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言从回忆里拉回来，看着现在的父亲，才觉得以前自己是多么的混账。
是他自己一直拒绝别人对自己的好，是以前的事情蒙蔽了他的双眼。
眼前突然出现一抹红色，顾莫言看去。
父亲不知道去那了，一眨眼的功夫，顾莫言的周围都是人，形形色色的人，唯独不见顾父。
顾莫言挤到人群的里面，期间别好几个人推倒，然后踩到，每一次从地上爬起来，都要脏乱上一分。
刚刚那一抹红色，是一个人的血，鲜红滚烫的血，仿佛回到了他那个时候在门边看到的那个样。
终于顾莫言灰头土脸的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已经面目全非，衣服也被染了红色，突如其来的刺激，差点让他眼前一黑。
他脚步不稳的往前面走去，摇摇晃晃。
“这小子干嘛呢”
“他的亲人吧。”
“真可怜，这得花多少钱给这个人送葬啊”
“可不是，我刚刚就看到一个人往我这边飞，幸好我闪的快，不然我就成了他的垫背了。哎，应该是一辆大卡车撞上来的，现在也不知肇事者去哪里了。可怜啊!”
人人都在说着可怜，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横眉冷眼的看着顾莫言慢慢走过去。
“儿子，你干什么呢”背后穿来顾父的声音，顾莫言仿佛是听到的天籁之音，猛的止住自己的脚步，转身朝叫他的地方抱去，边跑便吼道:“叫救护车啊，有可能人没死呢？”
可却没有一个人理他，像是好戏已经结束，各自散场一般。
“爸，你刚刚去哪里了，吓死我了。”顾莫言上前去，抓住顾父的手臂，紧张的问道。
“挪，那里。”顾父往他前边一指，照着这个方向看去，刚刚好是失事的人被撞来的方向。
“我早就打电话了，等救护车过来吧。”顾父接着说道。
等远远的听到救护车过来，顾父拉着顾莫言就离开了这里，余下的事也不需要他们处理，医院自然会联系他的家属再来办一切的后事，他们也不是现场的目击证人。
顾父在人行道上走着，身边的风景慢慢的往后边退去，有些出神。
而顾莫言还是在回想刚刚那个场面，觉得不管是那里，人心是真的薄凉。
“儿子，你要记得，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遵循自己的想法就好了。别让一时别人的话语，就动摇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顾父突然说道。
或许他是在以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为例子跟顾莫言讲，又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想要叮嘱他。
顾莫言点了点头，“爸你是说，只要遵从本心就好么？即使自己是错的”他有些不解。
“我相信我一手带大的儿子，就算是错误他也会自己明辩，避重就轻的。爸只是想说，人就短短的一辈子，在死的时候，别让自己后悔就是了。”顾父停下脚步，转头慈祥的看着顾莫言说道，像是在叮嘱临终前的遗嘱。
“好，我知道了，爸。”顾莫言回以一个温和的笑，站在父亲身边，眺望远处的人来人往。
“嗯…”这样便好，顾父站在原处看了他一会儿，便迈开脚步走了。
等两人都回了家，顾父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时间在沉闷中过去，期间也是有几次顾父是想跟顾莫言说的，可是瞧了他一会，欲语还休。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像是有很多话要对顾莫言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都变成的一声沉重的叹息。
顾莫言夜里躺在自己睡了半生的床上，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冥冥之中，他仿佛不属于这里，像是今天的父亲般，那般的要他看不透。自他见了那个躺在地上的血人后，人人在她面前仿佛就是隔了一层膜，让他格格不入。
他没关系，就算这只是一个梦，或者其他。来之不易的亲情已经是上天给予他最好的了，他不该还去奢求什么。
顾莫言满意的闭上了眼，进入到梦里。
一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空中飞舞，像一个美丽的舞者。时而踮起脚尖，时而展开手臂。
顾莫言是意识里一片白色，唯有这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它是蓝色的，翅膀上还带着些白色于黑色的花纹，它没有停顿，一直往前飞行，跟顾莫言保持着不净近不远的距离。
它又仿佛是通有人性，每当顾莫言迟疑的停顿下来，蝴蝶也会在空中停下，或者是在原地绕上一两圈，大致意识是，你不走，我也不走。
顾莫言跟上它，慢慢的在这虚渺的空间里行走。
似有一蝶一世界，一人一飘渺的秒感。
顾莫言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渐渐听到有人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又像是在另一个世界般。
顾莫言意识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刚刚的迟疑停顿只是让自己好好想想为什么而已，左右他也想不出，才会继续跟着蝴蝶走，莫非一直待在这里总得有个出处。
“娘娘，呢醒醒，醒醒看看子叶好不好……子叶回来了，来陪你了……”抽泣的哽咽声就在顾莫言的耳边，似那么近又那么远。
谁，谁是娘娘
不，我不是。
我是顾莫言，我是顾莫言。
顾莫言眼睛紧闭，那只蝴蝶也仿佛是被外面的声音惊动了，起起伏伏之间，挣动了两下翅膀，啪的一声，在空气中消失了，带了蓝色的粉末掉落在地上。
顾莫言痛苦的捂着头，什么东西要他的脑海里灌进来，那么涩，又那么的难受。
“娘娘，呢醒醒吧，沐凡也在这里，呢起来看看他好吗”那个声音又在耳边，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他。
“我不是娘娘！我是顾莫言。”顾莫言睁开眼大叫了一声，果然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莫言哥哥，我好想你，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沐凡猛的扑上去，爬在顾莫言的怀里哭道。
顾莫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迟钝的看向周围，也没有推开在他怀里的沐凡。
这是……
顾莫言猛的睁大了眼，看向床边的这个人，不是子叶是谁
他也忘了为何那么排斥别人喊他娘娘，直接看向子叶问道：“子叶，你怎么在这里”顾莫言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自己身下躺的也是木质板的床，像那个小木屋。
周围全是自己熟悉的脸庞，即使所处的环境很陌生，顾莫言还是想热泪盈眶。
他贪恋的把视线放在每一个让脸上，床边是子叶，脸没有他刚来这里时候的苍白，甚至还有些红润，明显的富态，他的大腹便便也消失了，脸上看着自己时满是喜悦。
然后他有把目光看向趴在自己怀里的沐凡，还是当初的那个模样，眼里没有自己害怕的憎恶，他埋在被子里，身子一抖一抖的哭泣着。顾莫言安抚着，拍打他的背脊。
“别怕，别怕，没事了。”顾莫言轻声安慰，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心中恐惧的自己。
睹物思情，正是如此。
江袊坐在椅子边上，垂着眼眸，偷偷的看向顾莫言这边。
顾莫言看去，江袊的眼神马上又闪躲开来，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顾莫言把沐凡轻轻推开，掀开被子，脚步虚浮的走下床去。
“义父…”
江袊绞着手指抬头看去，“兆浪…我…”
“没事，都没事就好。”顾莫言抱着江袊，嘴里念道。都不是他们的错，一切都怪我，没有必要道歉。
“我再也不去别人家偷东西了，再也不敢不听兆浪呢你的话了。”江袊扑到顾莫言的怀里，呜呜的哭着。
“莫言，你身体没事吧。”子叶走上前来，把江袊从他怀里推开，把顾莫言扶到凳子上面坐好，“自从你在雨中晕倒，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几天里我和吴大哥把呢和沐凡他们一家接到了我们这边住，只是你…一直不见好转，甚至有几天晚上，呼吸…还断过。”子叶说着，已经红了眼，想起这日日夜夜的担心煎熬，早知道他当初就该跟着顾莫言，不让他自己一人出宫。
“沐凡每日在你旁边，陪你说话，也不曾合眼过。”子叶又继续说道：“呢您可要好好的谢谢他，我们有几次都坚持不下来了，一直是他守护在您身边。”
子叶把这几天的事情断断续续的说出来，模样悲凉，不过最后在即将落下眼泪的时候，破涕为笑，“不过您现在醒过来，就好了。”
“谢谢，沐凡。我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顾莫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沐凡，幽幽的说道，他忆起晕倒前的事了。
可不是吗？的确永远都见不到了。这…不过是个梦境罢了。
但是，他宁愿永远沉睡在梦里。
“阿父，顾叔叔是醒了吗？”门口一个稚嫩声音响起，打破了顾莫言沉重的心灵。
“瞎叫什么呢，他可不是你的叔叔，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小孩背后出现一个大人，他拍了一下小孩的头，拉起他的手，走了进来。
“莫言，你看。我和吴大哥的孩子。”子叶把小孩带到顾莫言的面前，笑着说道。
都这么大了呀，那个出生就夭折了的孩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原来在自己的梦境里，子叶他们是这样生活的，这个孩子长这样的。
和子叶真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