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内家？”
苏复茫然，他没记错的话，按萧束楚所言，他根骨已定，没了可能学武的。
哪怕外家功夫，他想学也是事倍功半，难有所成。
怎么，怎么现在和杨绮南做点爱做的事，就入了内家门槛了？
霸天刀夹起一筷子那不知名的野菜，吃了这么多天的肉，他也腻歪了。
“绝心那个无情的女人，虽然嘴很硬气，但对你这个孙女婿倒是大方得很。”
苏复和杨绮南齐齐愣住，二人被霸天刀的话惊住。
“孙女婿？”
“绝心道人？”
苏复声音有些颤抖，看着霸天刀求证道：“孙女婿，我是绝心道人的孙女婿？”
“我爷爷的妻子是绝心道人？”
霸天刀见苏复这神色，有些恍然，笑着道：“看来萧立渊那老东西没和你说这事呀。”
“妻子谈不上，二人毕竟没成亲。”
“不过萧立渊那儿子……萧什么潜的，的确是绝心那女人的儿子。”
苏复有些手脚发麻，萧家不是两个大宗师，而是三个！
可当初有时艰和绝心道人在，那萧云潜谁敢杀？
为何萧云潜死后，绝心道人好像不为所动？
“萧云潜。”苏复帮霸天刀将话补上，而后略显忐忑地看着霸天刀问道：“天刀前辈，大宗师是不是都有……‘问题’。”
苏复想了许久，用“缺陷”二字形容好像不太对，在这些大宗师看来，一点点付出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霸天刀并没有避讳这种话题，神色平静地出声道：“你是想问我们在性格上的缺陷吧。”
苏复点头。
霸天刀拿起一把小刀，将已经烤熟的肉切下，分至苏复和杨绮南的盘中。
“世人都知晓大宗师之强，一身便同一国之尊。”
“但，想入大宗师，其必须的要求之一，便是……极情。”
一旁的杨绮南恍然，而后有些脸色煞白，她的哥哥，杨袭虎可是号称最有可能迈入大宗师之境的人。
“极情？天刀前辈，你此话何意。”
霸天刀凄苦一笑，似有些后悔。
“破镜之后，大宗师者必选一道而从之，”
“我的狂，闻人纵横的傲，绝心那女人的绝情以及……不同于我等三人，青史难寻的时艰之‘赤心’。”
“我们以此为大宗师之依托，成就我们不同于普通人的强大。”
霸天刀笑语，看着苏复道：“世间武者有内外之分，但大宗师……却是内外兼同！”
“而想要维持这一点，我们的坚持……或者说武道之心就绝不能破。”
“破了如何？”
苏复看着霸天刀，他知道自己从霸天刀身上感受到的割裂感来自哪里了。
“破了……”霸天刀一笑，仰起头，洒脱道：“九日之命，过九即亡！”
苏复和杨绮南齐惊，看着霸天刀那没有丝毫命绝之色的脸。
他怎么会死？
明明还是那般难以直视的强大。
三人之间陡然有些沉默，苏复对这个霸天刀谈不上什么好感，只是屈从于武力罢了。
可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在萧立渊等人口中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那……绝心道人也是因为这种原因，所以对她儿子的死去才无动于衷的？”
“除了萧立渊这个人外，绝心道人不会被任何外物干扰的。”似担心苏复想岔，霸天刀补充一句道：“你莫以为看我这般容易破心，便以为其他大宗师也是如此。”
“我们的偏执之外，必须有一个世俗之人或者事物作为锚定。”
“而我的锚定之人，便是……甜水。”
霸天刀抚摸着怀中的金背刀，为苏复说着着大宗师之秘。
“这个锚定的人或者事可以不相见，不相知，但大宗师心境唯一的破绽就在其间，除此之外，万物难动。”
“当日，若那木盒里面装着的不是甜水的骨灰，又或者她没有请杨丫头将其送回西域，我……的武道之心绝不可能破。”
“所以你要知晓，你们这点小聪明，你们的坚持千万不要在大宗师身前展露。”
霸天刀目光一狠，遥看向远处，他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大宗师杀人，从不顾忌你们的身份或者生死！”
苏复心中凛然。
九日，九日！
今天不就是第九日！
“天刀前辈，苏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当年，十三年前，你为何要去大周的丰京城！”
霸天刀身上狂意喷涌而出，散乱的发须张扬，眼中精光比皎月更盛。
“有人说可以让我与时艰一战，所以我便去了！”
话音落下，霸天刀张狂大笑，身形往前一跃，在月色中与一疾驰而来的人影相会。
“哈哈，时艰，上次我惜败你一招，这一次……看你我谁更胜一筹！”
苏复看着两道人影交汇，耳边清脆的刀剑撞击声响彻，而后边见两道人影消失，只有夜间的风渐狂！
“有人，是谁？”
霸天刀去丰京的事可是关乎到文德皇帝的死，关乎到那争龙道的谋划，甚至是萧云潜身死之征兆。
“苏复。”
杨绮南靠近苏复身旁，她有点害怕，但两人都没有惊讶。
整个大周，能随时征调，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救二人的，除了时艰也不会有旁人了。
苏复将杨绮南搂在怀中，茫茫夜色并不是天上那一轮残月可以照耀的。
霸天刀的声音很大，大到足够让扶摇和幸曲听到，二人对视一眼，戒备之下，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不知何时，二人已经消失于夜色之中。
待至天明，两道沉重的脚步声将依偎在残火旁的苏复和杨绮南惊醒。
血腥味！
苏复的鼻子很灵，看着依旧慈祥含笑的时艰，他与杨绮南站起身恭敬道：“时爷爷。”
时艰点了点头，随后又指了指杨绮南和浑身带血，金背刀裂的霸天刀。
杨绮南懂了时艰的意思，给了苏复一个眼神后对着霸天刀行了一礼，随即才与时艰一同离开。
“天，天刀前辈。”苏复露出几分关心道。
霸天刀嘴角溢出几缕鲜血，他又败了，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十三年的时间再等下去了。
“叫我……齐天简吧。”
霸天刀哼着小曲，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将死之事有半点担忧。
“齐，天简前辈。”
齐天简点了点头，神色轻松道：“等我死后，将我烧了吧。”
“就将我的骨灰，撒在此处，撒在泉眼两侧。”
不等苏复回答，天地间陡然有风生起，绕齐天简而动。
“现在，是该兑现我承诺的时候了。”齐天简张开嘴，鲜血不断从他口腔溢出，浑身皮肉绽开，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