把他瞬间干废。

  “那就给你一个?”

  “小气。”

  如果说考虑到对方现在不是“琴酒”而是阿纳托利的话,林冬阳倒是可以理解老毛子口中的小气含义。不过那又怎么样?

  “不吃就不给你了。”

  “怪不得你能演霓虹人。”

  “什么意思?”

  “东亚人,至少在我看来都差不多。”

  听到他的抱怨林冬阳眨巴了下眼睛,撑着下巴看琴酒吃饺子的那刻冷不丁开口:“那你为什么一定要保持这种像是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样子?”

  “……”

  “为了不忘记?”

  她也没想从琴酒这里拿到答案,同个碗吃饭其实也没什么。端着饺子继续看电视机里的圣诞特辑,林冬阳浅浅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挺讨厌饺子的。”

  “嗯?”

  “咱们对全世界都宣传华国人吃饺子,但其实我没那么喜欢,小时候还挺讨厌。”

  “是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觉得还不错。”

  也不是口味改变了,真要林冬阳说这是什么“为了能够里家里近一点”也是扯淡——她和她妈都讨厌饺子,家里根本就不可能会做这玩意儿。

  “你还有……”

  “闭嘴,你敢说一句什么‘原来你还有妈妈’我就把你宰了。”

  “噗。”

  听他那句像是被逗乐了的敷衍笑声,林冬阳翻了个白眼:“怎么,很有趣?”

  “确实。”

  “不过我妈没了,两年前。”

  林冬阳边吃着饺子边开口,表情很平静:“本来就癌症晚期,撑了几年,也算够本。我上大学留学、我妈的费用都是国家给我出。除了我没法回家给我妈摔盆,别的都挺好。”

  “接了这个工作,就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说法。”

  琴酒很是轻飘飘地开口,根本就没什么感觉:“你们东亚都习惯丧偶教育么?”

  “差不多,我爸也不知道在哪里,大概率被埋了吧。”

  林冬阳也无所谓,不过听到这个不算地域攻击的地域攻击她还是想讽刺:“怎么,你们家猫都是一夫一妻,很得意?”

  “确实,毕竟我……我们不会那么做。”

  扭头看到琴酒的表情依旧是那种看不出来在想什么的平静,林冬阳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吃完饺子以后把碗怼到了旁边,却又看到它被人拿起,然后脚步声慢慢远离到了厨房。

  水龙头拧开的声音让林冬阳不自觉地曲了曲手指,想抱着腿结果在屈膝的时候膝盖砸到了暖桌,痛得她直接倒下。

  想骂脏话,但这又是自己作的,骂不出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我自己家,想做什么都可以。”

  林冬阳瞪了一眼过去,慢慢坐起来强忍了膝盖酸疼开口:“你还饿么?”

  “有点。”

  “那炸鸡要不要?”

  “……”

  好吧,看来缓和了一点,但还是不行。

  知道林冬阳肯定是知道了什么,琴酒扯了扯嘴角:“你倒是很平静。”

  “从小锻炼,我们看的东西比你们多多了。”

  “从小?”

  想把整袋子紫皮糖都扔过去,脑海里飘过他身上的伤口还有自己看到的腹肌胸肌林冬阳又停下了手,感觉耳朵好像有点发烫。

  “是的,为了让小学生不走上歧路,明白曾经在我们的土地上发生过什么,我们会看很多东西,学习很多东西。”

  看到琴酒像是愣住的模样林冬阳依旧递给他那袋大约是来自他故土的糖果,眼里似乎多了点光。等到确认手里的东西被接走,她才迅速将手放在鼻梁上,按着眼镜深吸几口气才继续说下去:“你这个表情和我小时候有点像。”

  “我居然要沦落到和小孩子去比?”

  “那又怎么样?只不过是经历早晚罢了。”

  感觉到阿纳托利似乎想要坐进暖炉的样子林冬阳不情愿地给他腾了点地方,顺手再拿了一包薯片出来:“你想和我说什么?”

  “一个维持了很久的计划,你觉得依靠几个人就能解决?”

  “你不是都干了20年活么?”

  “……”

  “不过也是啊,二十年的时间还不够,还会因为偷偷摸摸查探受伤,不管他们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对‘外人’防备也够深的。”

  “一个维持了半个世纪的计划,可能么?”

  “当然可能,毕竟曾经有一个维持了四千年的制度,有人用了二十二年去推翻——排除前面还有的十六年,算四十的话加起来的话比例差不多是100:1。”

  林冬阳笑了笑,揉着鼻梁的手却依旧没有停下:“这里不过是五十年,但考虑到人数什么的,我认为当然可以。”

  五十年的计划,林冬阳倒推以后皱起眉头,看向阿纳托利的时候知道他在心里肯定也已经换算过了。

  这是一个冷战高峰期开始的计划,能够让身边这个二十年卧底露出这样表情的计划,又会是什么计划呢?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林冬阳听着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与异国语言,烦躁地把它转去了放动画片的东京电视台按下静音,同时脱掉了脸上的眼镜:“那又怎么样。”

  “我现在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你当初看的是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提,你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了。”

  林冬阳看着身边的男人,她稍稍咬住嘴唇,很快又笑了起来:“你们没有我也可以理解,不过我另外有个奇怪的事情。”

  “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怕的。”

  不会怕么。

  是的,确实不会。

  “本来是不会的。”

  银发男人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去握住了林冬阳撑在地上的手。宽大而粗糙的手包住了她的,他在确认她没有反对后将她的手托在自己的掌心,慢慢抬起后在她手背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但是我亲爱的达瓦里氏,现在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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