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ORY红了,虽然小红,但显而易见在圈内占据了板块。近几年偶像式微,更多艺人像是摆在展柜里的工艺品。换而言之,依靠强大的后期和制作,以及和粉丝的距离,保持住神秘感的同时,也很难展现实力。更有甚者,虚有其表。
这里面展开来的内容讳莫如深,与明晃晃站在菜市场中心的塔团相比,高下立现。风和路过的吆喝声里磅礴有力的歌声,还有五个跳跃舞动的少年。这股生命力真如野草一般,开始从闹市疯长。
等到第五次路演,南黎月山公园,不等他们到场彩排,已经有不少人围着了。他们现在的路演频率大约半月一次,前期频繁一点,现在稳定下来,正好八月底,不少粉丝趁着返校过来看。
云垂野从车上下来,熟练抱起音响往舞台走。其余几人拿道具的拿道具,搬支架的搬支架。天气热,几个人搬完就躲在临时搭建的棚底下喝水。
“人越来越多了,”巫钟越环顾四周,“都是来看我们的吗?”
夏令新把空瓶子踩扁,拧上盖子:“那当然了,怎么说也是官博粉丝百万的团,得小有名气吧。”
江云暗看着夏令新把扁塑料瓶塞进塑料袋,眉头一挑:“你这一套收瓶子的流程挺熟练,干过?”
“呵,好说。”后者毫不避讳。”
云垂野抬手把空瓶扔进垃圾桶,流畅的抛物线后正中目标,引来场外的粉丝呼声。他站起来拍拍裤子:“目光长远一点,这才哪儿到哪儿……花欲燃呢?”
“全团也就你直呼其名了,”江云暗支着下巴,“燃哥一大早就出去了,急匆匆的。”
“他去谈外务了,”温如玉抿了抿因为喝水湿润的唇瓣,“没记错的话,是四大刊的《MOONLIGHT》。”
圈内四大刊分别是《MOONLIGHT》、《MAYBE》、《新界》以及《川》。最早其实是三大刊,后起之秀的《川》是近两年才进入大众视野的,因为其拍摄的氛围感和故事感尤为强烈,不少演员都自发拍摄,这才水涨船高。
《MOONLIGHT》被大家叫做月光,不仅仅是因为名字,更因为许多艺人从他家出来的图会成为该艺人所有照片里最念念不忘的那张。因此又有“白月光”之称。前几年被白家收购以后,这种“白月光”风格只增不减,现如今坐稳了四大刊之首的位置。
如果说花欲燃是去谈《川》的封面,几个人或许还会觉得高兴和期待,但听到是去谈月光家的拍摄,在场的人沉默了下来——没有哪个艺人,尤其是偶像团体,在还没有正式舞台之前,先拿下这么大外务的。
更别提月光的出名程度,拿下这个外务以后他们要面临多少腥风血雨。
他们突然就意识到了外界为什么要对IVORY虎视眈眈:背靠偶像天花板,在最温良的生存环境里纯粹地角逐,前有花欲燃披荆斩棘,后有子禾全力支持,起点根本就不可能低到哪里去。就连所谓的路演,团队和设备也是一顶一的,从第三次的路演开始,舞台搭建已经赶得上小型演唱会,这个路演行动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们做舞台训练。虽说各有各的命,但不得不说,生在子禾,是每个偶像人的梦了。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坐享其成,越是资源优越,越得有与之匹配的实力。这一点在场的人都想到了,巫钟越面露难色:“第一个外务起点就这么高,咱们不会被喷吗?”
“喷呗,”江云暗两手一摊,“被针对是帅哥的宿命。”
“有道理,”夏令新揽着江云暗肩膀,“燃哥要是能谈成,咱们就拍!”
“在其位谋其职,”温如玉理了一下巫钟越的发丝,“不必太过在意。”
云垂野拎了一下衣领:“走了,上台。”
“说点什么啊队长,表个态。”夏令新咧嘴。
被问的人先是微怔,随即莞尔:“没什么想说的,他敢给我就敢接,IVORY没什么可怕的。”
五个人上头排队形,日头正烈也挡不住观众的热情,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舞台,距离台子一米多的位置拉了警戒线。地屏正闪着光,图案是他们第一次上舞台表演时撒的黄色玫瑰花瓣,此刻正四散飞舞,就好像他们在花海中一般。这次除了他们自己的歌以外,还选了一首有名的刀群舞翻跳,因为太有名,音乐一出就有观众惊呼:“很难的!那么多人复刻都不如原创,而且很多细节整齐划一都非常困难!”
“他们真敢啊!”
“毕竟是塔团,走的就是野心又纯粹地路线。”
“知道他们想红,但是并不反感。”
毕竟是彩排走个过场,几个人麦都没戴,服装不换不说,连脸上都没收拾,个个素面朝天就开始走队形。起先确实是走队形,几个人小幅度跟着音乐动作,后来不知道谁带头使劲的,余下的人也较劲了,一个个力度到位得像是正式演出。夏令新从后方空翻上场,几个人整齐划一的转身和跳跃,脚步声齐得台下观众都能听见。哒哒响,完全同屏。
直到眼尖的云垂野突然停下来,身后的江云暗因为惯性扑到他身上,两个人顿时扭在一起,其余几个也看过来,示意音乐暂停。巨大的地屏是由一块块小屏组成的,现在五个人围着的,赫然是一块已经黑了的地屏。漆黑的屏幕宛如黑洞,在周围不断闪烁的光里格外显眼,这块位置还略居中,黑得就像门牙豁了一块,想忽视都不行。
“这……”夏令新咽咽口水,看向云垂野。
江云暗搭着云垂野肩膀,也有些不敢置信:“咱们力道这么大?”
巫钟越张张嘴:“咱们练习室落地用力已经习惯了,而且刚刚……”而且刚刚他们几个,何止是在实打实跳,他们甚至幼稚得像比赛一样比谁用力,每回有跳跃和落脚的部分,一个个都没收着。这块板的位置正好是用的频率比较高的一块,一场下来不知道被跺多少回。
云垂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接受这个事实,轻叹口气:“我给燃哥打个电话。”
他走到边上拿手机,巫钟越急急抓住了温如玉的手臂:“温温我们是不是要赔钱了?”
东西都是租的,很多设备都可以用好几年,大概也没人能想到居然有人可以把地屏踩坏。正说着,工作人员围过来,就见原本漆黑的地屏突然开始闪烁,温如玉蹙眉:“不好说。”
江云暗被突如其来的闪光吓一跳,小声说了句脏话,躲到夏令新后面:“它一会儿不会闪火花冒黑烟吧?”
“应该不至于。”夏令新侧身挡了一下。工作人员叫维修来检查,几个人从台前一跃而下,引来阵阵呼声。
江云暗回头望背对观众的云垂野,皱眉道:“他电话还没打完?”
不会真要赔钱吧?
云垂野拨通电话以后等着花欲燃接听,他无意识用脚尖轻点地板,极轻极快的哒哒声,称着耳边的电话声。那边接通以后,先是有些嘈杂,接着是花欲燃的声音,他大概是和某个人说话,声音温润:“您稍等。”
紧接着是一阵乱,然后花欲燃喂了一声。云垂野停下脚上的动作,干巴巴叫了一声:“花欲燃。”
对方应声,云垂野张张嘴,又道:“燃哥。”
“哟,怎么了这是?”花欲燃失笑,“受委屈了?”他的语调像极了逗什么猫猫狗狗,如果那动物在他面前。听这语气估计还会伸手挠挠小动物的下巴。
云垂野用手背蹭了一下下巴,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把地屏……”后面的话他没敢说,电话那头的花欲燃显然也没料到内容,明显呼吸一滞。
良久,久到云垂野都开始心虚了,才听到花欲燃笑了声:“裂了?”
情况比花欲燃说得好点,云垂野悄悄松了口气:“没那么离谱,就是黑了,临时换一块,估计维修费得咱们承担。”
“行,换吧,费用我回来结。”花欲燃说着,他那边好像有人喊他,云垂野听到他说了句等等。
云垂野舔了下有点发干的嘴唇,问:“你很忙吗?”
“忙,当然忙了,”花欲燃声音轻快,“忙着给你们铺康庄大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云垂野追问。
花欲燃不明所以:“嗯?应该快了,怎么了?”
“没、没事,”云垂野又抬手去抠LED板,力度很小,指甲从上面划过时沙沙响,“就是想表演结束看到你的花,不然到时候拍摄没有人送花,太可怜了。”
现在不是有不少粉丝送花么……花欲燃抬头盯着钟计算时间,应了下来:“行,我尽快,你们好好表演,别因为舞台问题就收着,该尽全力就尽全力,子禾养你们一个团还是绰绰有余。”
挂电话时花欲燃不禁腹诽——云垂野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好像留守儿童难得和父母通话一样。想到这个描述他又被自己逗笑,摇摇头转身进了办公室。
去年《MOONLIGHT》被收购以后,内部人员大换血,很多之前的人脉都起不上大作用。可以确定的是秋季的拍摄会启用男团,此消息一经流出就引来了不少家毛遂自荐。市场上的男团层出不穷,抛开业务能力不谈,哪个没有一张优越的脸,没准儿负责人看哪个看对眼就敲定了。
笨鸟先飞,花欲燃一大早就到场,从一众新人的仰视里面不改色和新上任的负责团队会面。主要负责人叫沈销夏,年纪轻轻,比花欲燃还小点,却是个难啃的角色。
他说话的神态像极了白家二公子白简,四两拨千斤,一句话含着颠来倒去,怎么也不会给明确回复。摆明了不见艺人不点头。不少来的经纪人都是单枪匹马,带着自家艺人资料,谁会想到他们要见到本人才算数。
花欲燃和那沈销夏聊了两句,知道干聊没效果,索性在对方的办公区域转了一圈。沈销夏也不赶他走,一天下来他自己也见了不少人,看了不少艺人的脸,这会儿有些审美疲劳。花欲燃不出去,他乐得偷点时间闭目养神。
“为什么一定要见到真人呢?”花欲燃盯着墙上一幅画看。那幅画的色彩极其大胆,瑰丽又热烈,看得出来画的人心性纯粹真挚。
沈销夏捏住眉心:“吹得天花乱坠也会见光死,百万灯光师和化妆师,您不比我看得少。”
“既然如此,”花欲燃转身,细金丝眼镜在已经歪斜的日光里泛着金属色泽,他嘴角微勾,看不清眸色,“不知道沈先生是否赏脸。”
“荣幸之至。”
沈销夏跟在花欲燃的身后,男人走到门边握着把手回头看他,倏尔莞尔:“我的艺人,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