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之前的最后一次演出是元旦晚会,IVORY带着《象牙塔》上台的时候,台下的呐喊声中终于出现了整齐划一的口号。花欲燃找了个角落给几人拍了不少,也让随行摄像拍了一些做物料。
他们准备下台还能听到不少粉丝的尖叫声,江云暗忧心忡忡回头:“嗓子真受得了吗?”
“难说,”花欲燃提着购物袋过来,“每年晚会过后,都有不少粉丝第二天送机场话都说不出来。你们的声音还不算大,一会儿可以听听怀乐的,他们的应援一直以来都很恐怖。”
话音刚落台下的应援口号传过来,哪怕是幕后也听得一清二楚,从团名到单人的应援声都掷地有声到像是专门训练过。和他们刚刚的应援几乎是天差地别,显而易见人气拉开一大截。
五个人面面相觑,都从队友的脸上看到些许窘迫——都以为出道就是熬出头了,哪知道出道才刚刚开始;以为商演了就算有名气了,实际上和同行比起来还是嫩芽。
“别灰心,”花欲燃单手插兜,把手里的购物袋递过来,气定神闲道,“他们的应援一直都很出色,走量不走质,有基数庞大但不长久的、三分钟热度的粉丝,也很正常。”
大多数粉丝都是三分钟热度的,今天看到这个艺人合眼缘、觉得喜欢,当天就会恨不得把对方的生平翻个底朝天,把所有物料都补上然后去追线下。上头似的追上几个月,等新的艺人出现了,又会重复之前的历程,周而复始,很难长情。
怀乐利用了这一点,每个艺人的人设都经过精心设计,每一个都会和上一个有许多不同之处,让人焕然一新。实际上从某个艺人往上查,不出十个,就能看到极其相似的类型。但人都是健忘的,尤其是在怀乐有心的新人推出和运营下,大厂很少有人能做常青树。
花欲燃轻嗤:“也算是一大特色。”
云垂野接过购物袋,里面是几盒润喉糖。他似有所感,抬头去看花欲燃,后者指了指角落推车里的几箱水:“我让人帮忙买的,散场通道我们有粉丝专区,我已经和粉丝里的负责人联系过了,路过的时候把这些给人家。”
IVORY刚起步,粉丝数量不算太多,能来的人其实也不是很多。云垂野他们到地方准备分东西时,看到面前的一群小姑娘也是一愣。来的基本上是女孩子,天色昏黑里还拿着自己定制的IVORY定牌横幅,看到五个人也是小心翼翼不敢上前。一双双眼睛倒是紧紧盯着,举起手机又放下,为首的女生求救似的看后方的花欲燃。
那个女生是和花欲燃联系过的负责人,见男人点头示意,面色一喜,打开了摄像。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画面晃动得厉害。
“就这些女孩子,怎么做到在表演的时候那么大声的?”江云暗和夏令新交头接耳,“声带真的不会受伤吗?”
温如玉和巫钟越分着润喉糖,一边分一边道谢。云垂野也抓着糖,拖着矿泉水箱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他也是懒的,嘴里嚷嚷:“一人一瓶自己拿啊,要糖果就伸手,都别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
“土匪似的,”花欲燃被他这随性的姿态逗笑了,也拿起些润喉糖和水过去道谢,“见笑,小孩比较大大咧咧。”
这副大家长姿态让接他糖的女生一怔,对上他含笑的桃花眼,脸红摇头:“不会的,我们都很喜欢塔团……也很喜欢燃哥。”
云垂野一回头就看到有个女生站在花欲燃身前,灯下不难看出那个女生面色羞赫,他啧了一声,拖着水箱又往回走。花欲燃还没说话,肩膀被一只手揽住:“谢谢支持!IVORY会更加努力!”
很官方的回答,说完就半是强迫地拽着花欲燃走。后者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回头和女生报以歉意。
“还回头看,”云垂野嘀咕着,声音一字不落进了花欲燃耳朵,“有那么好看吗?她有我好看?我是偶像!”
幼稚的发言差点让花欲燃笑出声,他拍拍还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偶像,你偶像包袱呢?”
“你别看她我就收回来,”云垂野哼哼着把手拿下来,“我不喜欢你那样看别人。”
花欲燃只当他小孩脾气,不乐意分享:“哪样?”
云垂野发完手里的糖和水,跟着花欲燃往回走。支支吾吾:“就是……很温柔的那种……哎呀说了你也不懂!”
花欲燃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东西全部发完,五个人道别以后,沿着灯往自己的车那边走。巫钟越和夏令新的情绪最明显,两个年纪小的就差一蹦一跳,眉目里都是欣然雀跃。
“我们有自己的粉丝!有人支持我们!”巫钟越手搭在温如玉胳膊上,“我们会更好的对吗?”
回答他的不是温如玉,是后方的声音。
“IVORY!加油!”
“IVORY!加油!”
“IVORY!加油!”
“冲啊!去拿奖!”
“云垂野别太拼命!注意休息!”
“小巫!崽崽妈妈爱你!多吃饭多睡觉!”
“温老师温老师!保护好嗓子!”
“江哥!江哥!我们看到你了!你杀出重围了!”
“没人爱小夏吗!小夏!你唱得很好!跳得很好!天下第一好——”
起初是一两个人在喊,慢慢的其他粉丝也跟着节奏喊,手里有拉拉棒的还打起节奏。几个人停下脚步,都回头去看。嘈杂的、各式各样的叮嘱层出不穷,像是一副画。叮嘱是画上一笔又一笔的添姿增色,底色是一声又一声的加油。
云垂野摸了下耳垂,手圈在嘴边:“都听到了!”
江云暗夏令新有样学样:“我们超帅!”
还挺臭屁,对面不少粉丝哈哈大笑,边上其他家的粉丝也探过来打招呼,个个长枪短炮举起来对着这边。花欲燃往边上退了两步,隐在暗处看几个成员和粉丝喊话。
这场颇为幼稚的喊话在几分钟以后上了热搜,也在温如玉和巫钟越的“早点回家”里落幕。大家意犹未尽,准备继续往前走。云垂野下意识寻找花欲燃的身影,四下环视,陡然凝住。
男人站在路灯下,树枝的阴影里,灯光被削弱几分,变成了朦胧又柔软的薄纱,他的身形看起来都柔了几分,像是晕在夜色里的一抹水光。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多美,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面带微笑望着他们,就好像他早就在昏暗处站了很久很久,也注视他们很久很久。
云垂野捻了下指尖,心头滚烫——就是这个眼神,这个神情。那双眼睛像琉璃糖果一样,哪怕是隔着一层镜片,视线轻轻落在自己身上时,就好像他动作极轻地掸了肩膀上的灰,再捧起自己的脸一般专注。
像爱,像包容,像最温和柔软的一切。
被这种眼神包裹,就好像被他爱了许多年。
云垂野深吸气,几步过去把人从暗处拽出来,拉着他脚步匆匆。花欲燃跟上他,不明所以:“受什么刺激了?”
对方不答,花欲燃也不恼,全当他是因为今天的喊话而激动:“今天的还是刚起步,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们以后的舞台还多着……你别牵着了,还没上车呢,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最重要的是后面还有不少镜头对着他们,虽说牵手不算什么,但有心之人搅和了,那也很难说清楚。云垂野闻言微微松开,花欲燃正要收手,又被他紧紧握住。
“你?”
“经纪人看不清,我领个路不过分吧?”云垂野自顾自走,掌心的温度却灼热。天气有些冷,花欲燃的手却被他握得微微出汗。直到上车,那人的手还紧紧牵着不愿松开,仿佛他一松手,自己就不见了。
车里没开灯,也可能其余几人视而不见,都开始讨论年休安排。花欲燃但笑不语。
“燃哥你怎么不说话?”夏令新问。
“我不保证你们下一年还能有这样的年休,所以你们趁这次,把想做的都做了,”花欲燃想抽出手,奈何云垂野紧紧握着,只好放弃,“回家的路费公司会报销,回去以后想自己拍一些物料素材或者单人vlog的话,记得打报告,提前报备有报销。”
“咱们真的这么发财吗?”江云暗喃喃,“子禾这么有钱吗……”
“钱花刀刃上,”花欲燃又抽手,依旧没能抽出来,他意有所指,“力气也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话音刚落云垂野闷笑,几人诧异转头看他,花欲燃则是瞪了一眼:“笑什么,还不懂?”
云垂野松开手,依旧笑着:“懂了。”
小狼崽子。花欲燃愤愤抽回被他紧握得有些发酸的手,正欲再瞪一眼,那只手又缠了过来,这回倒没牵着他了。男人的指腹在他手上轻轻揉捏,给他按摩着,力度适中。
这家伙哪儿学来的,一套又一套。花欲燃认命似的把脑袋往椅背一靠——不管了,这是他应得的。
临近年底的别墅反而有些冷清,回家以前花欲燃买了不少食材在这里做了火锅。酒不能喝,饮料买了不少,几个人饮料代酒敬来敬去,后来不知道谁先笑出声,都哈哈大笑起来。
“好装啊,还是不搞这套了。”夏令新乐呵呵坐下,明明没喝酒,两颊酡红。
温如玉和巫钟越明天的飞机,不敢玩太晚。江云暗准备过两天坐长途,夏令新则是打算骑摩托回去,顺便录制一些物料素材。只有云垂野,默不作声又闷了一杯椰奶。
以奶代酒的小孩,什么都没说,愁就差写满脸了。花欲燃起身收拾碗筷,拿到厨房洗。云垂野跟着进来,挤在他边上伸手拿洗碗布:“我来吧。”
“行,”花欲燃让开些,状似无意道,“新年怎么安排?”
“就在这儿。”云垂野低头洗碗,没什么情绪。
“就在这儿?”花欲燃蹙眉,想起对方是孤儿,自觉失言,“没别的计划?”
“没有,”云垂野闷声,“大家都准备回家,不好上门打扰。”
小狼崽子心思挺敏感。
花欲燃想着,垂眸看着云垂野洗碗。
云垂野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拿着碗沾着泡沫的手看起来比平时更具有吸引力,让人很难移开视线。他看着云垂野把泡沫冲干净,又拿起另一个碗,脑子一热:“实在不行你和我回去。”
男人放碗的动作一顿,两眼放光转头看他:“真的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花欲燃一边骂自己欠考虑一边点头:“真的,但你不要想太多。”
“我知道,”云垂野连连点头,很是高兴的样子,“我知道的!这是我第一次和你过年!”
他这副样子就差尾巴在身后摇了,干活都利索不少,碗放进消毒柜以后哼着歌擦桌子拖地,干劲满满。花欲燃本想帮着做一些,被他推到沙发边摁着坐下。
好一会儿,他才擦擦手,坐到花欲燃边上安静下来。电视机里还在放晚会的重播,花欲燃静静看着,云垂野也没有出声。其他人都已经回房间休息了,一时间周遭安静得出奇。
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声音,窗外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身边人动作时布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明是让人昏昏欲睡的,云垂野的脑子却越来越清晰。
“燃哥。”
“嗯?”
“我好开心。”
“……”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开心吗?你理理我,电视机里放的不也是我么,我坐你边上了你快理我啊!”
“云垂野,坐好。”
“哦……”
“燃哥。”
“怎么了?”
“不管什么原因,你愿意带我回家,我很高兴。”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