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饭,沈驹主动去洗碗,打扫了卫生,然后跟林江一起趴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只是粘着他就很开心。
林江趴着玩平板,脚被沈驹勾住,他没理。
过了会儿腰也被缠住了,他说了两句,也没放在心上。
再过会儿,沈驹整个人都缠了上来。
林江拍了下他的手,“别闹。”
小狗终于安分了下来。
沈驹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觉,林江放下平板,好奇地缩进被子里,“为什么喜欢这样睡?”
平板微弱的光打在林江侧脸上,喉结轮廓分明,他的声音很好听,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因为……”沈驹喉咙动了一下,凑上去亲了亲他,“想做羞羞的事。”
林江赶紧从被窝里钻出去,已经晚了,沈驹被勾动了心思。
他像章鱼一样用手脚固定住他,“林江,再试试?刚才我没准备好,肯定让你不舒服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让你舒舒服服的……”
他说着就啃上来,啃得脖子上全是口水。
林江好想给他一脚,“你看我的腰还扛得住吗?”
沈驹埋在他脖间冷静了一下,然后就豁出去了:“那你上我。”
林江好想逃,被沈驹就地扑倒,他趴在床上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你看我这样的腰上得动你吗?”
沈驹又露出小狗狗一样的笑容,爬到林江身上,讨好地亲了亲他的手指,“那我来?你躺着不动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江那句“第一次”把沈驹刺激到了,那几天无时无刻不在向他展示,自己那并不怎么成熟的技巧。
有时候林江真的觉得,沈驹的嘴骗人的鬼。
什么沙发不好施展,这家里就没有他不好施展的地方!
林江是腰不行,他要是腰行,他真的横竖都想把沈驹按在床上做了,让他也尝尝被迫纵欲是什么感觉。
沈驹在林江家住了七天,一个游戏都没通关,买的盒子倒是用空了。
到了后面林江躺在床上懒得理他,沈驹没事就拱拱他的手,拱进他被子里,使劲撩拨他:“林江,你不想在上面吗?”
林江忽然睁开眼睛,一把将沈驹按在床上,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疼疼疼!”
真特么解恨。
林江给他脖子咬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牙印,然后沈驹就跟变态一样,没事就对着镜子摸来摸去。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虚脱而死。
林江艰难爬起,准备洗个澡。
外面的小狗又开始不安分,“林江,你洗完了没?”
“没洗完。”
“我能进来吗?我也想洗。”
“不能。”
小狗的声音里充满着诱惑:“这次真让你在上面,我不骗你,你不想来一次吗?”
林江受不了了,他立马打开门,把沈驹拽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他推到浴台上,低头亲他。
水雾弥漫下的林江好像一只妖精,每看一眼都要入迷。
林江故意啃得很用力。
他要让这只狗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哪知道沈驹比林江还急,他主动扒掉身上的衣服,吻得比林江还用力,差点把他嘴唇都咬破了。
林江本来打算狠狠教训下他。
每次看他全身心投入,就想看看他哭起来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可是真的按在池子上了,看着沈驹稍微一用力就会红的皮肤,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他摸着沈驹的脖子,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娇气?”
沈驹才不管这些,他真的要被林江的声音蛊死了,“我不娇气,我扛得住。”
他像小狗一样蹭蹭着他的脖子,又亲吻着他手指,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手?突然感觉自己就是死在林江手里他也愿意。
意识已经完全飞走了,他喊着:“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
如果能让林江快乐,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拿起林江的手深深放在唇边,虔诚得如同献祭之人,他不知道屠夫的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但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被小狗亲吻的林江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对接下来的事反而不是很在意了。
而且,自己这腰也不行啊。
这几天都折腾成啥样了。
林江抓住沈驹不安分的手,“好了。”然后俯身在他耳边轻语:“我知道你愿意,我自己舍不得行了吗?”
他说着还亲了下他的耳根,“乖,安分点。”
太温柔了。
怎么可以这么温柔?
这样对比起来,沈驹觉得自己就是赤/裸裸的禽兽。
他坐在浴台上,低头紧紧抱着林江的腰,生怕他会离开自己,越抱越紧。
烟雾缭绕的浴室模糊了视线,林江喊了一声:“腰疼。”
沈驹立马揉着他的腰,轻轻帮他缓解疼痛,“还疼吗?我陪你下去买点药吧。”
林江丢不起这个人,“不用了吧。”
“那我给你揉揉?”
“好。”
林江被他圈子怀里,两人就这样抱着,谁也没有动作,头顶的淋浴将两颗心淋得七零八落。
沈驹的衣服全湿了,只能跟着一起洗。
洗完澡,他下去给林江买了一堆药膏。
林江看着一口袋的药,突然就吓结巴了:“你,你在哪家买的?”
沈驹不明所以:“楼下药店。”
他当时买的时候那店员看了他很久,不过他一心想着林江,没有在意。
“蓝牌那家?”
“嗯。”
那家店的店员认识林江,每次看到都会给他打招呼。
林江感觉自己要社死了,不行,以后下楼也要跟沈驹保持距离。
沈驹心无杂念地帮林江上了药,抱着他玩游戏。
好奇怪,只是单纯抱着林江,时不时亲一口,就感觉好满足啊。
夜晚来临,这也是沈驹住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他有点舍不得,一晚上都握着林江的手,难受就拿到嘴边亲亲。
等回到战队,就要跟林江保持距离了。
“回了战队我能晚上偷偷来找你吗?”
“不可以。”
“那,休假我们可以出去约会吗?”
“也不可以。”
沈驹委屈了,“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世界赛结束吧。”
现在满打满算,距离世界赛开场还要一个多月,比赛又要打一个月,也就是说至少也要熬两个月。
沈驹受不了了,一把抱住林江,“好想把你折起来,揣在兜里。”
林江:?
他怀疑沈驹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
黑夜里,沈驹亲了亲他,林江也还算配合。
两人亲着亲着又亲出了火气,沈驹到关键时刻,突然刹车,“算了,那东西用完了。”
林江想着是最后一晚,就提议:“直接来?”
这句话又勾起了沈驹的火气,他抱着林江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抱着他不再想那件事,“不来。”
林江故意逗他:“这就不行了?”
沈驹亲亲他的手指,然后乖乖闭上眼睛,“我看网上说不做措施容易发烧,你不要勾引我,我很快就能睡着。”
林江才没有勾引他,他就是很正常的睡觉好吗?
沈驹抱着他睡了一会儿,林江都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沈驹还没消停。
小狗睡不着,半夜忽然抬头,声音哑哑地看着他,“要不你做我吧?我扛得住。”
说完兴奋地把他从被窝里捞起来,开始剥他衣服。
林江:?
这事是非做不可吗?
他一脚把沈驹踹下去,“你去睡沙发。”
沈驹不肯,又爬回床上,这下是终于老实了。
林江不是个重欲的人,十次有九次都是因为沈驹想要,所以他给了。
可实际上林江对这方面的需求并不高,他大部分时候都属于迁就状态,两人分开难受的只有沈驹自己。
沈驹自己也知道,到了该走的时候,他还是念念不舍地抱着他,“林江,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林江也想,但他觉得沈驹肯定克制不住,所以还是不要了。
他摸摸他的头,“你乖乖的,先回去待着,我明天再去。到了战队别忘记答应我的,保持距离,还要叫我队长。”
“好吧,队长。”
他最后亲了亲林江的手腕,背着他的背包,听话地走了。
送走沈驹,林江突然不是很习惯。
他把房间收拾干净,下意识会考虑沈驹的喜好,潜意识觉得这是未来两个人的房间。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迎合对方的时候,林江慢慢停下了动作。
他总是在感情里考虑对方的感觉,下意识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上,这样真的不好。
算了,林江放弃收拾。
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躺在沙发上,忽然觉得自己不适合谈恋爱,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是沈驹发来的。
他大晚上不睡觉,跑去偷拍人家的小狗。
沈驹:队长,这只狗吃得好胖。
沈驹:以后我们的狗也要养这么胖。
林江看到消息笑出了声,他打字回应:我养你这只狗已经够了。
沈驹不满意地哼哼两声,又跟他天南地北地聊着,一直聊到晚上十一点,才终于在林江的催促中回到了基地。
回到房间的沈驹也不安分,给他发了一张两只狗的照片。
一只是漂亮白净的萨摩耶,端庄又可爱地笑着,另一只是军犬,它看到萨摩耶就走不动路了,蹬着四只腿也要拽着绳子去看他。
沈驹:像不像我两?
林江无奈回他:你自己当狗就算了,为什么要拉上我?
沈驹:萨摩耶怎么能是狗呢?它是天使。
沈驹:队长,我们以后养萨摩耶吧?我好喜欢,一看到它就想到你,还有我的杯子,今天没它我喝水都不香了……
他发到最后,委屈巴巴地问他:队长,我想你了,我可以打车过来看你吗?
林江看着消息,忽然觉得自己不跟他一起回去是对的,就沈驹这样的性格,他估计当天晚上就要往他房间里钻。
林江:不可以,你克制下自己。
沈驹:嗯。那我克制一下。
其实林江也同样睡不着,他躺在床上,总会想到沈驹钻他被子的情形,这个夜晚怎么这么难捱?
他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人在按门铃。
林江忽然清醒,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到一声。
沈驹这傻der,不会真的跑来了吗?
林江连鞋都没穿,跑过去打开门,“你疯了?半夜往我这……”
看见来人,林江的声音忽然收住。
楼道里的灯光里有些恍惚,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抱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安静等他出来。
贺鹘好像喝了酒,高大的身躯有些摇晃,但身上的衣服穿得还算正式,他规矩地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又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还没回基地吗?”
这个时间点看到贺鹘,林江有点不自在。
他往外看了看,“你保镖呢?”
“没带。”
“司机呢?”
“我打车来的。”
林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你……找我有事?”
贺鹘淡淡笑着,就和当年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肆意年少,意气风发,再难的关卡也有勇气去迈过。
“林江,我准备和家里摊牌了。”
他说完期待地看着他,以为会在林江脸上看到动容的神情,可实际上林江并没有听懂,神色困惑地看着他。
贺鹘又笑了笑,耐心跟他解释:“我断了跟家里所有的资金链,启动了我在国外投资的一个项目,以后我家里人都控制不了我了,我不用每天听从他们的安排,也不用去参加令人窒息的家宴,以后也可以选择我喜欢的东西。”
林江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鹘捧着白色玫瑰,慎重地看着他,“林江,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做这件事,包括去国外进修也是为了秘密进行。我家里人对我的资金控制很紧,只有去国外我才有机会,我当时也想过要告诉你,但是你知道我的,没有把握的事我不敢做,今天项目一成功,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他低着头整理手里的玫瑰,不允许它们有一丝凌乱,“今天庆功宴,我喝了很多酒,我平时不会喝这么多,大概是为了有勇气跟你说一句话。”
“林江,我们重新开始吧,这次我不会再往后退了。”
贺鹘捧着一大束鲜花,是林江喜欢的白玫瑰,还有一个盒子,是跟他手上同款的腕表。
他低下头,就像第一次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打开盒子,“当年这块腕表,其实我定制了两块。”
“拿到手后觉得你那块表带太宽,上面的钻石颜色也不对,我就让他们拿回去重新做,所以拿到手上的时候有些晚了。”
他是极致的完美主义者,在他的世界里每一件事都是按部就班,大到公司决策,小到钻石的颜色,都要符合他的心意。
以前林江就说过,贺鹘这样的人,很难遇到合适的另一半。
他还总他跟他母亲不像,总想摆脱家里人的控制,可实际上他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林江没有接住他的礼物,他深吸了口气,还是为彼此保留了一些颜面,“太晚了,你回去吧。”
贺鹘眼底的光慢慢淡了下来,他有些颓废地垂下手,“不晚的,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终于还是承认了:“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在想做这件事,只是没想到我妈会发现,把一件还在计划中的事弄得这么糟糕。”
他总是不肯承认比林江爱得更多,以为自己先抽身,就不会被发现。
可事实上,喜欢是藏不住的。
上次聊完后,他一直在做噩梦,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哪怕是做先低头的那个人,也可以。
贺鹘一直到说完,才注意到林江的表情有些冷漠,他有些不安地去握他的手,“林江,你怎么不说话?”
手指还没碰到,林江忽然后退了半步,“上次就跟你说清楚了。”
贺鹘坚持认为:“我觉得没有说清楚,我今天才是来跟你说清楚的。”
“你……”林江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算了,你喝了酒,我不跟你说,你先回去吧。”
他尝试关门,贺鹘不肯。
他撑着门,眼底全是血丝,“我知道我喝了酒,我不喝酒我根本不敢跟你说这些,我自己也很害怕。”
“林江,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他喝了酒,以往的矜贵不在,也终于坦然承认自己的狼狈:“是我离不开你,是我更喜欢你。”
“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这些年是我做得不好,我总想证明你的喜欢,总想先看看你的诚意,我把感情和投资弄混了。”
“我舍弃KUG,就是想有跟家里抗衡的资本。林江,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会做没有结果的事,现在我都断干净了,我才敢来跟你说这些话。”
贺鹘是最擅长深思熟虑的人,他很适合幕后,总是把利弊权衡得清清楚楚,才会果断出手。
现在林江也是他果断出手的一部分。
林江忽然有些怀念,当年为了KUG孤注一掷的贺鹘,此生再也未曾见过。
这些年林江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思维,他不想说什么,只能说:“我们真的不合适。”
“都没有在一起,你怎么知道不合适?你还记得以前吗?我们以前很合拍的,除了彼此再也找不到更合拍的人了。”
贺鹘的目光还是充满希冀,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包括林江在内。
可是林江却给了他一种类似死亡的平静,在昏暗的灯光下,林江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你真的觉得我们合适吗?”
事到如今,他也不在意贺鹘怎么想了。
“我从来不带腕表,喜欢腕表的是你,我是因为你才去研究的。”
“我对钻石也没有像你那样执着,蓝色是你的喜好,你只是想让我跟你喜欢一样的颜色而已。”
“还有白玫瑰,也是你喜欢的花,因为第一次陪你参加活动,我选的是白玫瑰,你就一直以为我喜欢它。”
“贺鹘,与其说你喜欢我,倒不如说你喜欢的是你想象中我的样子。”
“事实上我并不符合你的喜好,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静,我喜欢热闹,喜欢安静的是你,我只是愿意陪着你而已。”
“我喜欢交朋友,你忘了吗?你最讨厌我跟那些朋友来往,你说闹哄哄的,弄得房间里也不干净。”
“还有这间公寓,我买了三年,你就来过一次,坐了不到10分钟。你可能已经忘了,我为什么要把窗帘和沙发换成蓝色,是因为你随口说了一句喜欢,结果你就进来坐了几分钟,再也没来过。”
这些,林江从来没有跟贺鹘说过。
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在林江心里是这样想的。
贺鹘有些难受,但也也庆幸对方跟自己说开了,他主动放低姿态:“你一直没有表达过你的喜好,我以为你喜欢的都跟我一样,是我疏忽了。不过没关系,你喜欢的那些我也可以试着去喜欢,两个人的性格总是要互补才好,我觉得,我们还是会很合拍。”
再试试?
林江笑着摇头。
贺鹘不知道,但是自己最清楚了,就算是再试试他也不会改变他的掌控欲。
林江不得不承认有些基因是与生俱来的,他的妈妈怎么对他,他也会下意识这样去对待全世界。
前世的事又开始在脑海中翻涌,林江无意纠缠,“我跟沈驹已经在一起了。”
贺鹘知道,“你跟他不合适。”
林江别开脸,冷漠道:“我试过了,很合适。”
贺鹘这才看到,在昏暗的灯光下林江的脖子上有一些暧昧的痕迹,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脑子里瞬间如遭雷击,一片空白。
他忽然用力扳开林江的脖子,那些痕迹更明显了,怎么擦都擦不掉,确定都是真实存在的。
本来只是难受的胸口忽然就喘不上气了,好像有一钝刀子一直往他心窝里刺。
贺鹘的手有些抖,“你、你跟他……?”
林江拒绝了他的触碰,“你现在知道了吗?我们是真的不可能了。”
耳边嗡嗡的,贺鹘忽然听不清楚他的声音。
视线也开始恍惚,好像并非真实,而是一场噩梦。
林江的语气冷淡得吓人,“我知道你有洁癖,你对另一半的要求极其苛刻,就算有一天我能回头,你自己也不可能再接受我的。贺大少爷从来不做没结果的事,别再继续了,回去吧。”
他见识过贺鹘的洁癖。
已经到了某种变态的程度。
宴会上别人碰一下,他也会因为受不了,皱着眉去洗手。
林江那时候还跟他开过玩笑:“你这样怎么找另一半?”
贺鹘也是毫不犹豫地回他:“我找个干净的。”
高高在上的贺少爷,苛刻到极致的完美主义者,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自己的另一半被别人碰过,这是存在他本能里的东西。
林江不觉得他会为自己改变本能,他告诉他,就是想让他明白,两人之间已经彻底不可能了。
“回去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贺鹘撑着门,难受的感觉在他胸口里翻天覆地,这一刻他终于确定,林江是真的放弃他了。
不是为了报复他,也不是为了气他,他是真的放弃自己跟沈驹在一起了。
他的林江,已经彻底不属于自己了……
贺鹘用力撑着门,脑中晕眩。
他不敢相信地睁着眼睛,生理上的恶心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对方冷漠得好像高高在上的刽子手,他好像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等着对他落下了致命一刀。
他错了,林江一点也不温柔。
他内心藏着比自己还要狠数百倍的冰冷。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
贺鹘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楚了,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拽住林江的手想将他拽到自己身边。
林江的反应很激烈,“你干嘛!”
如果不是他拼死抵住,他甚至觉得林江会真的关门夹断他的手指。
呵。
到底是怎么到这一步的?
手上的力度变得不受控制,贺鹘用力到手臂上青筋暴起,他一把拽住林江,把门推开,将他用力拖进房间里。
林江有些生气,“你出去!”
贺鹘努力克制住想弄死他的冲动,他用力将门关上,眼中凝结着置人于死地的冰冷,最后一次问他:“你是不是真的跟他睡了?”
林江强装镇定,“我有必要骗你吗?”
贺鹘捏住他的脸,在那一瞬间他体内蛰伏的怪物差一点就要出来,他将林江抵在玄关上,每一口呼吸都会牵动胸口的疼痛。
“你跟他才认识多久?我认识你这么久,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跟他上床。”
他松开林江,开始自欺欺人地在房间里到处找证据。
脖子上的吻痕不算,沈驹肯定经不住考验,啃两口他能理解,林江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他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
看到桌子上的情侣杯,他也觉得不算。
这是同款而已,又不代表沈驹真的在这里长住。
门口的鞋子也不算,他知道老毛他们也会来他家里玩,包括他自己也来过。
只不过他不喜欢林江家里有其他人的痕迹,来了也浑身不自在,没坐多久就主动离开了。
那时候,怎么就离开了呢?
他明明知道林江也想让他留下来说说话,他竟然就因为一点洁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贺鹘的眼眶开始发红,他其实已经明白了什么,只是他极力地不肯承认。
好像只要不承认,就什么也没有发生。
直到翻到用空的盒子,还有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膏,贺鹘才不得不信。
在他努力朝着林江走进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和沈驹在一起,他们甚至走到了最后一步……
脑中又开始晕眩,视线有瞬间的黑暗。
林江冷静地看着他,“别找了,沈驹今天早上刚走的,他在我这里住了很多天。”
贺鹘第一次发现林江林江可以这么狠心。
他狼狈地瘫坐在沙发上,再也克制不住,浑身都在发抖。
情绪瞬间崩溃。
“你……”
“你跟他……”
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昔日的理智和教养崩得一塌糊涂,极力克制的瞳孔中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只能大口喘息着缓解疼痛。
他的林江,竟然真的离开他了,和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在一起。
他用力捂住脸,浑身发抖,极力忍耐过后的声音也抖得不像话:“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你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他强迫的你?”
林江别开脸,“是我自愿的。”
贺鹘忽然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在他脚下,碎开的杯子划伤了林江的脚,他没有穿鞋,站在碎片中不敢动弹。
“你跟他才认识几天?你才跟他交往多久?”
贺鹘没了往日的从容,像个疯子一样发泄着怒火:“林江,你跟我认识了四年,你在我家里喝醉了,我都没碰你,沈驹他算什么东西?他居然敢碰你!你把自己交给一个这么轻浮的人?你是不是疯了?”
看着脚下的碎片,林江忽然意识到,在贺鹘心里,自己可能永远都是处于下方的那个人。
只要他需要,自己就应该在。
只要他回头,自己就应该在等他。
林江冷静地吓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成年人有什么疯不疯的,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贺鹘真的接受不了,是生理上都会排斥的那种。
他只要一想到林江主动让别人碰他,脑子里就要爆炸了。
他甚至宁愿自己今天没来过,宁愿林江发生了也不要告诉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骨子里。
他用力到舌尖出血,仍旧不能消除万分之一的疼痛。
在这场拉锯站在中,贺鹘总想当赢的那一个,可到头来却是他输得什么都不剩。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贺鹘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有一瞬间他真的好想杀了沈驹,杀了那个敢碰林江的人。
他拿起杯子,用力砸了第二个。
怒气宣泄结束,可怕的是他仍旧想要让林江回到自己身边。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贺鹘感觉自己的心被捅成了筛子,他终于认输:“林江,你是真的狠。”
满地的碎片,满目的疮痍。
就像贺鹘给他的困境一样,看着只有几步的距离,其实每一步都踩着到刀尖、带着血。
林江看着脚上的伤口,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贺鹘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正常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捡起地上的碎片,尽可能减少伤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贺鹘接近自毁的声音:“林江,跟他断了吧。”
动作顿了一下,他看到贺鹘起身,意气风发不在,剩下的只有狼狈和麻木,“他小孩子心性,这样的激情能给你几年?”
林江没吭声。
贺鹘强忍着怒气,“他跟你才交往多久,这么迫不及待把你往床上带,你觉得他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吗?你觉得他想过你们的将来吗?他能为你负责吗?你们甚至连父母都没见过,你就这么肯定将来一定能跟他在一起?”
他说的这些林江都想过,“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贺鹘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笑着掉下眼泪。
是,跟他没有关系,林江一开始就跟他说得很清楚了,可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要难过得死去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不是他设想的结局。
他一开始,只是想试探林江的心意,他只是想看到林江割舍不下这段感情的样子。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至始至终深陷进去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越是想要抽身、装得不在意,那些压抑的情绪就越是日益勃发,将他吞噬。
以为自己会得到的更多,可没想到最终连仅有的也会失去。
他甚至开始怀疑,林江真的有爱过他吗?
贺鹘终于承认自己输得彻底,他起身脑中有瞬间的空白,他缓缓越过那些碎片,颓然来到林江身边,用力将他抱在怀里。
他像个失败者低下头颅,妄图再回到曾经,轻声呢喃着,“我们不要互相试探了好不好?我错了,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们从新开始吧。”
温热的眼泪浸湿了衣服,贺鹘有种自欺欺人的疯魔。
林江用力抓住贺鹘的手,“松开。”
贺鹘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脚下是难以清理的碎瓷片,每一步都是冒险。
他仿佛给林江建造了一座荆棘玫瑰的庄园,因为喜欢他,所以想把他也拉入跟他一样的困境之中,希望他和自己一样被困在这里。
贺鹘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林江,我们回到从前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清醒一点好吗?”
林江的声音冰冷而残忍:“我现在是沈驹的男朋友,你这样抱着我,不嫌脏吗?”
贺鹘抱得更紧了,他似乎是想将他复原,可是当他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复原的时候,也是理智崩断的临界点。
他轻轻摩挲着林江的脖颈,用力呼吸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不脏,不脏。”
他好像在说服自己,一直强调:“你只是跟他玩玩而已,你不是真心喜欢他的,你们之间长久不了。”
贺鹘松开手,像对待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自顾自地整理他的面容,“我知道你喜欢一个人什么样,没关系,你年轻爱玩,玩玩也没什么。以后我也不会阻止你跟什么样的人交朋友。还有,沈驹不适合你,你以后很快就会明白的,我等你回我身边。”
林江觉得他疯了,用力将他推开。
喝醉酒的贺鹘中心有些不稳,他后退几步,才看到林江的脚被划伤了。
他什么也没说,一把将林江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
林江拼命挣扎,贺鹘怕碎片伤到他,手上的力气大得可怕。
他一直将他抱到沙发上才松了手,刚一松手,迎面就吃了林江一个巴掌。
脸被打红了,贺鹘也不在意。
他好像又恢复了理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人是冷静的,意识是迟钝的。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疼,林江,你打得我真疼。”
林江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人,出于朋友的角度,他很同情他。
可一想到自己经历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资格去同情任何人。
他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贺鹘,我求你了,你走吧,门在那边。”
贺鹘垂下视线,手指用力地扣着,在他平静的面容下掩盖是极力压制的波涛汹涌。
他忽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疯子?林江,如果连你也这样以为了,那我就真的是一个疯子了。”
林江不忍心别过脸,“我从来没这样觉得,我只是觉得你喝醉了,你不冷静,现在不适合谈论这些。”
“那应该什么时候谈?”贺鹘问他,“我现在很冷静。”
“你已经不冷静了。”林江的声音带着生气,“首先这是我家,我没有欢迎你进来,你自己进来的。其次我已经跟沈驹在一起了,你想让我怎么做?心里揣着你,身体跟他搞在一起吗?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接受他,就肯定是跟你断干净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我早就不爱你了。”
林江没办法告诉他,自己早就预见过未来,那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拼了命想从里面逃出来,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去。
他说完看到贺鹘手指用力到泛青,没再说下去,“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吧。”
贺鹘的意识好像真的迟钝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然后站起身,不知所措地看了下周围,擦了擦放置在桌上的眼镜,重新戴上。
他记得自己应该要拿点什么走的,但又想不起来,最终只是拿了桌上的玫瑰花,仔细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衣服。
林江提醒他:“腕表拿走。”
贺鹘点点头,目光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拿起盒子放进胸口,又抱着那捧花来到门口,然后停在了玄关门口。
林江以为他有话要说,结果贺鹘只是放下了手里的花,然后拿起垃圾桶,蹲下一身矜贵的西装,半跪在地上给他捡碎片。
他捡得很认真,害怕留下碎渣,他甚至直接跪在地上用手去触摸。
细小的碎瓷扎进肉里,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视觉神经好像也被麻痹了,流血了他都看不见。
林江用力低着头,不去看他。
可最终良心上的折磨还是让他无法再忍受,他起身跑过去,一把将门打开,“你直接走吧。”
“别……”
贺鹘好像要哭了。
他双膝跪在地上,佝偻着脊背,抬起头,双手满是伤口地看着他,“别踩。”
【作者有话说】